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主上！”
“鬼帝！”
“哎喲……”
“我的老天爺……”
地府素日陰沉壓抑的北方鬼帝府突發雞飛狗跳，他們素日裏裏平日氣質非凡、從容冷酷的北方鬼帝，就在剛剛，突然像屁.股着火似地拉了個超強的法術結界就義無反顧地踏了進去，其猴急程度甚至比他前不久剛醒過來那天餓的四處找吃的還嚴重幾分。
巨大的法力波動導致整個院落的牆皮都多了幾分斑駁，甚至波及了府外路過的無辜小鬼。
常佘揉着自己虛無疼痛的腰，與被法力波動沖的少了條胳膊的蕪劣四目相對，然後默契地一起去給頭都掉了的端景找腦袋，一邊還不忘碎碎念。
“什麽情況啊？主上魔障了？”
“呸呸呸！主上是誰？他可是鬼帝！是整個地府獨一份的酆都大帝！還魔障，整個地府都魔障了主上也不會被影響！”
“那你說，正常鬼有人會拿這麽高的法術開結界嗎……整個地府都差點被拆了。”
“這……倒是不會吧。不對，主上又不是鬼！诶，我找到了！”
蕪劣在桌子底下找到了端景的腦袋，拂了拂表面的灰塵，小跑過來啪叽一聲安在端景剩下那半截身體上，只見身體與頭互相适應片刻，腦袋上那雙眼睛就像平時一般眨了眨，然後便聽到端景也開始哭訴，“正常人也不行啊…我都幾百年沒這樣過了，差點腦袋就又丢了……嗚嗚嗚~~”
不理會端景劫後餘聲的做作哭訴，常佘和蕪劣一邊把院子裏倒了的物件擺正，一邊閑聊。
“你說主上這麽着急是幹嘛去？不會有危險吧？”
蕪劣找了找自己的左胳膊，終于在院子一口大水缸裏發現了它的蹤跡，趕緊拿出來甩幹安上，聞言聳聳右肩，“不知道，主上最近好像總是急急忙忙的。”
*
炎珏去了哪？
此時他正在飽受海嘯摧殘的海邊別墅附近。騰風滞空，不解地看着如同煉獄般的海邊小城。
這裏，發生了什麽？
他的手撫上胸口，說來也奇怪，他剛剛只感到心口一空，腦海中似乎有個聲音不斷在向他呼救，就像前幾天一樣……又是那個叫周時的搞的鬼。
炎珏心中其實有些惱火，平白無故跟一個陌生人建立了聯系并不是件好事，更何況對方還是個自己查不到底細的“凡人”，甚至時不時就要情緒波動和受傷，實在有些麻煩。之前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一時沖動滅了鬼王，甚至還……
炎珏将心思打住。
他現在還不能确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他很肯定，自己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裏還牽着鼻子走的感覺。雖然，那個周時……他并不讨厭。
于是，帶着“既然不想被影響情緒就今天直接把事情處理好”的想法，炎珏決定今天再救周時一次，順便在救完之後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樣說服着自己，炎珏的心裏總算舒服了些。
*
此時的海面已經不似之前般洶湧，那些來歷不明的“章魚觸角”在此時全都隐匿起來，蟄伏在角落不知在等待着什麽時機。
雖作為地府的公職人員，炎珏并沒有權力插手人間的天災人禍，畢竟這大部分是由天上那部分那些家夥們定下來的，但炎珏畢竟是上古時期的“前輩”，雖然蘇醒的年紀小，但輩分還在，別說天庭，就是四海八荒隐退的加在一起也沒幾個輩分能比他大的，所以即便真的插手，只要不是太過分，都不會被抓過錯。
“仁高護我，丁醜保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打定主意要把周時這件事管到底，炎珏便不再糾結，掐手便開始施法，只聽随着他一聲“起”出口，一道金色的屏障便樹立在海面與陸地的交彙處，将後面普天蓋地的浪全部阻隔開來。
又聽一聲“開”，在原本陸地的中央，一個個小小漩渦由洪水慢慢彙聚而成，在房屋周圍仿佛有智慧般地打轉，将幾乎高于房門的洪水全都吸納進去。
不消片刻，整個水平面便下降許多，在人間社會的災難報道中，只能以“受災地區水平面極速下降”之類的話術被專家們草草帶過。沒有人敢深究這些看似違背社會常理的事，除了網絡上的網民。
“不是？災情報告上的實時水位是真實的嗎？”
“新聞說海嘯好像過去了，不過還要注意二次災害。”
“S市的地下水系統這麽好嗎？”
“壯哉我大中華，不僅能反彈臺風，到家門口的海嘯都知道懂事退回去。”
“我的天，這也太……這是我見過的最快的災後處理。”
“都感覺是路過的神仙出手相助了嗚嗚，太好了沒有人要受難。”
……
災情得以控制的消息令網民歡呼、專家不解，一派祥和之中，真正的功臣卻擡頭看向了上方的天空，眉頭緊鎖。
“不太對勁。”
他原本還在為自己為救周時不經通報擅自插手天災人禍感到一絲心虛，但現在，海嘯退去，天頂上方卻仍是陰雲密閉，抛棄了海嘯這種自然災害的能量掩飾，天頂的陰雲卻讓炎珏感到分外熟悉。
這是來自地府的法術能量。
所以，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為之的嗎？目的是什麽呢？是單純的為禍人間？還是……因為周時呢？
*
炎珏在海底漩渦處找到了周時，彼時周時雙目呆滞，抱着一具早已無了聲息的屍體，面如死灰地坐在已威力不再的漩渦中央。見炎珏來了，也不作一動，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般呆傻。
炎珏看向他懷中那具屍體，身體完整，唯有胸口一處有拳大的洞，血跡已不再外流，似是已死去許久。
再看向此時呆傻的周時，見他雖面色不佳卻不似受傷的樣子。心裏頓時放心幾分，暗道自己總算是沒來遲。于是便緊走兩步，一把抓住周時的胳膊，想讓他快些為自己答疑解惑。
“你跟我走。”
炎珏拽住他的胳膊便要拉他同自己去說清楚。誰知一拉沒拉動，炎珏皺眉回頭，看見周時還如方才一般如活死人般跪坐在原地。
“不走？”炎珏沒難為他，“那你便在此說明，你到底是誰，為何你受傷我能感應到？又為何，命簿上我看不到你的名字？”
周時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失魂坐着。炎珏見他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便看向他懷中的屍體，冷笑一聲，“人已死，你做這幅樣子給誰看？”
周時聞言周身一顫，眼睛極速眨了幾下，似是回神。
炎珏于是繼續刻薄道，“連眼淚都沒有，只呆愣着，又如何算得上心。”地府的鬼哭尚且比這陣仗大幾十倍，每每有新人入地府，他們地上的家人也總要大張旗鼓哭上七七四十九個日夜，才算是真的把那人送走，哪像周時這般，連眼淚也不曾有過。
周時漸漸回神，目光挪向身邊炎珏，正是他先前想要一探究竟的古裝美男。也正是因為他的堅持，他選擇了任務，才叫宋子宗拉入絕境……
這分明沒半點好處的苦差，宋子宗二話不說提劍便上，臨了還給自己三道保命符……
保命符……對，保命符或許還有用！
炎珏便見眼前人突然眼睛一亮，還以為被自己挖苦着總算不屑于演戲，誰知下一秒周時便全身摸了個遍，最終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紫色的符咒，顫顫巍巍地貼在那屍體的腦門上，然後絮絮叨叨地念着什麽。
炎珏側耳聽，聽清他念的內容。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星昃，辰宿列張……”是基礎的道士術法。
炎珏打量起那符咒，紫色符身，是消耗法力的多次符咒，确實可以靠些基礎的道士術法驅動。但，這圖樣……
“你想複活他？”問話出口，炎珏搖頭，“不可能的，這種初級的符咒要想使用，必須耗費等量的法力才能驅動。而且，這符咒的功效，僅是時間回溯，他已死了這麽久，魂魄都該歸于天外，即使時間回溯，也已來不及了。”
周時充耳不聞，他不懂什麽時間回溯，更不想懂什麽魂歸天外，他只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和自己同歲的學生，在本該快樂游戲的日子裏被他們找上門，最後丢了命……
是自己害了他。
周時的眼淚登時滾落，無盡的懊悔在心中散開。
“是不是……如果，我不追尋真相，他就……不會死了……”周時斷斷續續，自言自語，卻叫炎珏聽了個幹淨。
方才挖苦過了，也看了許久，恐這人的眼淚不似裝的，他雖不知為何與自己素日裏看到的不同，但此時心口确實是在默默疼着。
炎珏終是心軟，嘆了口氣，蹲下身來，将方才裝的那副兇神惡煞尖酸刻薄的樣子盡數收斂，好言相勸，“你若想叫他活，我便帶你去趟地府，他死後，魂魄必将歸回地府受判，鬼差尚未出現，不排除他命不該絕，我可以帶你去地府，若他真是如此，我便把他的魂魄還回來。”
“你能救他？”周時反抓住炎珏的胳膊。
炎珏心中一怔，看着眼前這張噙滿淚水的眼，記憶似乎瞬間穿越了千年，一些早已幹涸、被刻意封禁的記憶似在蘇醒……炎珏皺眉，将另一只手按在周時的肩膀上，神情認真。
“只要我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