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殉

第72章 殉

◎你一定要回來◎

他們當真是兩個不一樣的人, 陸修瑾吻她時總藏着克制與隐忍,可陸修宴不會,他的吻具有十足十的侵略與霸道。

攬在細腰的手臂用力收緊, 仿佛想要把她嵌入胸膛裏去。顧南枝手掌貼在他的左胸, 揉皺精致華貴的衣料, 發出無聲的抗|議。

他終于放過她,讓她得以喘息,卻沒有完全放過,菱唇摩挲她的唇珠,嗓音低啞惑人:“你肯原諒孤,真好。”

顧南枝嘴硬道:“誰原諒你了?”

他眼眸裏的溫水凝成冰,握住她的雙肩,将她轉過去背對自己。

顧南枝分不清狀況, 忽而後頸的軟肉被他炙熱的唇銜住, 他像一頭不再僞裝的兇狠雪狼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可在聽到她嗚咽的時候,偏又軟了心,斂起尖牙, 收起鋒芒,只為親近她。

“前夜你和陸修瑾的所做所為, 孤都看在眼裏。”

他的氣息燙得她脖子一縮,雙頰也飛起霞雲,她居然生出一種紅杏出牆的內疚以及被偷|窺隐秘的窘迫。

顧南枝想辯解, 後頸傳來吮咬的酥|麻,讓她禁不住輕嘶。

“枝枝,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他有的, 孤也要。”

怎麽還有人會與自己争風吃醋?顧南枝想不明白,陸修宴也不給她思量的時間。

不知不覺,晨間的風從窗戶漫進來,吹得她後背一激,很快那抹寒涼又被灼熱覆蓋。

陸修宴的眸色深了,她比五年前要豐腴,勻亭合度,柔軟得像捧着一朵潔白的雲。他的目光如有實質,自上而下貪戀地劃過,每經過一寸地方,就化開一抹嫣紅。

她撐在演兵沙盤前,身姿婀娜玲珑,肌膚粉香玉膩,仿佛一座開滿桃花的山黛。他不願忍耐,向她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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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沙盤前的顧南枝被迫承受他的力量,壓抑喉間險些溢出的嘤|咛,綿軟悸顫道:“大軍都在城外整裝待發,你怎麽能在此放肆。”

他勾過她的腦袋,攫住花瓣一樣的唇,将她的不專心都吞沒唇齒,“孤才知枝枝這麽關心戰事。”

“唔……我乃大瀚子民,自然是要關心的。”

她被困禁闱不能上朝,但也從宮人處聽聞、從陛下的憂心推測,時局萬分緊張。況且,他居然不顧身體尚未完全康複就要領兵平亂,更是證實她的想法。

見她咬唇,固執地不願發出聲音,陸修宴道:“就這麽想知曉?”

“嗯……”似回答似吟哦。

他竟真的分出耐心去為她講解戰局,“江南王此次謀反勢如破竹,還得多虧你宮裏的奴才。孤已确定,他就是被大瀚覆滅的越裳族人,煽動江南王謀逆,将江南王的私兵用蠱蟲煉成活死人,不懼傷痛,提升戰力。”

他摟緊她,順帶也加深了力道,繼續說:“元捷已退守淮陽,淮陽至關重要,若被叛軍攻破,長安的最後一道防線颍川也岌岌可危,孤必須帶兵支援元捷,阻止叛軍繼續北上。”

顧南枝知曉此戰危機重重,生死難料,握緊他的手臂,起伏回應。

“你一定要回來,不然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

陸修宴不再克制,以唇封緘。演兵沙盤,千山萬壑、山巒疊嶂,激烈的搖晃像一場天崩地裂的震動,強勁的軍隊頂着甘霖,在山谷間進出征伐。

雲收雨霁,陸修宴擁着她,一枚輕吻落在她的眉心。

顧南枝近乎力竭,軟綿綿的身子被他打橫抱起,放落床榻,無力的身軀一觸到柔軟的錦被就生出疲倦,但她還是打起精神,離開床榻。

陸修宴在衣桁前,正準備穿戴盔甲,“不歇息一會兒?孤已下令,宮人不會進來打攪。”

顧南枝搖搖腦袋,她雙手取下衣桁上的铠甲,就像出征前的妻子為丈夫披上戰袍。

胸甲、捍腰、裙甲、掩膊、獸首肩吞……最後是紅纓兜鍪。

他穿着深灰色的铠甲,冷毅的面容上一雙眼眸卻是溫柔似水。

天光大盛,出征時機将至,他雙手握住她的柔荑,輕輕一吻,“等孤回來。”

随後,他踏步離開長廣宮,身後的玄色披風獵獵翻飛。

顧南枝不敢去看他離去的背影,攤開掌心,一枚銀月耳釘赫然靜躺。

**

淮陽。

黑漆漆的夜空無星無月,暗淡無光,像一只隐伏的巨獸,虎視眈眈地俯瞰大地。

子時的更漏滴盡,越莺掀開中軍大帳,對裏面陰鸷的人道:“時辰到了,淮陽郡守與帶領飛虎軍的陳元捷沒有投降。”

如若能兵不血刃地攻下城池再好不過,三日前他們派使臣去往淮陽勸降,如今三日之期已至。

“本王給過他們機會了。”江南王凝肅喝道,“下令,進攻淮陽!”

越莺與其餘下屬去集結兵力,向着十裏外的淮陽城發起進攻。

烽火燃起,守城的士兵急急沖進來禀報将軍,“不好了,叛軍攻城了!”

陳元捷并未睡熟,他枕戈待旦,抓起床邊的獸首兜鍪與佩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通知所有飛虎軍戒備,必須要守住淮陽城。”

墨色的夜被熊熊燃燒的戰火點亮,淮陽城外厮殺成片,叛軍各個戰鬥力彪悍,不懼刀槍劍戟,飛虎軍很快敗下陣,現出頹勢。

陳元捷站在城牆上,鼓聲連綿轟然,刺得他耳膜生疼。

“将軍,飛虎軍快守不住了,北城牆已經出現缺口。”

“将軍,東城牆要被叛軍攻破了……”

“将軍……”

比鼓聲更刺痛耳膜的是一個接一個傳來的噩耗,陳元捷握緊劍柄,下令道:“城在人在,城毀人亡,為了大瀚,為了背後的家人,吾等必須要守住!”

“是……啊!”

一個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眼睛呈死灰色的叛軍登上城牆,用骨折扭曲的右手提劍貫穿副将的胸膛。

副将的鮮血濺灑在陳元捷震愕的眼,他極快地反應過來,抽劍削去叛軍的首級,把叛軍踹下城牆。

然而,叛軍如同黑色的潮水,密密麻麻地湧上城頭。

陳元捷雙目赤紅如滴血,與衆将士一起揮劍守城,但叛軍數量衆多且以一敵十,他們快守不住了……

金湯、火箭、熱油……所有的守城方式都用上,仍然無法阻擋叛軍的進攻。不知過去多久,陳元捷長時間地揮舞長劍,手臂酸脹麻木,幾近力竭。

他用劍尖抵在血流成河的地面,穩了穩身形,不過三兩息喘息,他又再度嘶吼地提劍沖上去,“啊——!”

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倒下,淮陽城破已成定局,一個小将奔上城頭勸說他:“将軍,我們守不住了,你快走吧。”

小将年紀不過十四五歲,一張清秀的臉滿是殷紅的液體,只一雙眼睛大而明亮。這樣一個年輕的兒郎應該在學堂讀書,而非在硝煙彌漫的戰場出生入死。

陳元捷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魯副将犧牲了,本将軍任命你為新的副将,你帶領傷兵離開淮陽,轉移颍川。”

“将軍!”小将不甘呼喊。

陳元捷橫劍于胸,目光堅毅決絕,“我誓與淮陽共存亡,你們快走!”

軍令如山,小将不得不帶領傷兵離開,臨走前向陳元捷深深地望去一眼,要将他銘記于心。

一夜鏖戰,東邊的黑夜漸漸被驅散,陳元捷不知疲倦地揮劍斬殺,劍已卷刃,人已力竭,可他的頭腦在此刻無比清晰。

他憶起,十四歲的年紀落草為寇,想要闖出一番天地,卻被雲中軍剿滅。彼時他揮舞手裏破破爛爛的斧頭,負隅頑抗,戰至脫力,斧頭被打落,他也被朝廷的軍隊活捉。

雙手背在身後被五花大綁送到雲中王的馬下,他仰起頭,寧死不屈。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王爺對他道:“做什麽山匪?不如随孤出征,驅逐匈奴。”

他落草為寇也不過是為了一口飯吃,既然王爺能給予他施飯之恩,他必生死相随。

陳元捷跟随王爺,從一個小小的士兵做起。一場戰役,隊伍裏出現匈奴叛徒,他們死傷慘重,全軍覆滅。就在那時,身受重傷,命若懸絲的他遇見了小鈴铛。

她救了他一命,是他這麽多年放在心上念念難忘的人。可再重逢,他們竟成為敵人。

三日前越莺遣人送來的勸降信歷歷在目,字字清晰。

當初我在北疆救你一命,若沒有我,你早就死了。

沒有王爺,不會有今時今日的陳元捷。沒有越莺,他也不會在那場戰役中活下來。

自古忠義難兩全,他想回報越莺的救命之恩,卻不能開城投降,辜負王爺的情誼。

他砍中敵軍士兵的脖頸,濺灑熱血蒙住眼睛,有一瞬的失明。

“噗嗤——”利刃捅入血肉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殷紅從眼眶滑落,猶如兩行血淚。

他辜負了王爺,沒能守住淮陽城。

他也沒能報答小鈴铛,誓死都未開城門投降。

王爺,對不起。

小鈴铛,對不起……

東邊的曦光沖破黑暗,綻放萬丈光芒,天亮了。

兩日後。

“噠噠噠……”馬蹄铮铮,前線快馬送來的戰報遞到陸修瑾的手上。

陸修瑾沉沉道:“淮陽如何?”

他頭也未擡,卻聽信使悲痛道:“回禀攝政王,叛軍夜襲淮陽,飛虎軍沒能守住城,陳元捷将軍他……殉城了。”

【作者有話說】

重申一遍,HE!都是HE!也快收尾啦,不超過三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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