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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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這天，剛閑下來沒兩天的謝端被趙狄連拖帶拽的拉起來給曲安然過生日。

謝端前一晚沒睡好，人還帶着起床氣，趙狄語重心長的勸他，“哎呀，你別擺個臭臉，本來就和人曲安然有過緋聞，人男朋友再誤會你因為吃醋心情不佳呢。”

謝端揉着眉心，被磨的快沒脾氣了，“她怎麽不和男朋友單獨過。”

“你看你這話說的，人曲安然拿咱們當朋友，帶男朋友回娘家，懂不懂啊。”

謝端懶得理他。

考慮到蔣芸芸文靜，謝端話少，趙狄自告奮勇承擔起了活躍氣氛的重擔，正巧曲安然男朋友也是個開朗的，兩人一見如故，恨不得當場結拜。

那兩人在耳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等一頓飯快結束時，謝端才覺得自己的腦子從蒙蒙的狀态裏脫離出來。

趙狄把蛋糕搬上桌，一邊拆一邊喊：“吃蛋糕吃蛋糕，讓我們看看壽星男朋友精心挑選的蛋糕長什麽樣。”

曲安然卻左右看看，問：“哎，芸芸怎麽還沒回來，上個廁所去了這麽久。”

她作勢要起身找人，謝端先她一步站起來，語氣淡淡的說：“我去吧。”

走廊裏鋪着深紅色地毯，謝端走到二樓盡頭的廁所，看見地面上放着一個“正在維修”的立牌，又轉頭往樓下走。

他步伐不疾不徐，窗戶透進來的風讓頭腦更加清醒。

去一樓要下一個旋轉樓梯，謝端不緊不慢拾級而下，走到一半卻忽然頓住了。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一樓走廊轉角處的場景。

有個喝多的男人正在扶着牆嘔吐，龐大的身姿把出口堵住，蔣芸芸站在裏面，咬着嘴唇，臉色煞白。

謝端皺眉，正要快步過去，忽然看見蔣芸芸身後又走出一個人。

面前是沖天的酒氣，混着嘔吐物的味道，蔣芸芸又害怕又想吐，偏偏出來時沒帶手機，此刻心裏直打鼓，想着幹脆先回女廁所待着。

這麽想着，蔣芸芸腳步剛一動，忽然一個女生從她身後走出去。

她身量纖細高挑，看見前面的景象，頗為嫌棄的“咦”了一聲，接着一伸手把那肥碩男人推開。

那雙手看着白淨修長，力氣卻不小，那男人本就吐的發虛，竟被她輕松推開。

付家羽推完人，聞了聞手上的味道，一臉嫌棄的甩了下手。

身後的小女生還呆呆的站在原地，她提醒道：“發什麽愣，趕緊出來啊。”

蔣芸芸如夢初醒，連忙從裏面脫身。

她想跟人道謝，但付家羽已經擡腳離開，那只推過人的手被她在空中甩來甩去。

蔣芸芸找了個安全點的地方，腳步卻停下來，看着付家羽離開的方向，表情有點呆。

半晌，臉側忽然遞出來一瓶水。

她傻傻的扭頭，謝端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她旁邊，說：“曲安然在找你。”

“哦，讓她擔心了。”蔣芸芸還有些發愣，她把水接過去，道了聲謝，擰開瓶蓋喝了口。

微涼的礦泉水順着喉嚨流下去，也讓她慌亂的心跳逐漸平複下來。

看着她臉上逐漸恢複了血色，謝端移開視線，說：“上去吧。”

“嗯。”蔣芸芸還有點心不在焉，她跟着謝端走了兩步，忽然又說，“謝端，剛才付家羽學姐幫了我。”

前面的人停下腳步側臉看她，蔣芸芸指了指之前的走廊方向，“剛才那裏有個喝醉的男的，我被堵在裏面出不來，是付家羽學姐幫我出來的。”

蔣芸芸一邊說一邊比劃，似乎生怕謝端看不出她心情的急切。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着什麽急，且謝端反應平平，只是用向來平靜無波的眼睛看着她。

說完，蔣芸芸也覺得自己手腳并用的樣子有些搞笑。

她讪讪的把手放下，在謝端的注視下又沉默片刻，依舊忍不住冒了一句。

“我是想說，付學姐是個好人。”

面前的人許久沒說話，蔣芸芸把頭埋着，半晌，聽見謝端“嗯”了一聲。

她擡起頭，對方已經轉身繼續往前走。

生怕再遇上剛才的情況，蔣芸芸趕緊快走兩步跟上。

推完那男人之後，付家羽回去用一包濕巾仔仔細細把手指頭挨個擦了個遍，依舊覺得手上有種黏膩的酒臭。

離開飯店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兩個寝室的人一頓飯的功夫已經混的很是熟絡，站在大門口商量着要不要再去唱個K什麽的。

付家羽無所謂的立在一旁，她在這種場合向來不是拿主意的人，此刻便無所事事的往四周看着。

碧藍如洗的天空下，不遠處有幾個人掃完共享單車，正分散開來一前一後往學校方向駛去。

付家羽看着他們的背影，忽然眯了眯眼睛。

現在最外圍的薛淼正在跟其他人商讨下一步計劃，突然感覺自己肩膀被人拍了兩下。

她還未扭過頭，就聽見付家羽說：“你們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薛淼詫異的回頭，就見付家羽已經走到了最近的單車旁。

她剛要問這什麽情況，一擡眼又掃到不遠處謝端的側臉，當即明白過來，恨鐵不成鋼的白了付家羽一眼，罵道：“見色忘友！”

被罵的付家羽已經騎上車揚長而去，單手沖他們幾人揮了揮，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空曠的大路上散落着幾個行人，曲安然和男友浪漫的手牽手慢慢騎，蔣芸芸騎的也不快，趙狄不敢讓她落單，便主動當起了護花使者。

最後只剩謝端一人在前面帶路，他也樂得清靜，眯起眼睛感受落在臉側的秋風。

身後忽然傳來叮鈴鈴的響鈴聲，謝端正要避讓，對方卻只是沖上來和他并排。

付家羽頭發被吹的向後飛舞，露出一整張幹淨的臉龐。

她笑着打招呼，“嘿，這麽巧。”

早在飯店看見她時，謝端就隐隐有種今天難免要遇見她的預感，此刻預感成真，或許是飒爽秋風作祟，他心裏竟不覺得有什麽郁悶，只平淡的應道：“嗯”。

付家羽幾乎是同時跟他一起“嗯”了一聲。

兩人聲音疊在一起，她笑了，“我就知道。你整天就嗯來嗯去的，沒別的話可以講了嗎？還是說因為我是你的追求者，你妄圖用這種方式讓我知難而退？放棄吧，這種方式行不通的，我只會越挫越勇。”

謝端看着前方道路，手指無意識的碰到車鈴，清脆的聲音乍然響起。

随着短暫的叮呤聲響，付家羽聽見他問：“非要是我嗎。”頓了頓，他又開口，“你不能換個人喜歡嗎。”

付家羽側眸，謝端臉上沒有不耐，也沒有煩郁，甚至連語氣都很平和，看着前方的眼眸清淺，仿佛真心求教。

付家羽于是笑着點點頭，“是啊，半途而廢可不是優點。”

也不知道對這個答案是否滿意，謝端神色不變，看不出半分端倪。

前方路口紅燈，兩人一同剎車。

付家羽看着他的神情，不知真假的感嘆，“不過有時候，你還真挺讓人感覺挫敗的。不得不令我好奇，到底怎麽樣才能讓你心動呢？”

謝端充耳不聞，手指随意的敲着車把。

旁邊的人窸窸窣窣不知在幹些什麽，幾秒鐘後，付家羽忽然叫他的名字。

“謝端！”

他剛一轉頭，眼前猝不及防出現一小捧紙疊的鮮紅的玫瑰，付家羽的笑臉從玫瑰後面探出來，眼睛幹淨明亮。

“這樣會心動嗎？”

謝端錯愕的神情未收，她忽然伸向他虛搭在車把上的手掌，五根手指張開，輕松的和他十指相扣。

她笑着舉起來晃了晃，問：“還是這樣？”

手心忽然被填滿，謝端有一瞬間失去反應力。

在謝端回神之前，付家羽先一步放開他的手，把玫瑰花丢到他的車框裏，腳一蹬便騎了出去。

謝端總算反應過來，在她身後帶着怒意喊：“付家羽！”

付家羽哈哈大笑着沖下坡道，從背後只能看見長長的在空中飛舞的發絲。

再次丢下一個沖擊波後，付家羽的追人動作例行進入緩沖期。

趙狄那天被甩在後面太遠，只看見付家羽從後面追上去，至于兩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則一概不知。

等他追上去，看到謝端臉色複雜，辨不出喜怒。

趙狄追問許久，無果，最後只能收了心思。

每逢周三晚飯點，食堂總是人山人海。

他們幾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沒吃兩口，蔣芸芸便接到一個電話。

看到來人姓名，她有些意外，接起來時表情頗為緊張。

“叔叔。嗯，我在吃飯，食堂可能有點吵。”

她用另一只手捂着手機，聽清對面的人說了些什麽，繼續應道，“嗯，我跟鄒教授一直有聯系的，教授最近去外地參加講座，我周日剛好有空，去幫他搬一下家。”

電話那邊，徐澤楷又随意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便挂斷了電話。

臨收音前，蔣芸芸聽見那邊有人嬌聲讓他過去選婚紗款式。

等蔣芸芸電話講完，趙狄湊過去問：“周日你要幫人搬家？需不需要幫忙？”

蔣芸芸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她自己确實應付不來，反正鄒教授也不在家，便點了點頭，附了一句，“如果你們有空的話，可以一起來呀。”

周日，永遠精力充沛的趙狄再次拉上謝端出發。

曲安然一邊爬樓梯一邊抱怨，“哎喲，這破電梯，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就這兩天壞了。”

蔣芸芸在旁邊扶着她的胳膊，也是爬的有些喘。

走的最快的謝端第一個到六樓，沒想到已經有人等在那裏。他腳步一頓，神色如常的擡手打了個招呼，“副社長。”

那天過後，兩人默契的将事件翻篇。孫棟一開始還有點不自在，經過一周時間也已經恢複，笑着走過來捶了下他的肩膀。

“這麽巧，你也認識鄒教授？之前沒聽你提起過。”

謝端側臉示意身後，“朋友認識。”

總算爬上來的蔣芸芸喘得臉色通紅，等呼吸平複後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拿出鄒教授之前留在她這裏的鑰匙開門。

說是幫忙搬家，實際上他們幾個不過是幫着整理一下家裏的東西。

鄒教授本就喜淨，家裏保持的一塵不染，裝修也走的精簡古樸風，收拾起來毫不費力。

留了幾個人在客廳收拾，個高的謝端和孫棟被安排去書房挪書，兩人便拖着箱子進去。

占據近一整面牆的書架被擺得滿滿當當，謝端剛要開始整理，忽然看見架子上顯眼位置擺着幾張照片。

其中一張格外顯眼，裏面的人看着鏡頭，笑的明眸皓齒。

謝端一怔，想湊近再看看，斜側卻忽然伸出一只手，把那照片斂下來丢進了小箱子裏。

他一頓，扭頭看去。

孫棟剛調整好表情，壓着情緒沖他笑了笑。

謝端看着他，挑了下眉，終究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