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臭婊子!你他媽的——”陳飛暴起,拿着球杆就要沖過來。
許叁焱起身就擋在許萍前面,一把将人推開喝道:“幹什麽,老實點!”
梁一鳴聰明人,猜到許萍什麽意思,這個人在附近棒冰廠上班,下班後常來臺球場,出了名的好色,門口迎賓的小姑娘來訴苦過不少回。開店迎來客往的,有些不是好的、會影響意的人,确實需要剔掉。梁一鳴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附近的大城市滬市的不少娛樂場所,舞廳、卡拉OK和酒吧,女性都是消費的主力軍。
“可以,我答應了。”梁一鳴一錘定音。
周圍圍觀群衆交頭接耳,發出嘈雜的嗡嗡聲。
陳飛臉漲成豬肝色,從沒吃過這麽“大巴掌”,惡狠狠盯着許萍喘粗氣。
許萍讓許叁焱回去坐,許叁焱低聲叮囑她,“這人球打得不錯,等下要是——沒贏,立刻朝我這過來,聽到沒?打球時注意點他的位置。”
“知道。”
許萍說完,故意扯了下嘴角朝陳飛挑釁說道:“怎麽樣,敢不敢打?”
“打就打,誰怕誰是狗!”
開局前猜拳,許萍剪刀,對方石頭,對方猜贏了擁有選擇權。
“你先開。”
許萍用殼粉擦球杆頭,不置可否:“你還有反悔的機會,想清楚了再說。”
陳飛叉腰大笑,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笑話,與身後的圍觀人員對許萍談頭論足幾句。
“就你?還想清杆啊?哈哈哈哈哈——小丫頭片子唬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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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萍慢斯條理地擦好球杆,走到中間附下身,姿勢十分标準漂亮,她打球慣用左手拿杆。
“啪!”開球利落幹脆,彩球四散開來,中左袋旁有兩顆彩球在,分別是1號球和15號球。
許萍運氣不錯,可以白球先往15號球的桌邊打,只要輕輕擦到15號球就能落袋,白球從岸邊回彈,下一杆也能輕松打掉1號。
支持陳飛的發出可惜的惋嘆。但許萍選擇了直接打落1號球!
白球撞擊後帶着15號球往前滾,兩球停下後靠得很近,再打15號球就很難了。
陳飛誇張地拍手大笑。
許萍打完第一球,十分平靜地用殼粉再次摩擦球杆。
2號球在桌尾右袋,中間隔着15號球。白球與15球中間距離不足二十公分,許萍右手手指撐在臺面上做起支架,立起球杆擊打白球下半面。
白球咚地一聲起跳,越過中間障礙球,落地後流暢地向前滾,将2號球撞入袋。
看呆了一旁的周珍珍兩人。
連梁一鳴都驚訝地張了張嘴,随着衆人拍掌,啧了一聲對許叁焱說道:“這就是你說的不會打臺球?”
接下來許萍依次将3-7號彩球擊落球袋,衆人漸漸回過味來,好家夥,她這是按順序打過來的,純粹自己給自己加了難度。
只剩最後一顆黑球。
許萍再次用殼粉擦拭,對着一臉咬牙切齒的陳飛,沒什麽表情地說:“我給過你反悔的機會。”
彎腰附身,最後一杆利落将黑球打進。
全場響起佩服的歡呼聲!這小姑娘是真牛啊!
許萍出了一場風頭,心裏不免有些暗爽,雖然表面看起來還是一副安靜乖乖的樣子。
正猶豫着要不要向觀衆們揮個手,周珍珍和時衛國一起跑上來把她抱住了,兩人圍着她又跳又叫。
梁一鳴叫來手下,解散了觀衆,順便把願賭服輸的陳飛清理出球場。
過後十分有風度地對許萍說了恭喜。
“這技術都不能簡單說不錯了,跟着誰練的?打了很久了吧。”
許萍看了一眼旁邊的許叁焱,笑了一下沒接話。
梁一鳴自顧自地說下去:“要不要來我這,周末放假了來打幾盤,我給發錢。”
許萍聽到有錢拿,心思動了:“怎麽個打法,給多少錢?”
梁一鳴商人腦袋轉得飛快:“你看你一局打完,口碑就傳出去了。以後我每周弄個球賽,每周的冠軍跟你打擂臺,怎麽樣。一周來一趟我給你這個數。”
梁一鳴舉起手,五個手指頭動了動。
“五塊錢啊!萍萍快答應他。”周珍珍在一旁興奮道。
許萍皺眉:“五十塊,當天結算。”
“可以,成交。”梁一鳴立即答應。
許萍:媽的,價格報低了……
最後梁老板大發慈悲,弄髒的那張臺球桌交給了專業清潔人員去整理,周珍珍兩人毛手毛腳地要是弄壞了濯布更得不償失。
時間已經接近午夜,周珍珍和時衛國結伴回去。許叁焱也差不多下班了,送許萍回家後再回學校宿舍。
許萍許久沒有摸到臺球杆,今天打得太快,就嘗了個瘾頭就結束了,沒打爽快!
臺球場裏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許叁焱跟對賬的小妹交接完,朝門口走來。
許萍正站在球場倉庫外的圍牆邊,擡頭看天空。
烏漆嘛黑一顆星星也沒,彎月躲在黑雲後面半露不露,明天多半要下雨。
許叁焱默默等了一會兒,觀察許萍,她着迷一樣地注視漆黑夜空,圍牆上的路燈昏暗,在她身上鍍了一層不屬于她的光。
不遠處梁一鳴啓動摩托車的轟鳴聲響起,許萍才愣愣回過神來,看着一步步走進的許叁焱,眼裏的瞳孔微微放大,許叁焱看見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失落,頓時腳步一滞。
“三……哥。”許萍的笑有點不達眼底,說道:“走吧,我的自行車還鎖在樹上,就在那——”
“車怎麽沒了?!”許萍徹底清醒過來,朝那棵小樹跑去,她來的時候怕被偷,明明把車鎖在樹幹上的。
許叁焱跟過來,在泥地上找到一來一去完整的兩條自行車車輪痕跡。
“被人騎走了,你在這等我下。”許叁焱問好許萍車子顏色型號和牌子,回球場留了張字條,讓梁一鳴手下明天一早交給他。
許萍今天一戰成名,是他将來球場一塊賺錢招牌,梁一鳴路子多,還沒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他客人的東西,況且還是未來小搖錢樹許萍的。
“放心,明天能找回來。我借了個車帶你回去。”
許叁焱腿長,坐在輛二八大杠自行車車座上,單腳撐地,叫她:“上來。”
許萍爬上後座,手抓住許叁焱的襯衫下擺,又不自在地放開,抓在後車座的鋼架上。
一路上空無一人,許叁焱抄近路在小巷子裏穿梭,只有架在車頭的老式手電筒發出一束幽暗的光,給他們照路。
車輪在石子路上騎過,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許萍半眯着眼睛,一個瞌睡頭抵在了少年背上,路上颠簸壓過大的石子,一下把她驚醒了。
“許萍。”路過一片長滿了浮萍的小池塘時,許叁焱忽然輕聲叫她名字。
許萍應聲後想,終于來了,他會問什麽呢?
直球問還是試探着來。
明明應該是警惕的時刻,許萍卻很松弛,大概夜風舒适,不冷不熱,或許是今天一天發生太多事情,已經把她精神耗盡了。
她甚至神游地替許叁焱想起問題來。
你怎麽會打臺球的?這樣的打法不像是短時間能練出來的。
你為什麽變了這麽多,可一點都不像你了。
“那天風大雨大,氣象廣播說是臺風登陸了。”
許萍聽着許叁焱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什麽意思?”許萍問他。
許叁焱沒有立即回答,他突然站起來發狠般地踩腳踏板,車子飛速前進,車輪繼續咕嚕嚕滾了一大段路。
許萍有些緊張地一手抓住了他的衣擺。
許叁焱坐了回去,輕輕喘氣,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開口說。
“她來找我,連把傘都沒帶,執意要站在大雨裏。”
許叁焱聲線平緩,緩緩訴說那天發生的事。
“嗯。”許叁焱說一句,許萍便應一句,示意她在聽。
“她性格溫和,很少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我跟她站得很近,她大喊大鬧地說了很多,很多話。”
許叁焱說完這句後沉默了很久。
許萍輕聲問:“她說了什麽。”
“我不知道。”許叁焱苦笑,“就算雨再大,可我就站在她身邊,我聽不見她在說什麽,我聽得見雨聲,風聲,不遠處路人走過的腳步聲。唯獨聽不到她的說話聲音。”
“那個許萍——她不知道你聽不到嗎?”
許叁焱:“她知道,我看着她口型,她在重複說着某件事。”
“她在失力昏過去之前,我接住她的時候,聽到了一句奇怪的話,她說,她就要來了,她不是我,但她也是我。”
許萍背後沁出一點汗意,被風一吹忽然打了一個寒顫。
我……是她?
許叁焱全程用她來代指,但他們都清楚這個她是誰。
許叁焱緊憑這一句話就能推測出大致的真相,這個人思維,是真的可怕。
怪不得,第一次見面,許叁焱就對許萍起了疑。
“你沒什麽想說的嗎?”許叁焱問。
許萍如實告訴他:“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現在沒法告訴你,她說的我也是她,是什麽意思。”
許叁焱:“将來想明白了,請一定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她,去哪裏了。”
“好。”許萍承諾。
“你剛才為什麽一直在看天空?”許叁焱遲疑:“你是來自外星球的生物嗎?”
許萍:……
“許叁焱,你腦洞還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