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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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岐熟睡的期間,須佐也稍微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但真的只是一會兒,身為警察的警覺讓他無法在陌生且充滿危機的情況下安然入睡,于是大概在十五分鐘後,須佐就睜開了眼。
八岐一直都保持着睡前的動作,蒼白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須佐起來之前把那只冰冷的手給拿下來塞進了溫暖的被窩裏,他的動作并不十分溫柔,但是他也知道現在的八岐并不會随便醒來,而在他完成這一系列動作之後,也的的确确印證了這個事實。
他下了床穿好鞋子,來到客廳後才驚訝地發現地上的屍體居然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憑空消失了——不僅地上一點兒血跡都沒,甚至連空氣裏都只是清新的雨後味道。
他看向窗外,果然,現在雨已經停了。
他抿了抿唇,覺得這座古堡裏出現的東西已經超過他的認知了,但他現在還有想做的事情,于是他趁着八岐還未醒來,在打開房門又鎖好之後步入了昏暗的、空無一人的走廊。
走廊裏只回蕩着他寂寞的腳步聲。
順着走廊的牆壁往前一直走,大概在五分鐘後,他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畫框、熟悉的房門,連房間未曾鎖上這一點也是一如既往的。
他輕輕地擰開房門,花香味蓋過了房間空蕩的黴味兒,讓人心曠神怡。
須佐看向那在床上安靜沉睡之人,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而後慢慢地走到他的床邊,半蹲下來去仔細地看他的容顏——前輩還是那副模樣,好像這麽多年的蹉跎歲月未曾改變他分毫,似乎只要他願意睜開眼,他就還是高天之中那位最受女孩子們歡迎的前輩警官。
是吧,溫柔又好看的人總是容易受到人們簇擁的。
但又是最容易受到傷害的……
須佐猶疑着握住了他的手,而後垂着眼,像是喃喃自語般低聲道:“前輩……我、我要走了——是帶和你同名同姓的一個八岐走。請原諒我的愚笨和無能,我沒辦法找到黑夜伯爵陷害你的證據,無法為你正名,甚至還要如蛇蠍一般躲避他。我這七年來一直很愧疚,覺得我當初應該不顧一切地留下你,讓你不要獨自一人前往這黑暗的古堡。但就算當初我阻止了你……又能怎樣呢?”
前輩這樣的人,是無法背負一身污名安安分分地待在高天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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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就是所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前輩,”須佐低聲喊着,然後在他完全失去血色的手背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名為“告別”的吻,“再見。我會想您——但我也要去迎接下一個明天了。”
說罷,他起身,将那只手重新放在滿床的鮮花中。
他在關上門扉之前,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永遠都不會再醒來的人。
“咔噠。”
門鎖阖上。
房間又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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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佐回去花費的時間要比去的時間久得多。
他走得很慢,有時候走走停停,有時候回頭望去——他很想回去再看他的前輩一眼,也想将那個還沒有完全宣布死亡的人帶離這個黑暗沉重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會不會為今天而後悔。
不過,即使他的腳步踟蹰,但仍舊是不斷往前的。
好吧,是時候該徹底放下過去了,須佐努力說服自己,他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對抗黑夜伯爵,光是逃離這場無端的殺戮就已經讓八岐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七年已經過去,高天原裏的大多數人都知道當初前輩的離職是被迫的,但卻心照不宣地從不提起此事,問起來也只是事不關己的一句:哦,那又如何呢?
對了,那又如何呢?
就算他真的找到了證據呢……前輩就能醒來?高天原就會為自己所做的錯誤的決定負責嗎?——縱使信奉高天原如須佐,也不得不開始懷疑。
好吧,也許他只是為自己的無能在找借口而已。
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回到了剛開始離開的地方。
他摸出門縫底下的鑰匙打開了門,正想着要不要再回床上躺着的時候,八岐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哦,看樣子他已經坐起來好一會兒了,至少須佐過去摸他的背脊時,他的衣物上已經完全沒了被窩裏那股暖烘烘的溫度。
八岐的反應很遲鈍,他并沒有怪罪須佐的不告而別:畢竟當時他在睡着,腿也長在須佐身上,他沒什麽理由拘着須佐硬要陪着他。他只是抿了抿唇,無光無神的雙眼慢吞吞地看向時鐘的方向,問須佐:“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須佐順着他的目光去看牆上的時鐘:“一點十五。”
“嗯,好吧,”八岐忽然笑了笑,說,“這個時間去和你在意的前輩好好告別也不是什麽壞事——不過我們得準備走了。我剛才才收到一個壞消息,他的力量已經快不足以支撐這個世界了,黑夜伯爵也快回來了。”
“什麽?”須佐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什麽世界?你是指這個古堡嗎……雖然這個古堡的确有很多古怪的地方就是了。以及你不是說要等到午夜十二點他才會回來嗎?”一堆問題浮現在了須佐的腦海裏。
“噢,所以說是剛剛才收到的壞消息嘛,”八岐頗為懶散地說,“你看看牆上的時鐘吧。”
須佐立刻轉過頭去。
牆上的時鐘在倒走。
“你很快就能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了——”八岐以一種恭喜的語氣對他說着。
但須佐卻并沒有因此而開心起來。他緊皺着眉頭,仿佛身後已有一片窮追不舍的陰影,像是惡鬼一樣追逐着他——只要稍微觸碰,就立刻會被啃食得骨頭都不剩。
于是須佐立刻半蹲在了地上,讓八岐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說。
他說:“我現在就帶你走。”
須佐感到八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抓緊了須佐的肩膀,而後須佐托着他的腿彎把他背了起來,讓他穩妥地靠在自己的背脊上。
他聽見八岐發出了一聲嘆息:“唉……須佐之男,如果我們……”後面的話他沒有聽清。
須佐也來不及詢問。
鐘擺的指針像是催命一樣往回倒退着,而須佐的面前也出現了須佐之前沒有出現的東西:牆縫中溢出的、粘稠的黑色液體,人們死去之後可怖猙獰的屍體,以及畫框上被紅色顏料劃去的、本屬于八岐的臉……
地獄似乎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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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佐對身旁的怪異景象視而不見,但是那些粘稠如瀝青一般的黑色液體卻緊緊地纏着他的腳腕,讓他感到寸步難行。
他背上的八岐忽然說話了:“這些東西是想留住我——如果你想走的話,只要放下我就好了。”
須佐沒有說話。
他只是繼續嘗試着前進,發現這些黑漆漆的東西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順着他的腳踝蠕動着往上的時,間或着在翻騰間露出一些暗紅色的物質——看上去就像是人的皮膚下的肌肉組織。
但須佐明顯沒有思考這麽多。他現在只有一個目的:他要帶八岐逃出去,逃出這座古堡,逃離這個黑暗的世界。
于是須佐對八岐囑咐道:“抱緊我。”
在感到肩膀上的手的的确确是收緊之後,須佐才終于能夠安心地騰出一只手,從口袋裏摸出随身攜帶的槍支來,而後毫不猶豫地往地上那些纏住他的液體開了一槍。
“砰——!”随着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的,是痛苦的、仿佛瀕死之人絕望無比之時發出的尖利哀號。
“啊啊啊啊啊——!”
緊接着,是無數的鮮紅的血毫無征兆地迸射出來,猝不及防地濺了須佐滿身,把他的白色襯衫都盡數染紅了——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方才開槍殺死的,并非是無生命意識的液體,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但值得高興的是,這些黑色的液體真的在受到槍擊後退了開來,須佐得以重新将八岐背好,而後繼續往前行進。
“呵呵,”八岐忽然輕笑出聲,他伸出手,抹了一把須佐臉上的鮮血,而後兩指并攏着碾了一下,語調輕松地說,“你的澡又白洗了呢。”
須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八岐的神色,但他還是轉過了頭去,去看這個連說話的語氣都逐漸虛弱下去的人。
“八岐,”他喊,“你還好嗎?”
“嗯,”八岐很快地回他,環在他肩頸處的手臂也回應似的動了動,他說,“暫時還沒有問題。”說着,他動了動自己的手腕,鐘表的玻璃表盤在窗外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些許光彩,他問須佐,“現在幾點了?”
須佐在百忙之中掃了一眼:“快一點了,也許還有幾分鐘。”
“噢,”八岐應了一聲,比起須佐,身為當事人的他要顯得鎮定很多,“沒關系,走慢一點兒吧,”他說,“我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什麽?”須佐又往地上重新纏上來的黑色液體開了一槍,劇烈的槍聲蓋住了八岐所說的話。
八岐忍不住笑出了聲,卻沒有再說話了。
他将腦袋枕在須佐結實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而後慢慢地哼一首須佐從未聽過卻又感覺熟悉無比的歌謠。須佐背着他很穩當地前進,他後面是追逐着他們的黑暗,前方則是一扇半敞開的門,月光從門縫裏擠了進來,灑在遍是血色的地上。
“你在唱什麽歌?”須佐忽然問他。
“是我小時候聽過的一首歌,”八岐小聲地說,“一個孩子在快要死的時候唱的——不過那個時候,我們都存在于暗無天日的虛無之中。虛無之地是我的生地,我的襁褓,我能在那片地方活蹦亂跳自由生活,不屬于那兒的他卻會被逐漸腐蝕殆盡,最後連骨頭都不剩。但是在他死之前,他對我說……”
“說什麽?”須佐下意識地詢問他後半句話。
八岐微眯着眼。
“噢,他說他會永遠恨我,讓我等着,”八岐低低地笑出了聲,像是回憶起了一件什麽十分愉快的事情,“總有一天……他會親手殺死我。”
須佐的心髒裏仿佛有一個小小的、掙紮着破土而出的種子,正在肆無忌憚地汲取着他心髒的養分,啃食他的血肉——這讓須佐有了一點兒不好的猜想。
但是現在的他就站在古堡與外界連接的那一扇門前,距離光明也只有一步之遙——
在他即将踏出去準備迎接全新的生活時,八岐卻忽然對他說:“親愛的,回頭看看?”
須佐腳步一頓。
他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順着八岐的話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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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岐手腕上手表的指針在以一種難以言喻的飛快速度倒退着——五十八、五十五、五十……
時變成分,分變成秒,秒變成瞬。
哦,當然也有可能只是須佐怔愣的時間太長太長——長到他已對時間模糊了應有的概念,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只不過過去短短一瞬。
須佐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仿佛修羅地獄一般的場景——方才他眼中的那些黑色的液體,竟然變成了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臉上表情猙獰,眼神中還帶着些許求助無果後的絕望,一看便知痛苦至極,他們的頭上、胸前、腹部,是一個又一個的彈孔——須佐知道,這是由自己親自打進去的。
血液從他們的傷口處緩慢地留下,在狹長的走廊裏彙聚成小小的一片河流,慢慢地蜿蜒至須佐的跟前,像是地獄被割下舌頭的冤魂,無聲地讓須佐賠償他們失去的性命。
“……為什麽?”須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場景,“是我殺了他們嗎?”
他徒勞地睜着眼睛,幹澀的金色眼瞳裏卻留不下一滴後悔的眼淚。
“……”八岐安靜地趴在他的肩頭。
好像一條毒蛇靜靜地纏繞上了脆弱人類的脖頸——只需要張開嘴,露出毒牙咬下一口,這個人類就立刻會死于非命。
八岐沒有這麽做,他甚至只是安安靜靜地帶着,連動都沒有動彈一下。他雖然看不見,但卻能感受到須佐的哀恸和後悔,是的,善于品嘗罪惡芬芳的邪神最擅長不過此事。
但八岐并不是很開心,他的心裏不僅沒有任何關于報複的快感,反而泛起了一股無法言說的滋味——因為須佐說了要保護他,就真的是在保護他。即使貴為神明,但八岐在長達萬千年的歲月以來,得到的應許的承諾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須佐便是萬分難得的其中之一。
只因為是神明,所以人們就默認了他可以接受一切謊言與欺騙的這個事實。
從過去到未來。
“呵呵……”所以他只是擡起手,輕輕地蓋住了須佐的眼睛,而後對他說,“沒事的,你并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這只是一場幻覺而已。”再擡起手時,須佐的眼前已經沒有了任何東西。
走廊空空蕩蕩,如初來是一般,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八岐忽而有些疲憊地放下手,他小聲地說:“我們走吧。”
須佐抿了抿唇,沒有過多詢問八岐做此事的用意,他也沒有告訴八岐,他心裏的那個聲音,已經用尖銳的聲音警告着他趕快醒過來。
醒過來……?他不明白,他不是一直醒着嗎?
他終于轉身,走向了那片蒼白的天光。
八岐的手似乎在月光之下顯得更為虛幻,須佐甚至能透過他的皮膚,看到內裏隐隐跳動的青色血管。
血液在八岐的體內流動着,像是無聲傾訴:他也只是個體內流着鮮血的普通人而已。
他問八岐是否還好,八岐也只是懶洋洋地說:“我困了。請不要打擾我。”
于是須佐安靜下來,後續的路程也只是沉默地背着八岐尋找他停在小樹林中的車。
八岐手腕上的表走得很快,須佐眼前熟悉的路徑也變得扭曲破碎,看上去就像是萬花鏡中扭曲的圖案碎片——他穿梭在樹林之中,按照着印象中的路程尋找自己泊車的地方,但很遺憾的是,直到時間倒退至十二點三十分,他也依舊沒有找到自己的車子。
簡直像只狼狽不堪的無頭蒼蠅。
“該死……”須佐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聲,焦急和無力齊齊湧上心頭,須佐毫不懷疑,如果他現在雙手還空着的話,他可能會把旁邊無辜的樹木暴打一頓以洩憤。
他回頭望向身後不遠處的古堡——就在須佐的目光注視下,黑色的古堡似乎在月光的烤炙下變成了一塊融化的巧克力,慢慢地陷落、消失,最後在地上變成一灘黏稠的液體。
須佐恍惚了一下,內心忽而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你的前輩消失了。”八岐火上澆油地說,“我們也走不掉了——他來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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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很安靜,沒有想象中如同電影決戰開始前的烏雲遮月,亦或者是狂風大作。
只有一個身影随着時間的推移在樹林中緩緩地由遠及近,于是尋找出路無果的須佐不得不先把八岐放下來,又把外套脫了下來墊在潮濕的地上讓他坐好。
八岐靠着樹幹,微微皺着眉閉眼喘息,額上冷汗涔涔,看上去不是很好受;須佐卻只能擋在八岐的身前做出一個守護的姿勢,從腰間拿出□□對準了來人的方向。
黑夜伯爵出現了——
依舊是印象中那道瘦小、幹癟的身影。
他慢慢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入須佐的視線,但他走得很穩當,縱使是行走在泥濘濕滑的路上,他也沒有踉跄一步。
在距離他們還有約莫十米遠的時候,須佐出聲了:“別過來!”他舉着槍,大聲地警告道。
但他的手卻在不住地顫抖。
像黑夜伯爵這樣身份的人本不應該獨自一人出現,那麽他眼前的這個是否又是誰捏造出來的幻影……?就像是在古堡走廊中的一樣,當他扣下扳機時,死去的到底會是罪惡滿身的始作俑者,還是無辜求生的平民百姓?
但是不管他如何威脅,黑夜伯爵仍舊走到了他面前。
他渾濁的眼裏一開始并沒有裝下須佐,而是一直看着那個靠在樹幹上那個瀕臨破碎的身影。
終于,在須佐準備扣下扳機的前一瞬,黑夜伯爵的視線投注到了他的身上——只是這淡淡的一眼,便讓須佐頓時感覺如墜冰窖。
“可憐的孩子,”他聲音沙啞如磨砂紙張,粗啞難聽至極,讓人心生厭惡,“你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真相嗎?”
他擡起粗糙如樹木表面一般的手,摁下了須佐握着的槍支。
“你好好想想,你要守護的……是否是這個釋放了一切罪惡的邪神?”
“……什麽?”須佐讷讷地說。
他轉頭看了一眼八岐,八岐卻連擡起頭與他對視的力氣都沒了。
須佐咬了咬牙,低頭看着這位垂垂遲暮的老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說過,我會保護他的——所以如果你要對他做什麽的話,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呵呵,”黑夜伯爵低低地笑了笑,他似是在笑須佐的天真,也似是在憐愛他的正直,“我怎麽舍得傷害你呢?我最親愛的、最得意的孩子……這世界的一切本就是為你而存在,就算是神明也是如此。我要你高高在上,你便高高在上,所有人——包括你的父親伊邪那岐,乃至伊邪那美都無法撼動你的位置。”
須佐越發不明白了,但他握着槍的手卻沒有絲毫松懈:“你不是八岐的信徒嗎?為何你會說出這種話?”
“是啊,”他漫不經心地說,“沒有他,我無法走到今日——但沒有我,便沒有他。所以我信奉他,他也以我而活。現如今他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作用了,我既然能殺死第一個忤逆我的八岐,自然也能毀滅第二個……噢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完全可以将你奉為新神,我會愛戴你、崇敬你、珍惜你,你偉大、光明、正義,我相信你——會比他更有能力給予我長久的青春和壽命……”
黑夜伯爵越說越興奮,他渾濁的瞳孔中忽然射出了一陣詭異的光彩,蒼老的手在話語中已經迫不及待地撫摸上了須佐的手背、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這個年輕的“神”。
“你是……他的最後一個信徒?”須佐似乎明白了什麽,而後嫌惡地避開了他的手,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滞,“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但是我要帶他走,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我!”他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一只近乎透明的手忽然從後面撫摸上了他的手臂。
冰冷的觸感即使是隔着一層衣物,也仍舊将須佐凍得稍微冷靜了下來。
“開槍吧,”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八岐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像是蠱惑一般低語道,“只要殺了他,這個禁锢住你的世界就會完全破碎了……而你則會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