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宋曹給二人介紹的是一位校外神算，名叫宋子宗。是隔了一個區的十二中的學生，他表弟，從他畢業回來後二人便住在一塊，就住在本區的沿海別墅。
因為剛考試完，為了方便老師批卷子，學校便安排了一天休息，高二生集體放假，宋曹屬于後勤老師無法享受這個假期，周時又着急，于是宋曹便寫了地址讓兩人第二天自己去。
周時本想自己一個人前往，可左聰稱怕周時一個人出什麽事，說什麽也要跟着，周時犟不過他只能同意。兩人都住在學校附近，于是約好了第二天早晨八點在學校門口見面，然後再一起過去。
只是這夜，周時睡的并不安穩，或許是白天受了驚吓加上身體虛弱的原因，入睡不久後他便感到意識昏沉漸漸脫離身體，仿佛進入到了一個四處密閉的混沌空間，周圍的一切将他困束卻又觸摸不得，周時努力睜開眼睛，剝開一層層的黑暗，終于看到了一絲景象。
那是一座巨大卻陰暗的城市，宛如古歐洲與中國古代的建築集群，周時敢肯定，這不屬于他在地理書上見過的任何一個國家。
城市的上方沒有任何光源，但能看到街道都亮着綠色宛如螢火的光，周時現在正處于整座城市的上空俯瞰着它。他屏息凝神，用眼神細細描摹着這偌大圖景，心底卻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座城市……他似乎在哪裏見過。
他試圖找到在城市找到一些能與記憶重合的畫面，卻一無所獲，就在這時，周時突然有了一個驚奇的發現——
他腳底的這座偌大無比的城市，在此刻寂靜無比，沒有一點聲音。
是死城嗎？還是他只是看到了畫面，聲音并沒有傳遞過來？
周時的大腦飛速運轉，他有些着急，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所以他想做點什麽，無論是探尋到一絲真相也好，或是找到些頭緒也好……
就在周時陷入焦慮之時，突然，城市中的一角升起了一盞暖黃的燈。
周時瞬間安靜下來，他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那處。
那是一座三層帶閣樓的小別墅，外表看起來卻是當下時興的新中式風格，在一衆古樸又風格對立的中式與歐式風格中無比違和。而此時從三樓的小窗上亮起昏黃的燈，窗前，似乎有個身影正與他隔窗相望。
周時下意識伸手，想要确認那人是否存在。然後他就驚奇地發現，随着他的意識主導，那窗口竟然真的離他越來越近。
短發。
看出身形了……應該，是個男生。
瘦。
快要到窗前了。
可就在這一瞬間，周時卻發現，自己不再能向前了，任憑他心中再怎麽催促，他也無法向前。
而就在此時，那個窗前的身影也走開了。
原來他沒有看到我。
周時有些失望。本以為能有些進展的心在這一刻跌落谷底。
可就在周時收回注意力失望之際，卻突然聽到從身後傳來微弱的呼吸聲，周時登時胸口一窒，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到一聲極低的輕笑，然後是不輕不重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
周時瞪大了雙眼。
床邊鬧鐘顯示才早晨五點半，可他已毫無睡意。周時坐在床邊，抱着一杯水小口嘬着，緩緩回神。
那句夢境中最後遺留下來的話聽起來毫無感情，沒有起伏，沒有憤怒，沒有驚訝，但如果硬要說有什麽情緒的，周時心想，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似乎有一絲絲，難以令人察覺的喜悅。
周時搖搖腦袋，将這荒唐的夢境驅逐出自己的思想，卻再沒睡着，坐在床邊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二人趕着S市旅游公交直達海邊，這幾年來，人們越來越崇尚自然風光，像山林、海洋都成了旅游熱門之選，S市臨海，民俗淳樸，一時之間登上旅游熱門，市裏為鼓勵城市旅游業發展，于是開通了城市線路一體游的公交。
當下雖臨近暑期，卻尚未到旅游旺季，直達公交基本上沒什麽人。此時倒是方便了要去海邊別墅找宋子宗那位小神算。
直達公交早午晚各一輛，為了容納更多乘客，在一開始規劃的時候，車廂便設計得比常規車廂大些。因此此時空曠的車廂裏除了司機外只有周時和左聰二人。
兩人各自找了靠窗的位置坐好，各懷心事，一時無話。等車開出去了五六分鐘，車窗外的景色如複制版地往後倒退了許久後，左聰這才回過神來，趁着一個紅綠燈竄到周時位子後，扒拉着座椅靠背問他，
“诶，時哥，我昨晚上回去想了想，你說，宋子宗他一學生，算卦……能靠譜嗎？”
周時遲疑着搖了搖頭。說實話，他昨晚睡前也想過這個問題，都是未成年的學生而已，就算他宋子宗真是神算又能有多神？能神到解釋出那場莫名的考場驚魂嗎？還是能告訴他北方鬼帝的答案？
周時艱澀開口，“我也不知道，但宋老師說，他很神。”
左聰撇撇嘴，“說實話，我昨晚跟我媽說的時候，我媽都覺得那個宋老師是人販子要把我們騙過去賣了！”
“那還放你出來？”
左聰挑眉，“你不知道，我媽最後上網查他的名字，發現他确實是咱校內的正經老師，而且！”左聰故作神秘地擠眉弄眼。
周時被他逗得忍不住發笑，收攏了有些抑郁的心情扭頭擺出一副十分好奇的誇張樣子問他，“而且？”
左聰果然得到莫大滿足，一拍大腿，“而且！他還是個高手！”
“哦？”
“我跟你說，那位宋老師有好多獎，校內的就不說了，還有國際性的計算機，心理學，游戲設計……各種比賽的獎！”
“這麽厲害？”
“是啊，我媽一看這獎頓時都不懷疑了，還讓我跟他好好學習，天，我媽欸，她能說出這種話可真是太難得了！”
周時忍不住贊同，确實，左聰雖然成績不好，可家境不錯，父母也沒指望他搞出什麽學術建設，左聰也跟他說過，等高三他爸媽就會安排他出國，所以現在對他學習管理不嚴，但是對他的人身安全卻十分看重，經常教育他“命最重要”。
不過，“這宋曹…是不是太厲害了點？這麽厲害的人就在咱們學校當個老師？”
左聰瘋狂點頭，“是啊是啊！我也覺得，這麽厲害的人還回咱們這小地方，真想不通。”
“那他弟弟會不會更厲害？”
“不知道，不過，被這麽厲害的學霸叫神算…莫非是真神算？”
“不知道……”
二人一路讨論着宋曹這人的各種神跡，時間仿佛過得飛快，沒多久便到了海邊別墅。
司機停穩，二人下車。只是剛一步落地，周時就覺得腳下發沉，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地心引力正将他往下吸入，讓他一時之間有些不适應，腿上一軟。
左聰跳下車，一回頭看見周時一個踉跄，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他，擔憂道，“你咋了時哥，暈車？”
周時按按太陽穴，輕輕點頭，“應該是，有點兒頭疼。”
“那要不咱們先歇會？”
“沒事。”周時緩了緩，覺得适應了好些，“走，速戰速決。”
于是，左聰便一手撐着周時，一手拿着宋曹給二人寫的地址，二人開始一棟棟別墅找過去。
海邊靠近，目的地的數字逐漸接近，周時看着眼前的場景卻擔憂起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可他總覺得，天色在逐漸變黑……他本以為是天氣不好的緣故，可等站在宋家門口時，整個上方的天空都像凹陷下去了一個洞一樣，十分詭異。
突然，他便感到身旁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一扭頭，便和同樣表情複雜的左聰對視上。
“時哥，你覺不覺得……這個天色……”
“嗯。”
兩人沒把話說明白，但又默契地心知肚明——這個宅子，有大問題！
而且，周時沒說出來的是，從剛剛開始，他就覺得眼前的景色莫名熟悉。
片刻，周時示意左聰可以敲門。
左聰走上前去，随着一步步靠近屋子，只感到腳下生寒，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什麽海邊別墅而是一座墓穴洞窟，在分明是初夏的日子卻讓人感到如深冬的寒意。
“有，有人嗎？”
左聰輕叩了兩下門，見沒人回答，剛想再次叩門時，那門，卻從裏邊，打開了。
開門的是位十八歲左右的少年，身穿一身紅色籃球衫半倚着門，紅色的發帶束起齊耳短發，短短的鬓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意氣風發，眉心一顆紅痣看起來端正又俏皮，此時手裏正端着游戲機，似乎剛剛正在打游戲。薄薄兩片唇裏叼着跟棒棒糖，一對貓兒眼又大又圓，此時正瞪大了看着他們，眼神示意他們往裏進。
兩人的打量大概在片刻時間便完成，左聰直接驚得幹脆往後退了一步，和身旁的周時站齊，對他使眼色，
-長這樣的？神算？
左聰表情複雜。
-不知道啊…可能我們走錯了？
周時緩緩搖頭，表情同樣複雜。
-要不，我們問問？
左聰挑了挑左邊的眉毛。
-但他的意思好像是讓我們進去……
周時遲疑，眉頭擰到一塊。
-你傻啊，他讓你……
左聰瞪他。
“咳咳，”就在二人正忙着“眉目傳情”時，眼前的紅衣少年終于忍不住了，只見他一手放下手裏的游戲機，單手拎住，空出一只手握住了棒棒糖的棍，這才開口，“無門宋子宗，你們認識的，宋曹的弟弟，二位周時，左聰，請進吧。”
兩人這才确定眼前的少年就是二位要找的，傳聞中的十三中神算天才，宋子宗。
屋內的場景和二人先前設想的幾乎完全不同。原本，看着外面陰沉詭異的天氣，周時幾乎要認為住在這裏的是如同衆多港臺劇般身穿破衣褴褛、睡檀木棺材的古怪道人，沒曾想不僅古怪道人變陽光少年，屋內的整個陳設也和之前想的完全不同。
溫馨，柔軟，木質的地板上鋪着米白色的地毯，灑上從窗戶傾斜而入的陽光，三個白色沙發圍繞着一個暖木色的茶幾，沙發上有奶黃色的柔軟毯子，看起來十分舒适惬意。
這麽好的采光，夏天應該會很熱吧……周時下意識地想。可是環顧四周，卻意外地發現屋子裏沒有空調。難道是因為靠近海邊所以會涼爽些嗎？
等等，莫非……
“哇，這感覺，好棒啊！”正想着，那邊也注意到這陽光傾瀉之景的左聰忍不住驚呼，完全沒注意到周時怪異的表情。
周時把目光挪到宋子宗臉上，聽到左聰這麽說，宋子宗不着痕跡的輕笑了一下，沒說什麽，随即手腳麻利地把游戲機放回電視櫃，然後從茶幾下面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書，擡手示意二人坐下。
說完，宋子宗就先率先坐在了最中央的多人沙發上，周時本能地不想和陌生人離太近，更何況還是好像有很大秘密的陌生人，便坐在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左聰覺得陽光好，便席地而坐，坐在陽光正照射在的地毯上。
周時剛一皺眉，宋子宗便偏頭看着左聰，嘴角帶笑道，“個人建議，還是不要長時間坐在陽光下。”
左聰被他猛地一說，本有許多想反駁的話，可在對視到他的眼睛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呆愣在原地，直到周時叫他時才反應過來，趕緊手腳麻利地坐上另一個單身沙發，還不忘和宋子宗盡可能地隔開距離。
周時看着直皺眉，正想開口問問他怎麽了，但看見宋子宗已經準備翻開書，顯然對二人的來意已經做好了打算，注意力一下就被真相吸引，便按耐住心思，将關注重新挪回宋子宗身上。
空氣漸漸緩停，時光在此刻似乎慢速了起來。宋子宗打開書，緩緩開口。
“炎慶甲者，古之炎帝也，今為北方鬼帝，天下鬼神之主也。”
“他本不該再入人世，卻被有心之人安排。”
“而好與壞，雖有定數，卻也不是不可更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