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別哭了
別哭了
被虛僞不乏做作的對話聲包裹,夏僅一下一下、緩慢地眨着眼,好像游離在世界之外。趁面前幾名客人都在和付寒說話,她目光不經意地往邊上一瞥,卻剎那間定格住。
一顆心像從懸崖上墜落,落入海水,又瞬間沉到底。空洞、窒息、僵硬……
酒紅色沙發上,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人一身西裝,面龐依舊是那麽冷冽。偏白的膚色,深黑色微長的發,一雙同樣深黑的眼裏仿佛沒有任何光亮。
四年不見,和昔日那個一身冷漠與戾氣的少年相比,如今的江天揚似乎沒什麽變化,卻又透着股陌生。一身矜貴氣質,生人勿進的氣場已然轉變成了另一種,是高高在上。他戴着只名貴腕表的右手裏捏着只高腳杯,其中盛的同樣是晶瑩剔透的紅酒。
與她對上視線,他微仰起下巴,神情顯得散漫又倨傲,只是那雙眼依舊冰冷如昔,沉聲道——“夏僅,別來無恙。”
整個人一顫,夏僅的雙眼裏滿是不可置信,立即浮出一層水霧來。
恨不能跑上去的同時,她忽然又很害怕,心裏很空——不知道江天揚對她在諾桑的這四年到底知道多少,不知道關于雙向奔赴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她的一味多想,不知道江天揚已然看到自己從始至終與付寒寸步不離、明面上的關系再明顯不過後,又會是怎樣一番想法。
如此一來,她恨不能讓周圍密密麻麻的人全部消失,幾步撲上前去、握着他的手,跟他解釋清楚一切。
但幻想終歸是幻想。
在心頭遭到重重一擊、半天還沒反應過來時,夏僅胳膊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她愕然回頭,對上林盼姿那雙含着陰沉的眼。
此次宴會正是她一手操辦、盼望已久的,她心愛的騰騰無疑又被暫時交給了保姆。現在的她似乎有種難以名狀、極其強烈的不滿和擔憂,也不管一旁的付寒了,勉強維持着微笑,低聲對她說:“僅僅,來,媽咪有事跟你說。”
“什麽……”
夏僅并不願配合,但胳膊上那只手锢得她生疼。
林盼姿一邊暗暗使勁,一邊對周圍人露出笑意。夏僅也不能鬧得太難看,只能假意順從地随她離開,一路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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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二樓一拐角,林盼姿就把夏僅給拽進一小書房中,自己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出去、合上門、用早就備好的鑰匙将其反鎖,低聲道:“我會給你找缺席的借口,今晚你就待在這裏,哪兒也不許去!”
夏僅瞬間慌亂,拍着門,一開口就帶上了哭腔:“媽,你幹什麽啊?媽!你看到他了,對嗎?可是婚約已經解除了啊!你告訴我……”
已然将門鎖好,林盼姿聲音低沉地打斷她:“婚約是會正式解除,但不是現在!你忘了付寒媽媽的話了嗎?在此之前,表面工作必須做好,兩家的面子都不能丟!夏僅,你想在那麽多人面前鬧得有多難看?你看你現在這樣,我怎麽可能放心把你給放出去!”
她就知道一旦夏僅和江天揚對上眼,情況會是多麽一發不可收拾。
屋裏瞬間沒了聲。
“鑰匙只有我這兒有,你最好別動什麽歪心思,免得丢人現眼。”林盼姿深吸口氣,語氣又稍有和緩:“乖,僅僅,你先在這待着,媽咪才會放心。等宴會一結束,我馬上來放你出去。”
話落,高跟鞋的聲音漸漸遠去。
夏僅背靠在門上,一點一點滑落下去,雙手抱膝,将頭深深地埋進雙臂間。
屋裏一片黑暗,外面也是深沉的夜,遙遙有樓下的音樂與喧嘩聲傳來,卻反而讓這不大的空間顯得更加寂靜。
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半倚在沙發上的身影,思緒被攪得一片混沌,不得安寧。
期盼了整整四年想見的那個人,竟然就在剛才那一瞬無比清晰,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卻又一瞬間無比遙遠。
如今的她對于這個執念又是如此的患得患失。
就在一片沉甸甸的黑暗中,隔着一扇門,有腳步聲緩慢靠近。她那顆心又随之一點點懸起,生怕那個人會不是他,然後頃刻間摔得粉碎。
最後,那腳步聲在門外停住,深沉而熟悉的聲音隔着門傳來——
“夏僅。”
不過這麽兩個字,夏僅渾身都沒了力氣,且整個人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起來。她立即轉過身去,将額頭抵在冰涼的門上,恨不能整個人都貼上去:“江天揚……”
他聽出什麽:“別哭了。”
可越是這麽說,夏僅情緒就越難平息。她聲音更帶着顫,簡直不能再可憐了:“可是我真的好想見你啊!四年了,我每天都好想見你,江天揚……你能不能先別走?”
“我不走。”他在外面說。
他對着門,沉默了很久,聽裏面隐約傳出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但無能為力,只能感覺一顆心随着那樣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疼。
不知過了多久,那樣的抽噎聲才停止。
夏僅終于冷靜了些,顫抖着嘆了口氣,難過地說:“但你也不能一直站在這裏。站在這裏,我也不能看見你……”
“江天揚。”
“我在。”他很耐心地應。
夏僅頓了頓,繼續說:“我們很久都沒見面了,我一直以為都不會再見到了。但我每天都很期待,就像第二天就能見到你似的那樣期待……總而言之,我真的有很多很多話想和你說,反正我們以後會經常見到的,對嗎?”
“對,所以別再哭了。”
像個小孩一樣抹了抹眼,夏僅忽然笑了,發自內心感到幸福地笑。她小心翼翼地說:“那你別再消失了,別再不理我了,好不好?把我微信加回來,好嗎?”
想到什麽,江天揚心情也不再那麽沉重了,輕笑一聲,沒戳破她那些小伎倆,應道:“好。”
“你還記得我微信號吧?”
“記得的。”
沉默了片刻,夏僅一顆心才完完全全地放下來。
但突然聽到很多腳步聲靠近,江天揚低聲道一句——“我先走了”,随後遠去。
夏僅張張口,想說什麽,但來不及了。他的出現連帶消失都總是這麽突然。
一瞬間,小小的房間恢複沉寂。
夏僅再次背靠在門上,慢慢地滑坐在地,雙臂抱住曲起的雙腿,将頭深深地埋下去。
很想痛哭一場,卻又很想笑。指甲緊緊地摳着另一只手的手背,知道這不是一場夢。最想見的那個人,他真的又回來了,并且信誓旦旦地答應下來以後一定會經常見面……
可惜她身穿禮裙,沒随身帶手機。不然現在就能收到江天揚的好友申請,并和他多說上幾句話,那樣該多好……
就在她長長地吐出口氣時,門把手忽然被拽住、上下猛晃一通,整扇門于是随之震動了一陣。但它早已被林盼姿給用鑰匙從外反鎖,沒鑰匙的人自然打不開。
夏僅整個人瞬間緊繃,有些緊張,聽門外一女生大聲抱怨道:“靠,這怎麽還鎖門啊!”
另一名女生立即說:“再去旁邊那間試試吧,總不可能每扇門都被鎖上了。”
剛才陷入思緒太深,夏僅都沒留意到外面動靜。現在豎起耳朵一聽,才知道是一群女生過來了。
她們進了旁邊那間房,好像是因為其中一名女生喝了太多酒,覺得不太舒服,想找個安靜地方透透氣,她的小姐妹們遂陪着她。
她們很快聊起天來,完全不知道一牆之隔的夏僅的存在——
“我說,你們看見夏僅了嗎?”其中一人開頭就是這麽一句,直接cue到她。
夏僅抿抿唇,聽她們繼續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
“開始看到了,後來就沒再見到了。我說,她在諾桑過的是什麽鬼日子啊,怎麽變成這樣了?”
“誰知道怎麽了,聽說好像是有病。”一人越說越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她未婚夫不是付寒嘛,她家好不容易給她攀上的!據說是夏僅之前轉學到付寒那學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到諾桑後成天在夜店裏鬼混,還去當駐唱、到處打工。你看今天宴會上付寒對她多好,但她就像具空殼一樣,一點不領情,我看得都要氣死了。”
“等等,在諾桑打工?她缺錢?”
“……她是不是碰上什麽不該碰的東西了。”
“你說吸丨毒嗎?”
“噓——!”
頓了一會兒,幾人笑着說了句“她家可別有監控吧”,又肆無忌憚地讨論起來:“你這麽說我可能有點頭緒了。我聽說她轉學後是這樣的——那年付寒過生日,我一個朋友恰好去了,我看過照片,付寒摟的明明是和另一個女生。你們說,是不是夏僅因愛失意,不小心走到歪道上,付家覺得很對她不起,付寒才這樣處處愛護她的啊?”
“對啊……”另一人立即十分憤憤不平地說,“我就說整整四年,付寒憑什麽對這麽個女的盡心盡意。夏僅本來就配不上他,又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付寒條件卻那麽好,他家就他一個兒子欸……那麽多女生擠破了頭想和他有些關系,他卻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太不值當了。”
“噫,不會是你想和他有點關系吧?”一女生開她玩笑。
“不行嗎不行嗎!”那人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賭氣地回嘴,一衆人立即笑起來。
笑聲也傳到夏僅這間屋子,尖銳又刺耳。
她只覺得很好笑。
“但你肯定沒機會啰。”那名女生又說起來,“夏僅不知道哪兒去了,付寒落了單,程舞瞬間就貼上去了。”
“程舞是誰?”
——如果問這句話的人認識程舞,就一定能把她和付寒當年在生日會上摟的那名女孩子對應起來。如果那樣,她們的話題一定會更精彩的。
夏僅默默摳了會兒手指,忽然聽她們話題一轉——“那你們說,我去勾搭那個江天揚會不會有戲?”
她愣了一下,整個人一僵。
她發誓,如果她當時在喝水,一定會一口噴出來的。
付寒之後不會有戲份了,我只是想diss某類人,小說也好現實也好(我特麽真的遇到過)——渣就是渣,不要老拿些自以為是的狗屁深情來洗白,丢了男主濾鏡和被喜歡的濾鏡,你的所有自以為是就跟個傻逼一樣,跟騷擾一樣惡心。做過的事就是做過了,對別人的影響很難一筆勾銷,女主沒理由無緣無故地原諒你,然後開開心心地和你重新來過,哪怕你努力挽回。天下好boy多了去了,比如我們的江江,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