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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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麽?”白色的八岐忽然問他。
須佐抿了抿唇,沒說話。
八岐卻笑了笑,像是看破一切那樣,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但他聰明地沒有選擇繼續追問,只是将這位已經完全陷入沉睡的“八岐先生”的扣子……一個一個地解得更開了。
須佐眉頭一跳,下意識地扣住了八岐作亂的手,才沒讓他解開那堪堪能遮蔽一小片肌膚的最後一枚紐扣,他的喉結動了動,垂着眼,眼睛卻難以自制地往沉睡之人裸露出來的那片瓷白的肌膚上瞟。
他明知故問:“你在做什麽?”
八岐笑而不語。他并沒有着急掙開須佐的手——盡管須佐手心滾燙的溫度對他來說無異于一塊燙紅的烙鐵,但他對這溫暖熱烈得有些過頭的溫度無比眷戀、甚至甘之如饴。
他擡起手,用缺少血色的手指慢慢地撫摸上須佐淩厲的指節、再到骨肉均勻的手背、健壯有力的手腕。
須佐像是忽然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抖了一下,但卻沒有因此放開他。
“嗯,八岐……我說的是你的前輩。”他答非所問,而後手又擡起來,慢慢地放到了須佐的臉上,須佐想躲,但是八岐的手很強硬地扣住了他的後脖頸,讓他退無可退。
八岐看着他,櫻紫色的眼眸銳利得像是冰冷的蛇一樣。
“聽下去吧,好嗎?”
眼前的八岐朝他溫柔的笑,讓須佐感到一陣詭異的不自在。
“好。”須佐回答他。
“他離開高天原警局之後,受黑夜伯爵的邀請來到了這座城堡。”八岐語調溫和,娓娓道來,“伯爵很喜歡他,甚至不惜設下一場又一場的陷阱,只為了逼他離開高天原……啊,當然,他也不是很喜歡那個地方就是了。不過自己離開是一回事,被趕走又是另一回事,在得知上層決定将他驅逐之後,不等命令下來,他就主動離開了高天原,雖然在大多數不谙世事的後輩嘴裏,他還是那個收受賄賂私放犯人的惡人……”
“不是這樣的,”須佐忽然有些激動地插嘴道,“我一直都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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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當然知道,”八岐眯了眯眼,并沒有因為須佐打斷他的話而感到氣惱,他甚至輕輕地拍了拍須佐的腦袋,像是哄一個小孩子那樣說,“你和高天原裏那些迂腐的家夥不一樣。但是七年過去了,你周圍的同事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像你一樣去相信他嗎?”
“……”須佐的沉默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沒關系,他也不會在乎的,”八岐淡淡地說,“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在高天原裏發生的一切可能只是一場無謂的鬧劇而已。他根本不在乎高天原的那群人到底是怎麽看待他的,你也無需對此耿耿于懷。反正……”
他看向另一個八岐,忽然笑了一下,“他已經不會再醒來了,不是嗎?對于無法得到的東西,伯爵自然不會心慈手軟,不過他很幸運——伯爵開了兩槍,一枚子彈穿過心髒上方,而另一枚子彈只是差一點就打中了他的心髒……猜猜是什麽東西救了他一命?”
須佐垂下了眼。
八岐在另一個八岐的枕邊摸索了一下,而後朝着須佐攤開了手。
是一枚金光閃閃、但卻有點兒皺皺巴巴的勳章,看得出來它曾遭受過一場猛烈的撞擊,然後又被什麽人費勁力氣地去盡量展平。
這枚勳章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功勳獎章——但這枚勳章并非八岐自己的,而是須佐的。
它曾也在距離八岐心髒最近的一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