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意識昏昏沉沉，卻如透視般，甚至能內窺到每一根血管中血液的流速。那些粘稠溫暖的液體似被感召似地朝着一個方向彙聚去，然後又像受到沖擊似的瞬間四散開來。

那是方才尖銳獠牙小心翼翼咬下的地方。

身體仿佛陷入了幹涸的境況，除卻那一小塊傷口能讓人感受到無盡熾熱，身體其餘都冰冰冷冷、喪失了以往的活力。

“呃……”周時掙紮着睜開眼睛，從即将溺亡的黏膩中浮出，雙目睜大，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醒了！醫生他醒了！”

耳邊響起活力十足的聲音，周時待意識回籠的片刻便判斷出，是與他一同穩坐年級倒數的好友，左聰。

左聰與他周時不同，他成績倒數大部分原因在于他運氣不好，但思維邏輯尚在，只是不想與這天運再做什麽鬥争，認命坐穩倒數；可左聰屬于頭腦簡單卻運氣極好，考試幾乎全靠選擇題蒙對拿分。但即便這樣，也能比次次考試遇奇遇的周時總分高上個十多分。

因此兩人一個年級倒一，一個年級倒二，次次考試前後坐，後進生挨批重點生，久而久之也開始心心相惜，成了朋友。

“我……怎麽了？”

待校醫過來将他翻來覆去檢查了一番，确認沒什麽大事後，便去後面開檢查單了。周時也徹底恢複了精神，拉着東張西望地左聰問話。

誰知一聽問這，左聰登時表演欲上來，雙手攥着周時地手，十分激動。

“我本以為，那些考試五分鐘睡着，還說夢話，比劃鬼怪……已經是你的巅峰，但我沒想到，在這方面，你甚至還能推陳出新，整這麽新的一出，時哥，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麽想的，在考場上做行為藝術？”

周時聽着前半段忍不住嘴角抽搐，他該怎麽解釋那些離奇的行為都并非他的本意，可聽到後半段就忍不住皺眉了。

“什麽意思？什麽行為藝術？”

“哇，時哥，你不會要告訴我在考場上睡了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鐘後脖子上流着血開始有如神助般奮筆疾書的人不是你吧！你知道你當時多吓人嗎？我就在你前面，我都怕你寫完了直接拿筆把我捅了！”

周時聽的雲裏霧裏，忽略左聰添油加醋的描述，他只記得，在監考老劉說完考試剩十五分鐘的提示後，他就進入了那個奇怪的空間，不過在空間裏，他确實看到自己在低頭寫着什麽；還有左聰說的脖子流血，難不成是那位被叫做北方鬼帝的古裝美男咬的？

對！脖子流血！

周時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傷口呢？”

左聰被周時突然的發問暫停了表演，一臉疑惑地看着周時，遲疑道，“不是，時哥你入戲了……？沒傷口啊。”

周時擡頭，眉頭緊鎖地看着他。

左聰指了指一旁垃圾桶裏粘稠地兩顆不明物體，解釋道，“當時一收卷，我轉頭想問你咋了，結果被你那陣仗吓了一跳，你整個衣服領子裏和半邊校服都是血！我還以為你真受傷了！趕緊背起你就往這跑，結果…校醫說那是小賣店賣五毛一對的假血膠囊。你是真牛……”

周時聞言，緩緩将手放下。

他心裏清楚，這一切都不對勁，他沒去買過什麽假血膠囊，更沒想在考場做什麽行為藝術，可脖子上确實沒有傷口，但他又清晰地感受到尖銳的獠牙劃破皮膚，可，為什麽他要咬自己呢。

周時腦海中亂成一團漿糊，他死死盯着垃圾桶裏的兩顆膠囊，心想如果不是有這兩顆他從未見過地東西，他甚至要懷疑這又是考場上做過的一場虛幻地夢。可偏偏現在鐵證如山，強迫他去尋找真相，他甚至無法說服自己這一切只是想象。

“哎，”周時嘆了口氣，只覺得腦仁生疼，突然，又似想起什麽一般，拽住左聰地校服下擺，問道，“阿聰，你聽說過，北方鬼帝，這號人物嗎？”

日光大亮，不消片刻，兩人便站在學校圖書館的樓下。

周時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可盡管如此，為了早點了解到真相，他還是抿緊了唇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如此艱難熱血的精神看得一旁的左聰直咋舌。方才周時的問題，他思來想去也沒相處這位北方鬼帝是哪本漫畫裏哪位主角，只能帶着人往無所不知的圖書館跑。

“雖然，”左聰支棱着膝蓋稍作休息，“雖然，我覺得，就時哥你問的那個問題，去校外的漫畫店更容易找到答案，但明目張膽地逃課我爸肯定揍死我，所以，咱們先，先圖書館看看吧。”

周時點頭，深吸一口氣便擡腳走進去。

左聰又大口喘了幾口氣便跟了進去。

高中的圖書館大都是擺設，鮮少人來。連帶着管理員也大都是後勤兼職，每天在這裏磨洋工便能安然度日，宋曹今年剛剛二十四，大學剛畢業便考進來後勤編制，因為家庭的緣故，他找工作不圖晉升，只求清閑穩定。今天突然看見兩個穿校服的學生走來，下意識以為這倆人是逃課，一時間大學生未經社會毒打的一身正氣拔地而起，随手抄起手邊的報紙卷成卷往桌子上一拍，怒喝。

“欸！你倆，站住。”

周時腦子想着事，心裏憋着氣，悶頭往裏近，沒曾想被這平地一聲雷吓得險些眼前一黑，身後的左聰也沒好在哪去，平日偷偷溜號的事做的多了，這會兒突然被一嗓子喊住，驚得他當即有種被教導主任抓包的錯覺，原地跳起轉身，反應過來後才趕緊把身邊眼看着快厥過去的周時扶住，好聲好氣地對對宋曹點頭哈腰。

“老師，我們是高二部的，這不剛考完試，我們年級都在收拾衛生準備回家了，我倆有些課外的東西着急了解，所以來這兒找找資料。”

聽聞這話，宋曹才又重新打量起這兩人。

雖然他不曾步入社會，但他本科修的心理學，大三下實習期時又在學校心理科室和一群高中生打交道，見多了撒謊裝病的，眼前這兩人，雖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但應該沒說謊，不過其中一位的臉色倒像是大病初愈。

于是宋曹便不再為難，點了點頭緩緩坐下，邊調出幾個月打不開一次的圖書館登記頁面，換了副态度，公事公辦道，“校園卡，學生證，我給你們登記一。”

左聰聞言趕緊從兜裏掏出飯卡和學生證，見一旁周時還愣着，趕緊杵杵他，“時哥？愣啥呢？”

周時這才回神，趕忙遞上自己的證件。

“高二三班，周時，左聰……o，k，好了。”宋曹在電腦上操作一番，又拉開抽屜取出兩個牌子，用力吹了吹表面的灰才遞過來，囑咐道，“這個牌子拿好，如果要在館內看的話要把這個牌子插進書原本放着的地方，如果要借出去的話就連牌子一起帶過來登記，記住了嗎？”

左聰連連答應，站在一旁的周時還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宋曹盡完圖書管理員的職責，也沒難為他們，揮揮手便讓二人進去了。

成功進入圖書館後，二人便直奔神話圖志區而去，周時是心有所感，左聰則是覺得周時反常，怕他出事所以緊緊跟着。

到達神話圖志區，周時也是一言不發，開始排排書架找上古神獸傳，什麽山海經、創世集……只可惜找了半天一無所獲。

圖書館南北通透，大夏天也吹着自然風，平日裏也是個涼快避暑的好地方，只是周時此時虛弱，又心煩意亂，沒多久便汗涔涔，看着如同水裏剛撈出來一般。

左聰跟着翻了幾本就翻不動了，周時也不跟他說要找什麽，只說了個什麽北方鬼帝，這書上的字在他眼裏多的如同地球上的螞蟻，他便坐在地上守着周時，邊看他一個人幹勁十足，邊翻着一本本書只看圖片，半晌，才想起來從一堆冊子雜書中擡頭吐槽了一句，

“唉，我說時哥，你幹嘛突然要找這個北方鬼帝啊，我記得試卷上也沒考這個啊，再說咱們也不是這麽好學的人啊？”

周時抿緊了唇依舊一言不發，一是他不知該作何解釋，二是此時他覺得頭腦發脹，生怕自己一說話便栽過去。

“你們，是在找關于北方鬼帝的書？”

就在這時，宋曹的聲音從書架旁邊傳來，周時手一停，猛地轉頭看向站在書架旁擰着眉探頭往裏看的宋曹。

“你知道他？”

并非宋曹故意監視二人，而是他剛瞅着周時臉色着實太差，神色也不對勁。平日裏無處發揮的熱心腸在此時熱情高漲，出于保護學生安全的想法，宋曹便在二人進來後十分鐘左右來到隔壁書區，随便翻了本書看，一來是萬一二人出了事他能及時處理，二是他也挺好奇這倆高中生到底要研究什麽。可他沒想到，剛湊過來就聽到二人要查的竟然是關于北方鬼帝的書。

“你知道？”果然，二人立刻出聲問道。

宋曹遲疑着點點頭，又迅速反應過來搖搖頭，“《真诰》卷十三裏提到，鬼官之太帝者，北方鬼帝也，治第一天宮中，總主諸六天宮。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這個？”

左聰聞言，當即轉頭看向周時。

周時此時表情有些茫然，顯然他此時也無法判斷這說的到底是不是那個男人，他這時才後知後覺自己确實是一時沖動，只知道去查這樣一個名字，可就算真查到了他又能怎麽樣呢，這些神啊鬼的，遠都超過了自己平日受到的教育，或許他早該相信那只是考場上的一場離譜的夢，繼續過着自己倒數第一的人生，而不是在這裏去尋找什麽所謂的真相。可是，他潛意識總是覺得，那位北方鬼帝，對他來說似乎很重要。

“所以，你們找這個做什麽？”

宋曹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可周時并不太好的表情讓他還是忍不住關心，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如果，”宋曹盯着周時的眼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真誠無比，“如果你們一定想了解的話，我倒是……有個推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