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辛辣

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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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靜地挨到開學,夏僅很早就提交了申請,所如願以償地住進了學校宿舍。舍友都是外國校友,談不上多麽要好,但新住處對她來說肯定比在付寒的別墅裏舒坦。

她閑着沒事去市場淘了把尤克裏裏,很快就學會了,在不打擾舍友的情況下繼續錄歌發。都發在微博上。微博設置了半年前不可見,于是一名撒狗糧博主又轉型成了一名藝術流博主。

她和付寒就讀于同一所學校。開學之後,無論她在圖書館學習,還是在學校食堂裏吃飯,他總來找她。

一開始,她時常假裝沒看見消息,将他無視。但他又總能很神奇地知道她位置,不請自來。

在圖書館的時候,他拉開她身邊椅子,往那兒一坐,慢條斯理地埋頭忙自己的事。兩人從始至終無任何交流,但這一幕在外人眼裏就是情人間的默契。

在食堂裏吃飯的時候,他盤子往她對面或身旁一放,坐下,會一邊吃一邊找些日常的話題和她說。

她心不在焉,被問什麽就答什麽,惜字如金。

後來夏僅知道了。付寒之所以能找到自己,是因為他在這所學校的國內留學生圈子裏很吃得開。他這麽一位自小将玩樂熟稔于心、天生善于交際——尤其善于和世家子弟交際的公子哥,很快就和那些人玩在了一起。

這也就意味着,自己身邊處處都是他的眼線。不用猜都知道,那些人多半已經知道了兩人關系。

後來夏僅不想見他,總是縮在宿舍裏。他又想把她往那留學圈裏帶。

她一開始照舊不理,直到林盼姿給她發消息:[僅僅,你是不是總是悶在宿舍裏不出來?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玩的嗎?聽寒寒說,這周末有很多國內留學生辦派對,你要好好利用大學時間多多交友,知道嗎?能被送去那裏的孩子家庭條件都不錯,聽寒寒說,從北城去的學生也不少,處好了回國之後都是人脈。]

看完林盼姿一系列長篇大論,夏僅閉了閉眼,長長地嘆了口氣,打字:[好。]

周末的時候,她在學校等付寒來接。派對的舉辦地點是組織者所住的別墅,據說在郊外,面積很大也很氣派。而付寒這位少爺出手相當闊綽,已然在異國他鄉買了輛跑車。

時值十一月,諾桑溫度漸趨于零。但據說開派對的別墅裏很溫暖,大家都會穿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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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僅挑了件黑色裙子,外面披一件正裝式的格紋毛呢大衣。戴着黑手套,拿着個手包。化了很淡的煙熏妝,本就精致的五官于是平添幾分銳氣。高中最後一次運動會後,她就一直留着純黑色短發,幹淨利落。現下這麽一打扮,曾經在運動會衆目睽睽之下跳舞、自在又張揚的感覺仿佛又回來些。只是當初靈氣更多,現在整個人都顯得很沉郁。

上車後,付寒看了她幾眼,才将車徐徐開動。

約一小時後,兩人抵達派對,場面正十分熱鬧。盡管只有屋裏暖和,外面泳池周圍正聚集着一批公子哥。他們舉着香槟高談闊論,耳邊響徹的是熟悉的母語。

隔着落地窗,可以看見正在廚房裏忙活但不忘偷吃的人。男男女女衣着高檔華麗,舉止優雅端莊,相互之間調笑的言語和神情卻十分誇張。

兩人走進去,立即吸引了一批人上來打招呼。無論是第一次見夏僅還是已然見過了她平時模樣的人,此時都被她的樣子所吸引,贊不絕口,十分熱絡——

“早就對我們付大少爺的未婚妻眼熟了,沒想到今天才有機會認識。”

“總是聽付寒說你,以後要經常來玩呀!”

夏僅對周圍一切的态度卻很平淡,面上微笑很輕淺,敷衍的态度顯而易見。

如此一來,大家好像就對她的性情有了幾分了解,不再一個勁地圍在她身邊叽叽喳喳了。

正式晚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做好。零食甜點、果汁香槟倒是一批批地更替。想到之前瞥見的廚房裏的光景——裏面壓根沒什麽幫傭,全是這些小姐少爺在自娛自樂,夏僅忽然沒了盼頭。

眼下,付寒已經坐在沙發上和一批人玩起了牌,厚厚的鈔票在桌面上摞出好幾沓。這群人緊緊地挨着壁爐,待久了實在讓人悶得慌。

看了一會兒,夏僅忽然從沙發扶手上起身,往後院走。

付寒看了她一眼,問她:“去哪裏?”

夏僅繼續走,沒搭理。

氣氛難免變得尴尬,但很快被其他人的笑語聲掩蓋過去——“夏夏可能就是想出去透透氣吧。”“快快快,該你出牌了!”……

另一邊,夏僅貼在後院的牆上,吹着冷風透着氣。

一支女士香煙忽然伸到她眼前。

她擡眼,就看到一個同樣化着煙熏妝、但比她濃重了不知多少倍的女生。燙了一頭大波浪,穿深海藍色的深V晚禮服,披着灰色皮草。她看着她,自我介紹道:“我叫宋箋,Pearl。”

夏僅接過她手裏的煙:“夏僅,Xylin。”

她把煙咬在嘴裏,仿佛是瞬間想起江天揚抽煙的樣子,攏着手擋風,看起來極為老道。

宋箋站到她身前,“咔噠”一聲按下打火機,給她點火,煙嗓笑說:“不是SummerKim嗎?”

“咳……”夏僅差點被她這麽一句給嗆死。

也是因為這樣的失态,掩飾過她不太會抽煙的事實。她繼續學着江天揚的樣子,微微揚起下巴,一口一口地吸,一口一口地吐,但不過肺。

也不知道宋箋有沒有看出來她不怎麽會抽煙。她還在跟她扯“SummerKim”的事,也抽着一根煙,帶着笑意說:“不好意思啊,我和你一所學校,時常刷刷附近的微博。挺喜歡你唱的歌的。但也看了你照片。所以本以為是一個很可愛的妹子在強行憂郁,直到今天認出了真人,覺得很想認識一下。”

除了最開始那首有些黑暗的日文歌,夏僅後來一直都在唱一些很有感覺的英文歌。

“Emm……”夏僅不知道該怎麽回複這樣的話。

“在市裏處處不能抽煙,挺難受的吧?”原來宋箋真沒有看出來,她繼續說,“或許,你對駐唱有興趣嗎?我了解諾桑很多氣氛不錯的酒吧和夜店,好像從沒見到過你。我在這裏也沒太多朋友,如你所見……”她笑着聳聳肩,“我和這些人不怎麽玩得到一起。”

夏僅回頭,看了眼屋裏的人,深有同感:“那你……”

“我一高中同學在裏面,而我有車。”

“噢。”夏僅頓時明白了。

抽完煙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

宋箋向夏僅介紹了學校周圍不少夜生活的好去處、可以通過唱歌賺錢的門路。又從包裏摸出張入場券給她,介紹說,自己下個周在一家名為“Swords丨man”的夜店裏有一場表演,如果有興趣可以去湊個熱鬧。

夏僅俯首打量,手指摩挲過硬卡片,不置可否。

就在這時,付寒從屋裏出來了。

他一扭頭便看見二人,一把握住夏僅手腕,将她往屋裏帶。同時掃一眼宋箋,眼裏泛出冷漠,絲毫沒有要與她打招呼的意思。

宋箋看着這幅場面,也就笑笑。沒有進屋的意思,摸出根煙繼續抽。

“你可以輕點嗎?”被拉進屋裏,夏僅甩開付寒的手,低聲抱怨。

“你怎麽和她扯到一起去?”付寒卻怪她。聞到了煙味,以為是夏僅從宋箋身上沾的。

“和她說幾句話又死不了人。”

“離那種人遠點兒。”付寒語氣冷了些,“吃飯了。”

那天離開了派對、回到住處,夏僅一直沒向付寒深問宋箋的事。感覺他有偏見,說不出什麽好話來。

而她對駐唱真的有興趣,手頭還一直存着那張Swords丨man下周五的裏廳入場券。

後來,她問了一名和自己關系還不錯、在夜店那一片玩得很開的同學,了解了一下Swords丨man。

就是一家夜店,外圍的夜間氣氛通常很狂野,說白了就是特別嗨;裏間的确有天天請歌手演唱的內廳。

得知夏僅手裏有下周五的入場券,林雨潞很開心,表示自己願意也弄一張陪她一起去。

“你好像不怎麽去過那些地方哦。”她打趣,“我可以推薦那兒的幾款寶藏果酒給你。喝到半醉,回家深深地睡一覺,連做的夢都是甜的!第二天再睡到自然醒,世界上簡直沒有比這個更——令人快樂和更——令人享受的事了!”

夏僅被林雨潞誇張的語調逗笑了,問:“那你知道宋箋嗎?”

看對方疑惑,她補充:“英文名是Pearl,據說是位歌手。”

“噢——Pearl!”林雨潞立即有了印象,看起來很興奮,“我知道她啊!她不也是中國來留學的嘛!她在酒吧那條街上還挺有名氣的,經常可以見到她。我跟你說,她那煙嗓一開腔……”

夏僅抿抿唇,慢慢露出微笑,聽着她滔滔不絕。

一周後,兩人搭了伴去Swords丨man,憑入場券進入內場,占到一個離舞臺十分近的不錯位置。

點完果酒,夏僅想知會宋箋一聲——自己來捧場了,才想起來,自己那天壓根就沒留下她聯系方式,于是有些懊惱。

直到喝了幾口果酒,口感甜、辛辣、冰爽又刺激,果然不辜負林雨潞的吹捧,心情又有所好轉。

沒多久,中央的舞臺上燈光驟起,宋箋真的出現了。

她打扮的和那天在派對上差不多,但在這樣的環境襯托下顯得更有氣勢、更妩媚、更性感、更有味道。內廳中的客人以外國人居多,都十分捧場,掌聲一時十分熱烈,伴着口哨和歡呼。

夏僅和同學也跟着鼓掌。爾後托着臉,微仰起頭注視。

宋箋身後的樂隊奏起音樂,她扶着麥,煙嗓喊出第一聲高音。全場氣氛立即炸開。

夏僅沉醉在其中,對宋箋先前問自己是否有意向駐唱的回答更加肯定。

趁她中場休息的時候,又主動找過去,向她要了微信。

見夏僅真的來了,宋箋驚喜的情緒難以抑制,稱一會兒演唱結束後一定要拉她喝幾杯。

夏僅趁機介紹了林雨潞,宋箋又誇她點的酒很有品味,使得林雨潞高興得拍手大笑。

三人最後從裏廳裏出來,Swords丨man的外場仍舊嗨翻天。宋箋正說要送兩人回去,卻被一人給擋住去路。

看着來者,她和林雨潞慢慢松開半扶着夏僅的手。

付寒一把将夏僅拽到自己身前,她已經醉得有些暈乎了。

夏僅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自己的同學和宋箋就已經被付寒一并打發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過了很久才傳進她意識裏。付寒很不客氣,态度又冷又充滿鄙夷。

“你幹嘛啊!”原先的痛快瞬間消失殆盡。都快走出Swords丨man了,夏僅忽然靠到一面牆上,質問他:“你怎麽那樣對我的同學和朋友啊?”

“朋友?”他反諷。

喝醉後的夏僅深深地努着嘴,滿臉不樂意。

“反正我做什麽你都不理解,成天到晚只想和我對着幹。”付寒緊緊拉着她胳膊,執意把她往外帶,連同對她的語氣都變得冷硬,一個字一個字地狠狠咬着:“但我得對你負責。”

“你告訴我,如果你今天在這出事了,我怎麽辦?”

夏僅忽然清醒了許多,手緊緊地摳着身後的牆,委屈變成笑:“你說什麽?出事?”

寫多了...就晚了...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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