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所以，你說引起今天這場災害原因是有人驚擾了在地府休眠的精怪？”
“嗯。照你所說，來無影，去無蹤，應是鬼怪，而他傷口上的法術，有地府的氣息。”
“那為何……是有人驚擾？”
“地府牛鬼蛇神衆多，卻大都是最近幾年才有的，能力尚淺。有這樣能力的，只會是更早時期的精怪，但他們早已避世許久。”
“哦……”
二人相伴，炎珏帶着周時回地府，答應他幫忙找命簿救宋子宗，事成之後，便同他去查兩人之間的關系。周時雖真不知眼前人與自己是何關系，卻因一心想救宋子宗，只好暫時答應下來。
為怕宋子宗先二人一步踏入鬼門關，直接投胎轉世，二人一路尋來，此時，正好行到鬼門關。
四周陰冷幽暗，眼前伫立一扇古舊紫石門，門上濃霧彌漫，似藤蔓般将門框纏繞起來。門前幾棵彼岸妖豔欲滴，詭谲又無常。
門側兩根頂天立地的立柱，上面清晰地刻着三個古時大字，周時不識，但依照字形，大概能辨認出內容。
“鬼……門關，這裏就是鬼門關？”
炎珏“嗯”了一聲，随後閉眼運氣，不多時睜開眼睛，“無他。”
周時頓時喪氣。
炎珏安慰他，“是好事，至少我們沒來遲。”
周時登時好轉。
既然尚未過鬼門關，二人總算放心了些。炎珏稍作思考，下了決斷，“接下來只要去找命簿，查清他的壽命，如是意外，就能救。”
周時點點頭，他不了解這些，便是炎珏說什麽他便是什麽，只要能救宋子宗，怎樣都行。
炎珏見他這幅樣子，心中有些唏噓，心想，若這位真是上古時期比他還年長些的前輩，此時這般，也實屬狼狽之至。想罷，反正這事解決後便能知曉他的身份，自己與他的關系也能得以解釋。
這樣想着，炎珏的心情好轉了些，率先開口，“我先帶你去我的府邸，之後，找人查命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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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行至北方鬼帝府，一路上，周時看見地府種種。不如大部分常見的影視劇中毫無根據的一片黑暗，亦或是熒光彌漫，這裏除了頭頂無黑天白夜、腳下無光纖電纜外，與外面的世界也沒什麽區別。
周時走得認真，不多擡頭，只顧着埋頭走路，不知在想些什麽。
炎珏見他這般，猜想他大概是還心系着宋子宗，也就不說話。但他不知為何，自己并不想告訴他心中所想，現在他雖然到了自己的地盤，感到心情平複了許多，腦子裏卻十分混亂。
炎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主動提出帶一個陌生的凡人來地府這種地方，甚至還帶着他一路走去找命簿。明明能用法術解決的事情，可不知為何，在周時身邊，他就是不想用。
他想兩人慢慢走過去，想兩人一同穿行過這地府的城鎮。
他總覺得，他們曾經，就像現在這樣，是一起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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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兩人安靜的趕路不同的是，眼下地府幾乎各鬼閉門，奔走相告，整個地府都知道那位天不怕地不怕剛醒來就上位的爺今天走地府大道，身邊還跟着個陽氣微弱的凡人，怕是不知道要出什麽事，為了以免日後被找麻煩，可千萬不要外出，不要惹禍上身啊！
雖然地府往日裏就不同于凡間熱鬧，可也少有這麽冷清的時候，常佘剛從南方鬼帝宮取了今日的鬼簿回來，結果剛進門就看見蕪劣和端景正聚在小廚房裏不知忙活着什麽。
“你們幹嘛呢？過來幫忙啊。”常佘招呼二人，順便把手裏的一摞鬼簿放到桌子上，見兩人還沒來幫忙的意思，有些疑惑，“你二鬼幹嘛呢？我跟你們說，南鬼帝今天可發老大的火了，說咱家鬼帝再把折子都扔給他自己跑去凡間，他就去找前酆都大帝告狀……诶，你們？”
常佘話說到一半，卻是終于看清兩人在小廚房到底是要做什麽，二人手中捏着百面飯團，一旁的小架子上還放了各色的點心酒壇，什麽桂花糕，杏仁酥，梨花釀……常佘看得只覺得自己本來就斷了的舌頭現在都在發麻，磕磕絆絆地問，“你們，這是，要，準備，吃東西？咱們過什麽節嗎？”
端景抹了一把臉上并不存在的面粉，擡頭白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什麽呢，喏，你看看，鬼帝傳的信條。”說着，端景擡手在空中一劃，随之出現一道紅色法術寫下的字跡。
“帶人回去，準備命簿，吃食。”
确實是鬼帝的字跡，常佘嘴角抽搐，趕緊洗了手幫忙，還不忘問，“帶人回來？真人還是鬼啊？怎麽還要吃食的？咱們這爐子幾百年沒用過了。”
蕪劣從酒架上又取了兩壇子酒，放在爐子上溫好，聳聳肩，“都說了是人了，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麽人，鬼帝剛醒來沒多久，也不知道從哪結識的凡人…”
端景把酒釀丸子盛出來放涼，聞言無所謂道，“說不定是老朋友呢。”
蕪劣當即否定，“老朋友？不可能。鬼帝都睡了千年了，他的那些老朋友，要麽在大戰中犧牲，要麽就閑雲野鶴不知道去哪裏玩了，而且，既然是老朋友，那肯定是千年前的，那怎麽可能是凡人呢？”
端景看他一眼，話裏有話，“你怎麽知道他就是凡人了？可別忘了，若真是凡人，那下了地府可是要損耗陽氣的，如今鬼帝還要留他在這裏吃飯，說不定啊，根本就不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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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給我講講，當時，發生了什麽嗎？”
二人走了許久，炎珏見周時心神渙散，走的又實在吃力，開了天眼看一看，就見他肩上的兩盞陽火并不旺盛，猜想可能是受到了地府陰氣的影響。凡人若受到這種陰氣，是要感到精神渙散和四肢無力的，可周時卻仍走的認真，看得出他确實很想要複活自己的朋友。不過看他的表情，應當并不輕松。
不知動了什麽心思，炎珏一時竟覺得有些不忍，但關心人并不是他的性格，即使這個人似乎對自己确實有所不同，不過還是開口尋了個話題。
周時正是走的辛苦，他活的這十幾年沒走過這麽難走的路，只覺得腿像被灌了鉛般沉重，突然聽見炎珏問他，便緩了緩，慢慢開口。
“我接到了一個任務，說要我剿滅海妖。我沒得選擇，只能同意。但我沒想到宋子宗是真有通靈的本事，于是他帶我去找那個海妖。我們想辦法進了漩渦，可裏面太黑了，他就做法點了盞燈，然後他說有東西來了，就把燈熄滅了，我們兩個在暗處藏着，我沒動。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就……”
周時身側拳頭攥緊，微微顫抖，他仍不敢相信宋子宗就那麽無聲無息的死去。
炎珏擰眉，“他是修士，會些通靈的術法不奇怪。但你剛剛說的，什麽系統，那是什麽？”
周時神情落寞，遲疑着搖頭，“我不知道，那天我和你見到時，是我第一次進系統。讓我完成一個任務，叫考場驚魂。我沒得選，只能選是，然後，我就進到了那個空間，就是你看到的那個。”
炎珏思索，“那天，我是突然感覺到有人在召喚我，我不知道是什麽，只是心裏覺得很重要，所以就去了，然後，就見到你了。”
周時嘆了口氣，停下來，看向炎珏，“我不知道是什麽了。從那天見到你之後，我一直想知道你是誰，所以才去拜托宋子宗查，但我沒想到會害了他。”
炎珏扶住周時的肩膀，安慰道，“也不是你害了他，他的身份确實應該挺身而出，只是運氣不好。”
周時卻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分明知道是自己的一腔孤勇，才害得宋子宗幾乎沒了一條命。雖然眼前這個人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宋子宗大概率會沒事，可是他明明本身就帶着一身的問題。周時看向炎珏，抿着唇一言不發。
炎珏被這眼神盯得一陣心虛，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張嘴閉口間，磕磕絆絆問，“你，怎……怎麽了？”
周時擡眼看他，心中想問的太多，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眼中翻滾着幾種情緒，最終陷入沉寂，藏入更深的黑暗裏。
炎珏便靜靜地看着他的思緒百轉千回，像只大狗般盯着他的眼睛，企圖從中找到些什麽答案。可他見着那雙眼中閃過許多疑惑、顧慮、一言難盡，卻在最後與這周遭的沉默一般化成化骨綿般的沉寂，壓得人喘不過氣。
不知為何，炎珏卻更熟悉這副景象。
似乎是在千年前，他就是與這雙眼睛的主人相對而望。那雙眼睛也如現在一般百轉千回，藏進萬千情愫，将無盡的責任與情感深深壓在眼底，然後與天崩萬物俱裂，從此不複存在。
這是何時的記憶？炎珏回神，自他上古之戰沉睡之後，許多過去的記憶便被封存，雖然最近又悄然複蘇的跡象，他也大概猜測與眼前這位周時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卻從未具象到這個人身上。
如此看來，周時，恐怕真的是上古時期哪一位的轉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