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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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散打社例行日常訓練。

兩人一組進行動作練習,站在謝端對面的社員體型偏瘦小,在原地蹦了兩下後“喝”一聲擺出姿勢,氣沉丹田道:“來吧,我準備好了。”

話音剛落,對面謝端一個踢腿過來。

他便嗷一嗓子彈開,表情猙獰地捂着被踹到的地方,指着謝端一臉不可置信的指控道:“謝端!你力氣要不要這麽大,我屁股都快被你踹裂了!”

謝端因他的反應一愣,停下動作收手站好,不太走心的開口,“抱歉。”

那男生一臉肉痛的揉了許久,再站好時氣勢明顯弱了下去。

兩人有來有回練了幾下,男生有點奇怪的小聲嘟囔,“你今天狀态有點差啊……”

剛說完,就聽社長一聲令下,換人輪流對練。

那男生便擺擺手離開,謝端扭頭看向旁邊等着被他喂手的學姐,客氣的擺了個動作示意對方上前。

那位學姐動作卻稍顯遲疑,她剛剛目睹謝端踢人的全過程,此刻接到他的眼神,笑容有點發虛,“學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兩人對練動作時,謝端依舊動作利落,一點不憐香惜玉。

女生規規矩矩擺着動作,視線卻是止不住的飄向謝端的臉。

平心而論,謝端這張臉真是帥的出衆。

第一次社員報道時他穿了件黑色短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不羁,她還以為這是位不好管的刺頭。

結果之後他穿上大面積白色的訓練服,又顯得沒那麽鋒芒外露,像不可采撷的高嶺之花。

正想入非非間,對面的謝端驀地出聲提醒。

“學姐,集中精神。”

她臉上一熱,盡量把注意力集中到動作上,不再胡思亂想。

訓練結束時還不到五點,謝端在體育館的洗手間抹了把臉,随意的撸起袖子往外走。

頭發因為許久沒剪,比之前要長了很多。

他随手把被水打濕的額發向後撩,準備回寝室洗澡。

這個時間點,從操場到寝室的路上人很少,他兀自思考着哪天抽出時間去趟理發店,面前忽然橫出來一個手腕。

對方手腕白白淨淨不帶一點首飾,末端的五指松松垮垮地握着一瓶水。

謝端視線左移,便看見付家羽歪着頭看他,也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的。

謝端很快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付家羽的課表——她今天下午沒課,往常這種時候都已經早早去了醫院,沒想到今天卻出現在這裏堵他。

雖然有點疑惑,但謝端沒多問,再加上嗓子确實渴得有些發幹,他便沒矯情,道了聲謝把水接了過去。

兩人并肩往前走,付家羽忽然開口:“你訓練時候挺認真啊。”

謝端側眸,她擡手指了指靠近體育館方向的看臺,“我一直在那裏看你們訓練,你頭也沒擡過一下。”

謝端微仰着頭把水喝下去一小半,目光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有點詫異的揚了下眉毛。

他把嘴裏的水咽下去,随口問道:“站那麽遠幹什麽。”

那個看臺雖正對散打社,透過窗戶确實能将裏面的景象一覽無遺,但實際上與場館之間的距離也不近,想要看清動作十分困難。

仿佛就等着他問這個問題,付家羽一挑眉,神情裏莫名帶了點驕傲。

她解釋道,“你不是不喜歡別人議論你嗎?那我就站遠點咯,畢竟現在是我追你嘛,要充分考慮你的想法。”

她探身過去,湊到他眼前問:“怎麽樣,謝端,現在是不是對我有所改觀?覺得我特別體貼入微,特別善解人意?”

謝端垂眸掃了眼她因期待而亮晶晶的眼睛,故意沒說話。

付家羽看着他的表情“嘁”了一聲,用眼神向他表達了“我就知道”的意思。

他們走的剛好是最北側的道路,此時前後一個人影都沒有,僅有兩側夾岸郁郁蔥蔥的高樹,顯得格外靜谧。

付家羽幹脆轉過身,背着手倒退着往前走,一邊走路一邊和謝端聊天。

她問:“你剛才怎麽和一個女生摟摟抱抱的?”

因為付家羽的動作,謝端下意識看了眼她腳下的道路。

之前謝潤澤倒着往前走結果摔了個前滾翻,他對這個動作有些看不過眼。

緩了兩秒鐘,謝端才意識到付家羽在說什麽,匪夷所思道,“那是在對練。”

“你跟女生對打啊?”

“我在給她喂手。”

雖然沒聽懂那個專業名詞,但付家羽無所謂的點點頭,回了句模棱兩可的“這樣啊”。

兩人安靜往前走了幾步,一只小鳥落在前方地面。

謝端分神掃了一眼,沒想到旁邊的付家羽忽然朝他出拳,速度并不算慢。

他下意識擡手格擋,卻正好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只是那只手剛一接觸到他的手掌便洩了力,一下子只剩柔軟的肌膚觸感。

謝端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便把她的手丢開,清俊的眼眸看過去,眉毛擰起來。

“你反應挺快的嘛。”仿佛只是真心想和他過招,付家羽作勢報了下拳,認真的說:“受教了。”

她裝的一本正經,但擡起頭來時還是忍不住破功,笑容格外狡黠,露出小巧的牙齒。

謝端并未言語,平靜的收回視線。

風裏褪去燥熱,遠方天藍雲闊,已是從盛夏炎炎到秋高氣爽。

一連好幾天,付家羽每晚都來醫院陪床。

付媽一開始還調侃她忽然孝心大發,後面卻漸漸覺得不對勁,追問付家羽卻又什麽也問不出來。

這晚,付家羽抱着電腦倚在沙發上打字,忽然聽付媽道:“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學習也挺忙的,沒什麽事就別過來了,我這邊有護士在呢。”

付家羽漫不經心的嗯嗯兩聲,一看就沒将人的話放在心上。

那邊靜了靜,沒兩秒又聽付媽繼續念叨。

“你最近是不是折騰瘦了,下巴都尖了。”

“沒有吧,胖了,你這兒夥食不錯。”

“哦,是嗎。”付媽盯着她,見她心思大部分放在電腦上,出其不意的問道,“對了,今晚把你送到醫院門口的男生是誰?”

腦海中的思路因為這猝不及防的問話而斷掉,付家羽覺得大腦有兩秒鐘的空白。

等思緒再次清明後,她擡頭,并不遮掩或羞澀,大大方方道:“你看見了?學校同學,我正在追他,怎麽樣,挺帥的吧?”

“也是西大的?那成績應該不錯。有照片嗎,剛剛太遠了,沒看清楚。”

付家羽想了想,惋惜的攤手,“還真沒有。”

付媽有點不太滿意,把她的話順了一遍,又疑惑道:“是你追他?那他今晚為什麽送你來這兒。”

等付家羽簡短的把來龍去脈介紹一遍,付媽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看着她,“我說呢,原來是有些人苦追不上,還要拿媽媽來當借口。”

“你少陰陽怪氣,小心我明天就不來了。”

“你早該不來了。”付媽故意嫌棄的擺手趕人,“整天在這,晃得我眼睛都疼了。”

第二天一早,付家羽跟醫生确定了一下她媽媽的情況。

付媽本就傷的不算太重,再沒個幾天就能出院了,況且她爸爸提前結束出差馬上就回來陪床,付家羽确實沒必要一直待下去。

最近學校确實忙碌,每天趕來醫院着實讓她有些吃不消。

付家羽又叮囑了付媽一些注意事項,便動身離開。

早上的空氣沁着一股涼意,她手裏拎着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昨晚買好的小蛋糕,站在醫院門口等車。

快到校門口時遇上紅燈,付家羽把頭靠着車窗上,遠遠的看着那個站在樹下的挺拔的身影。

紅燈進入倒計時,她忽然心思一動,掏出手機來,對着謝端連拍好幾張照片。

畫面的取景天時地利人和,付家羽看了好幾遍,滿意的點點頭。

剛一下車,飒爽的秋風立即灌了她滿懷。

付家羽在謝端的注視下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和謝端同時擡手,他遞早餐,她遞蛋糕。

付家羽先出聲:“送你。”

謝端低頭看了一眼,還是那副老樣子,“不用,我不喜歡甜食。”

“哦,好吧。”付家羽沒強人所難,“本來這蛋糕是買來給你慶祝用的,因為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謝端眉毛輕輕的揚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寫着并不相信她的話。

付家羽背起手來,挂在手指上的蛋糕一晃一晃。

她笑着說:“從今天起我就不去醫院了,意味着你也解放了。怎麽樣,是不是一個好消息。”

謝端一愣,像是在花時間思考她話裏的真假,一時間看着她沒說話。

付家羽保持着笑容,不緊不慢的說:“我以為你的表情會更愉快些。”

趁謝端還沒反應,她往前傾身去看他的表情,趁熱打鐵的調侃,“難道你其實不舍得?莫非已經習慣了之前的生活?還是說在這段日子裏對我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感?”

“都不是。”謝端總算應聲,他往後退一步拉開距離,“果然是個好消息。”

他再次将手裏的早餐遞出去,付家羽擡手假裝抹眼淚,一邊接過去一邊說,“真舍不得,最後一次免費的早餐。”

謝端并不被她拙劣的演技打動,只說:“那我走了。”

冷冰冰的一句話丢下,謝端不留戀的轉身就走,付家羽想起手上的蛋糕,最後問了句,“蛋糕真不要了?”

謝端腳步不停,只回道,“你留着吃吧。”

被拒絕的蛋糕最終大半進了李姝佩的肚子。

李姝佩一臉享受的吃着沾了奶油的草莓,忽然“啊”了一聲,對付家羽說:“昨天你沒來的那節高數課,宣傳部的陳裕過來找你了,特奇葩,他說學校要給各個社團拍宣傳片,問你要不要當籃球隊代表。”

付家羽疑惑道:“我?開什麽玩笑,我又不是籃球隊的。”

“是啊,我也是這麽跟他說的。你知道他說什麽嗎?”李姝佩放下叉子,惟妙惟肖的模仿着陳裕的語氣,“拜托,李姝佩同學,你動動你不存在的小腦瓜想一想,為什麽經常看到有美女拍籃球寶貝的寫真,卻沒有散打寶貝,羽毛球寶貝,乒乓寶貝?這說明什麽?說明籃球服,設計出來就是為了給美女拍照穿的啊!”

付家羽覺得好笑,“他歪理真多。”

“是吧,關鍵他當時表情特正經,唬得我一愣一愣的,差點沒反應過來。”

付家羽走過去,表情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要不他怎麽說你的小腦瓜并不存在呢。”

李姝佩剛要炸毛,付家羽卻已經拿上水壺出門接水。

等回來後,寝室裏三人已經換了其它話題。

付家羽沒立即參與,坐在位置上卻是打開了和陳裕的對話框。

付家羽主動開口問:在?

陳裕回的很快:怎麽了?要拍宣傳片嗎?你果然比李姝佩同學有頭腦。

付家羽:做夢。

陳裕一下子變得冷酷無情起來:哦,那免談。

付家羽笑了笑,還真就不再發消息。

她打開其他頁面随意浏覽,五分鐘後,陳裕自己忍不住,賤賤的主動回來找她。

陳裕:卧槽,你倒是說啊,什麽事?

付家羽忍不住發了一個嘲笑的表情包,這才慢悠悠的回:每個社團都要拍宣傳片?

陳裕:那當然。

付家羽:哦。那等拍散打社的時候,叫上我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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