第31章 流言

第31章 流言

◎即便她不給,他也要◎

她秋波橫渡的雙眸浮起愣然, 以為她被自己的言辭吓着,陸修瑾附耳道:“如何?”

就像山野間惑人的精怪,讓她不得不低頭臣服。他給她機會, 她只能牢牢抓住, 否則換來的就是血的教訓……

“好……”她的回答低弱蚊吟。

陸修瑾見她遲遲未有動作, 提醒道:“太後,已經開始了,自己說過的話應該遵守不是麽?”

他和白日真的不同,就像一體雙面的兩個人,白日的他沉穩內斂,不屑于她的刻意勾|引,可一到夜晚,他毛躁急性, 想盡辦法折辱她、欺淩她。

纖纖指尖搭在他腰間玉帶的回雲紋, 不久前, 她才觸碰他烏玉環佩的一瞬,便被推開的情狀歷歷在目。今夜的他沒有佩玉環。“咔嗒”一聲脆響,玉扣解開。他用言語挑弄, “太後甚是熟稔。”

顧南枝充耳不聞,她以一種盡心竭力的認真去解開系帶, 态度認真極了,可速度卻很慢。

陸修瑾将她打橫抱起,顧南枝小小的驚呼淹沒在重重疊疊的芙蓉帳。一陣窸窸窣窣後, 顧南枝分開的雙膝抵在柔軟光滑的錦被,柳腰上一雙炙熱的大掌不容忽視。

顧南枝緊張地偏首, 躲過他的目光, 可他偏不讓, 伸出可揮動三尺青鋒、橫掃千軍的手擡起她嬌顫的下巴,漆深的鳳目一眨不眨地落在她面上,如同欣賞世間最精美的瓷器,缱绻的目光帶起幾分興味。

她濃密的羽睫“簌簌”翕動,雙眸霧蒙蒙的,滿滿都是少女懷春的緊張與嬌怯。他曲起的手指擡了擡,讓她烏濃圓溜鹿眸裏潋滟的秋水流淌進心底。

他音調散漫,顧南枝似乎看見一頭雪狼優雅地在身邊踱步,醞釀着該從何處下口,“太後,說好要伺候孤的。”

她阖眼,晶瑩的淚珠不上不下墜在羽睫,軟軟的嗓音帶着濃重的哭腔,述說她的懼怕,“我不會……”

“大瀚兒女皆會騎術,太後還要孤教麽?”

當做禦馬一樣對待就好了?顧南枝似懂非懂,吸着鼻子,“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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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象自己身處廣袤無垠的草野,騎着胭脂馬,無拘無束地馳騁。溫度逐漸升騰,四周的帳幔被火點燃,顧南枝置身火焰中心,幾乎喘不過氣。天地萬物似乎都歸于消弭,只有大掌燙人的溫度。

大掌的主人發出的喟嘆就像太學裏五經博士對學子的誇贊,“太後學得很快。”

她睜開濕漉漉的雙眸,裏面蘊了滟滟春|意,讓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顧南枝的後腦被他按住,整個人失去平衡,俯落他的胸膛。他的氣息吹燥她的耳尖:“可是還不夠。”未等顧南枝琢磨過來是何意思,她的下巴再次被攫住,溫熱強勢滑入。他嘗到她嘴裏的蜜糖與桂花香,她能分給別人的滋味,他要,即便她不給,他也要。

**

素秋來臨,金桂飄香十裏,融進秋風,似乎釀成醉人的瓊漿玉液,與風一起吹過荷花凋殘的瑤池。

顧南枝斜斜倚在沉香色引枕,眼睛落在窗外的殘荷秋景,實則心思已然乘風飄遠。她以身作嘗,予他主動。那種感覺和以往很是不同,有種女為主的掌控感……

“哐當——”外間器物碰撞的清響打斷顧南枝的沉思,她猛地一顫,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對那種感覺有些迷戀,恥辱浮上心頭,她怎麽能沉迷呢?

顧南枝感謝那聲響,是故并未對弄出聲響的缈碧說重話,只淡淡問道:“怎麽了?”

外間的缈碧登時把手裏的金釵收回袖子,努力穩住音調回答:“奴收拾清掃的時候,不當心碰倒了太後的妝奁。”

“無妨。”

缈碧暗舒一口氣,将袖子裏的金釵掖了夜,緊緊貼住小臂。

夜晚下值的時候,缈碧去到禁內與禁外的宮門陰影邊,她打開一個小布寶,裏面存放寶石金釵、瑪瑙步搖、珍珠梳篦等一看就價值不斐的飾物。

她将小布包遞給守在陰影處多時的小太監,小太監掂量幾下分量。

缈碧壓低聲音道:“說好了,賣出去的銀錢三七分。”

“你就放心吧。”

她又叮囑一兩句後飛快地回到長樂宮的配房,如今長樂宮只有她一個宮婢,她一人獨自居住。

撥了撥油燈,缈碧就着微弱的燭火看清家中寄來的書信。信上所說,攝政王要清理曾經站隊楊顧的朝臣,她姓楊,乃光祿勳楊磐的內侄女,楊磐是泥菩薩過河,自顧不暇,他們也只有自救。

攝政王頒布一則新令,言語間透露出曾經站錯隊的朝臣倘若能捐出銀錢,赈濟流民,罪責或可饒恕。家裏人左右籌不出足夠的銀錢,只好寫信給她,讓她想辦法寄錢。

缈碧能有什麽辦法?長樂宮落寞,太後都自身難保了。為了流民一事,太後還變賣飾物,充盈國庫。好好的銀錢非要送給卑賤的流民,莫不如讓她拿去,救家人的命。

至此,缈碧多次竊取太後的飾物,反正太後也是要賣出去的,消失飾物從未被發現端倪,缈碧屢次得手,太後都未覺察。

兩日後,又一封家書寄入宮中。缈碧看完後,立即将其燒成灰燼。

火焰吞噬信箋,明滅的火光映出她怨忿的面容。信上所說,她送出宮的錢財遠遠不夠,要她去向太後求個恩典,赦免本家。

呵,他們也不想想攝政王要肅清餘黨,焉能給與餘黨最為親密的太後幾分好臉色?讓她去求太後,還不如去求攝政王。

缈碧眸色一凝,一個念想浮上心頭。家裏要是落敗了,她将在深宮永無出頭之日,當時爹爹選擇她,送她入宮伺候太後,一是為了監視太後,更深一層的原因則是引起陛下的注意,躍上枝頭變鳳凰。

銅盆裏映出女子清豔的容顏,她緩緩勾起一個千嬌百媚的笑顏。

是夜,宮闱燈火闌珊,唯長廣宮的燭火通明不滅。

秋夜寒涼,缈碧身披暗色彈花織錦鬥篷,手裏提領黑漆食盒,長廣宮的黃門令将她攔下。

她笑臉盈盈地說:“太後命奴給攝政王送些宵夜。”

食盒打開經過黃門令檢查,一碟藕粉桂花糖糕并一盅百合蓮子湯,并無異樣,缈碧被放行。

虛掩的窗牖縫隙處灌入幾縷晚風,拂過仙鶴銀絲燈架子,一時火光搖曳不止,上首鐵梨龍紋翹頭案後執筆書寫的人長眉神目,周身沉肅的氣勢令人不可逼近。

缈碧咬住舌尖,維持鎮靜,她道明來意:“秋夜苦寒,太後命奴婢給攝政王送些吃的。”

筆尖在羅紋灑金紙上摩挲的聲音微凝,一息後再度響起,他的聲音在偌大的金殿裏顯得冷淡孤寂,“放下就走。”

缈碧應聲,将食盒裏的宵夜擺放在酸枝木镂雕圓桌,做好一切後,她提領食盒,正要走向殿外的腳尖一轉,朝翹頭案行去。

食盒放在厚絨錦的地面,女人纖美的手搭在案牍邊緣,為他研磨墨水。

陸修瑾朝她睇來一眼。

攝政王沒有立時拒絕就是上鈎了。缈碧心裏的自信又膨大一分,她柔柔地說:“太後讓奴婢給攝政王送吃的。”

宵夜已經被她擺在桌上,她再次重複的話語明顯別有深意。吃的不是指點心與甜湯,還能指什麽呢?她相信以攝政王的聰穎能品讀出她的深意。

陸修瑾的眼眸依舊凝在奏折上,仿佛剛才的一瞥是幻覺,“是誰讓你來的。”

缈碧軟了嗓子,嬌聲道:“是太後命奴婢來伺候攝政王,還望攝政王莫要憐惜。”

說完,她解開披風的系帶,脫下的披風堆積在腳邊,內裏只穿了一件輕薄的衣裳,鴛鴦戲水的小衣清晰可見。

她跪在陸修瑾身側,無比乖順地說:“奴伺候攝政王。”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還未接觸到他的袖角,一支玉紋紫毫筆尖直抵她的心髒,力道之大讓她的心跳驟然失去節律。

“把她拖出去杖斃。”冷漠聲線裏蘊藏砭人肌骨的深深寒意。

“是。”

殿外的守衛進來,剪住缈碧的雙臂就要将她拖出去,丢魂落魄驚恐不安的缈碧終于反應過來,雙手死死摳住桌腳,不肯離開。

她不斷磕頭求饒:“奴婢知錯了,求攝政王饒命,求攝政王饒命啊!”

陸修瑾眉頭緊皺,她的求饒聒噪至極。守衛害怕驚擾攝政王,加大力道,缈碧的指甲盡數折斷,指尖被鮮血模糊。

她出此下計,還是因為昨日清晨喚太後起身時,太後未着存縷,雪白的肌膚上布滿暧|昧痕跡,而攝政王曾多次深夜前來。兩者聯系起來,太後與攝政王的關系定然不清不白。既然太後能雌伏,她為什麽不可以?

她的求饒博不了一點同情,換來的甚至是厭惡,一股強烈的不甘心襲上心頭,她聲嘶力竭地嘶吼:“為什麽太後委身攝政王就能保全族人而奴不可以?!奴也想救自己的家人……”

嘴唇被守衛捂住,再說不出半句大逆不道的話。她被強行拖出宮門,鮮紅的血跡在白玉石磚上鮮明而刺目。

臨出宮門前,她看見攝政王眼裏迸射出的濃厚殺意,一面涕泗橫流,一面猖狂地發笑,破碎的笑聲與話語從指縫間漏出來,什麽“太後”“淫|亂”之類的字眼。

缈碧被亂棍打死,臨死前還被絞了舌頭,但她行刑時支吾不清地亂叫還是傳遍了宮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況她還是太後身邊唯一的貼身婢女,一時間宮廷內外掀起太後與攝政王的流言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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