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喜歡

喜歡

有些人就是這樣,初見時覺得不過爾爾,可随着時間的流逝,那人卻能慢慢織出一張網,将你原本虛浮的心纏的密密麻麻。

從那之後我便經常約她見面,不是游湖采蓮就是看梅賞雪,當然,這些有情調的活動都是大哥想出來的,我只要負責把她邀約出來,然後欣賞他們的郎情妾意便好。

什麽時候喜歡上王秋染的已經記不真切了,也許是看到大哥和她大手牽小手,覺得莫名紮眼的時候;也許是撞到他攬着她的腰欺身親吻,我落荒而逃的時候;也許是我玩笑着喊她大嫂,心裏忽然揪着疼的時候。

打那時起,我便很少摻和到他們中間去了,整日把自己悶在慈寧宮等着發黴。

皇祖母在雲中寺燒香回來,我已經瘦了一大圈,跟着我瘦了一大圈的還有黃肥肥,它拿屁股對着我的頻率也越來越多,我為了讨好它只能摸着它的腦袋給它順毛,順便許下一個美好的憧憬:“肥肥啊,給你找個小母狗成親吧,我看六皇姐家的小黑挺溫柔賢淑的,你看你,現在也瘦成犬中佼楚了吧,你倆成親給我沖沖喜呗……。”

它躲開我給它順毛的手,留給我一個無限憂傷的屁股。也許它在想,人盡可夫的小黑配不上自己的高風亮節吧,可小黑上次是被四哥家的小白強迫的……而小白又是來找我家肥肥玩耍敘舊的……

我覺得我可以為他們寫一本書,叫飛向別人的床……

皇祖母回宮後因為我的郁郁寡歡而大發雷霆,罵完了小豆子又罵哭了素素丫頭,而恰巧我剛被我老爹禁了足,老太太便把我老爹和一衆妃嫔喊來,哭天喊地的說她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開始虐待我。

我老爹滿臉委屈的指着我控訴:“母親您是不知道他幹的好事!上月這小子放花燈把還沒建好的鐘鼓樓給點了,上上月他把楚國最受寵的小王爺給悶在麻袋裏打了,昨兒個早朝又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罵朕的新科狀元是斷袖,這一樁樁一件件……若不是您護着他,兒子早就削了他的爵,把他關到刑部大牢去了!”

一衆妃嫔哭哭啼啼,齊聲應和。

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瞅了我一眼,可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放緩了語氣,抽噎着問我:“有這回事嗎?”

我點點頭,可心裏卻是不服的。

鐘鼓樓被點是因為王秋染親手為我畫了花燈,我只是找了個空曠的地方來放,誰能料到裏面的燈油能灑到鐘鼓樓上啊?而且,如果楚國的小王爺不對王秋染動手動腳,我也不能貓着點拿麻袋去套他。至于那酸腐的新科狀元,他明知道王秋染是大哥喜歡的姑娘,還偷偷摸摸的給她遞情詩,我不整死他才怪!

老太太開始抹着眼淚,對皇帝講我那可憐的身世,什麽三歲死了娘親,五歲死了舅舅,七歲磕壞了腦袋,一樁樁一件件的如數家珍。

最後皇帝坐不住了,說要出恭,一衆妃嫔也坐不住了,說皇上去哪兒她們就去哪兒,我驚詫于我老爹的女人們這次難得如此的和諧統一。

我在慈寧宮陪老太太玩了大半月的葉子戲之後,大哥和王秋染一起來看我了。

那姑娘玩笑着問我:“十三,你最近不出門,是在躲着我嗎?”

我心停頓半拍,連忙矢口否認:“哪有?皇祖母最近對我功課查的嚴,說我再亂跑就打斷我的腿呢。”又裝的無比淡定,笑嘻嘻的去晃她的胳膊:“秋染,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

她便笑出聲來:“我說怎麽近來見不到你了,原來是在用功呀,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來問我和阿禮。”

“阿禮?”我的笑便這樣僵在臉上。

她竟然喊她阿禮了麽?竟喊得這樣順口麽?

“十三你怎麽了?”她擡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阿禮前些日子還說,叫我好好教你看書呢”。

我冷笑一聲,胸口忽然喘不上氣來,阿禮阿禮!這稱呼大哥一定很開心吧。殊不知,當初她喚我十三的時候,我也不知所措的愣了半晌。

她當日說,我開心起來像個孩子。

呵……在她心裏我竟只是個孩子,也對,她跟大哥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又算什麽?

是了,我本來就是個孩子,還是個很小心眼的孩子!

我放開她的胳膊,冷冷淡淡的道:“學問還是跟太傅請教好一些,就不勞煩王姑娘了,大哥還在外面等你呢,你去吧”。

她滿眼的不可思議,本來被我扯着的胳膊僵在半空中,良久才收回去。她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我補上一句:“我要看書了,王姑娘慢走啊……。”

“你……!”

她臉上終于有怒氣了,轉身便走,剛走幾步又忽然停下來,我連忙将目光從她的背影上收回,就聽着她略帶不快的音調道:“十三爺保重,奴婢告退了。”

我嘴角蕩出一朵苦澀的花來,挖苦道:“好啊,要走便走,又沒誰攔着你!”

于是我繼續躲在慈寧宮發黴,把自己關在不見天日的小黑屋裏,躺在金絲軟塌上繼續挺屍。

袁笑瞿和羅宿來找我玩葉子戲,我興致缺缺,點兒背的連輸三局。

“不玩了不玩了,你倆今天出老千呢吧?我怎麽老輸?”我說。

他倆對視一眼,笑的像偷腥的貓,羅宿委屈的道:“牌是王爺您的,場子也是王爺您的,我和小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您的地盤出千啊。”

袁小瞿掩口輕咳一聲,色眯眯的湊過來道:“聽說王爺最近在遼情傷呢?那姑娘忒不識趣了,竟然敢不買我們十三爺的帳?簡直豈有此理嘛……。”

我心裏“咯噔”一聲,第一反應便是王秋染,可仔細一想,不對啊,王秋染整日陪在太子身邊,我也有好一陣子沒見她了,又豈會有我們的流言傳出去。

我打了個哈哈,溫柔的攬過他的脖子,咬牙切齒的威脅道:“在哪聽來的?”

羅宿搖着折扇,笑道:“這哪裏用的着聽啊,您在禦花園對廉親王家二小姐用強的事,如今可傳的沸沸揚揚呢……。”

我仔細想了想,忽然記起來,似乎有這麽檔子事。

可再一想,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天曉得,我那次可是單純的被她按在地上打,又哪裏來的“用強”之說?再者說了,那次廉親王家的大小姐也在,她應該能當我的證人啊,怎麽就成了我對她妹妹用強呢?

我這次真是委實冤枉的很……

羅宿道:“聽說廉親王家的小姐長在塞外,跟關內的女子不一樣,彪悍的很。外人都說王爺您威武呢,啧啧……哎呀,他們又哪裏知道王爺您是個懼內的,這要是娶進門,啧啧……。”

“會怎樣?”我愣愣的問。

袁小瞿接話道:“您的地位将比黃肥肥兄低一等。”

“……”,我欲哭無淚,腦海中忽然閃出一個虎頭人身的怪物來,吓得我一哆嗦。那怪物穿着大紅鳳袍,膩膩的喊我一聲“相公”,我挑了紅蓋頭,怪物龇牙咧嘴的虎軀一震,把我吓得又一哆嗦。

我苦笑道:“母老虎什麽的,還是算了吧,我身子弱,自是無福消受”。

他倆哈哈大笑,對視一眼,齊聲道:“不說這個了,再玩一局。”

“得了吧,本王的老婆本都快輸光了。”我笑眯眯的道:“這都快晌午了,你倆等皇祖母回來,一起用過午膳再走吧。”

他倆便忽然肅然而立,端正的很像個世家公子的模樣。

袁小瞿歪頭道:“小宿啊,咱家的鍋上是不是熱着粥呢?”

羅宿立馬應和:“對對對,咱快走吧,不然鍋糊了,父親會罵的……。”

我勾着嘴角看着他們一唱一和,頗是有趣。看來皇祖母上次硬給他倆說媒的陰影還深深的刻在腦海裏。

我忽然很慶幸老太太的口才,她那嘴巴,在整個大齊王宮,啊不!是整個大齊來說,都是一等一的!

老太太生平有兩大愛好,一是讀佛經,二便是給人說媒。我時常感嘆着,她若是村裏的一尋常婦人,也能通過自己的這項技能發家致富。

我自小人緣頗好,狐朋狗友隔三差五的便進宮來看我,喝酒打牌蹴鞠,玩的不亦樂乎。

可自從我們齊齊踏入了十六歲這一年,上百的世家子弟都被她成功的指了婚,回家相妻教子去了,唯獨能死扛的,也只剩了厚臉皮的袁小瞿和羅宿二人。

他倆最終還是沒走成,因為老太太提早回來了,她看了看四方桌上的金片兒牌,笑的我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老太太從容而又迅速的加入此戰局,我們三人皆感嘆于她這麽大歲數行動還如此敏捷的時候,老太太已經獨占鳌頭、大殺四方。

她臉上的皺紋笑的一抽抽,攤着手:“給銀子!給銀子!”

我死死的護着自己的錢袋子,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我是您親孫子來着……。”

老太太一把扯過我的錢袋子:“你又不娶妃,留銀子也沒用……。”

“我……。”

又是欲哭無淚,老太太是唯一知道我是女子的人。若是沒有她多番護着,我估計已經投胎轉世不知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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