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距離1989年的春節還有7天的時間，當然大家最關心的春節聯歡晚會，也正在如火如荼地準備中，今年不僅有生動有趣的小品，也有催人淚下的感人歌曲，盡請——”
梁一鳴翹着腳坐在老板椅上，嫌吵起身關掉了錄音機的廣播。
“你幹嘛呀——我聽聽今年有哪幾個明星要上春晚！”周珍珍像個炸毛的獅子貓，踹他一腳，要去開廣播，“要是今年有港臺歌手就好了，我還特意買了盤空磁帶，有的話就可以錄下來了。”
“上次萍萍還說贏了球，幫我去錄來香江十大金曲獎呢，切，說話不算話。”
果然背後不能說人，周珍珍話音剛落，許萍就推門進來了。今天天氣太冷，她裹成了一顆球，大棉襖厚圍巾，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一進來就搓着手，趁周珍珍不注意，一把貼在她臉上捂手。
“我靠——許萍，我X你媽！”冷得周珍珍一激靈，爆了句粗口。
許萍笑嘻嘻地收了手，和她擠在一個沙發椅上坐下，哼了一聲，“不要背後說人，我那時候不是太忙了嘛。”
其實是那天丢了車，張如意生了她好久的氣，沒辦法她當時也沒其他認識的人，有這玩意。
“這麽點事，虧你記了這麽久，還背後念叨我——”
周珍珍氣急，臉上紅撲撲的，嘴上都能挂個油壺，皺着眉頭瞪許萍，“這哪裏是這麽點事哇，這是很重要的事好伐？”
許萍被她逗笑了，從前都是媽媽保護她照顧她，現在對調過來，好像多是許萍拿主意，很多時候都是她哄着年輕幼稚的周珍珍。
“好啦，不逗你了，給你個好東西，保管你馬上原諒我。”許萍說着朝梁一鳴伸手，讓他拿過來。
梁一鳴從身後拿了一個鞋盒給她。
許萍本來是想先給周珍珍一盤她心心念念的88年十大歌手金曲獎的磁帶，等會兒再帶她過去挑一雙運動鞋，驚喜總要一個一個來嘛，誰知道梁一鳴先拿了個鞋盒過來。
等等裏面怎麽還有像是硬幣晃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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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萍有點奇怪地打開鞋盒，滿滿一盒子的紙幣，百元大鈔和五十元的紙鈔居多，也有不少十塊、二十塊的，還有零星幾個硬幣。
“哇——怎麽這麽多錢？”周珍珍驚呼。
梁一鳴嗤笑一聲，嘲笑她沒見識，自己卻又忍不住指了指辦公室外面，興奮地解釋說道：“錢珍妮，就門口接待的那個妮子，早上來我辦公室打掃，看見這兩大箱子磁帶，差點人沒厥過去。還有管一號臺球桌那個大高個，去倉庫找新球杆，看見那些疊滿牆的運動鞋，又瘋了一個。”
“就我手底下那幫人，一早上的不開工，圍着這非得賣他們才走，沒法子我就先給你試銷了。我也分不清什麽原版內地版的，凡是香江歌手的我收他們30塊一盤，臺灣內地的20塊一盤，兩個搭着賣就50塊。”
許萍：“……”
梁一鳴不解，“咋，你這是什麽表情，賣便宜了啊，鞋子我給你賣貴了點，好的80一雙，差的60塊。你放心，衣服數量少我就沒動。話說你那皮夾克要賣多少一件啊，給我也弄一件呗。唉要知道這麽好賣，我也進點貨了。”
暴利啊！
許萍本來還想着三四塊錢的磁帶，她翻兩三倍賣個八塊十塊的，頂多限定版的賣到十五，果然還是心不夠“黑”啊。
“你賣掉了多少？”許萍翻着一鞋盒雜亂塞着的紙幣問。
梁一鳴掰着手指算人數，他卡着人頭數量沒讓他們多買，一人限購一雙鞋和兩盤磁帶。
“二十雙鞋，四十盤磁帶。毛三千塊錢吧，我也沒數，直接讓他們扔進去了。買的都是我手底下的那批自己人，一個個都讓他們保證了先別說出去，你要是嫌價格賣低了，就當給我個面子，給我員工一個優惠價。”
許萍總共進了500盤磁帶，80雙鞋和30件夾克，這才賣了這麽點，就一次性回本了？？瘋了吧！！
“我沒說這是誰的貨，他們都當是我找來的。”梁一鳴壓低聲音說道，然後人往老板椅上一仰，一臉求表揚的表情。
許萍哪能不承他這個情，要是傳出去，她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找來這麽一筆貨源發了橫財，太危險了，這世道原本就算交心的人，也很容易因為錢財鬧崩了。
許萍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放在還沒有能力護住財富人的手裏，好東西也會變成燙手山芋，她估摸低了這批貨在清溪縣的受歡迎程度。
“梁老板，多謝你了，這批貨拿出去也紮眼，就放在這裏，你幫我在熟人圈裏賣吧，所有銷出去的收入，咱們五五分。”許萍十分俏皮地沖梁一鳴做了個抱拳手勢，語氣誠懇地說道。
不過她這樣說，梁一鳴反而不高興了，“我當你是個朋友，況且在深市一路上，咱們也算患難之交了。再說了，我梁一鳴什麽人，還缺你這點錢。”
“那不行，光讓牛幹活，不給牛吃草可不行。朋友也不白讓你幫忙。”
許萍和梁一鳴兩人來回掰扯，客氣地推讓。
周珍珍原本還震驚于這個裝着巨額現金的鞋盒，雲裏霧裏地聽着他們兩人生意經一樣的東西，實在沒聽懂，給兩人搞得煩了，揮手打斷，沒興趣地嚷嚷，“哎哎哎——打住，打住，先把要送我的那份拿來！快快快，我剛聽你們說什麽香江歌手、磁帶的！”
梁一鳴口裏說着絕不要許萍的錢，一邊心疼地從背後紙箱裏掏了掏，挑出一盤她要的十大金曲獎彙集磁帶。
周珍珍刷地一下就從椅子上蹦起來，一把奪過那盤磁帶，先是小心翼翼一個字一個字地把封面上的內容都看了一遍。嘴角噙着的微笑，越咧越大，發出奇怪的桀桀桀笑聲。
許萍：“……”
得，又瘋了一個。
許萍最終和梁一鳴定下了二八開的比率，許萍占八成，梁一鳴二。即使這樣，這批貨賣完，許萍估計到手會有一萬七八的現金。
梁一鳴很有信心，定下來後就開始“呼朋喚友”地打電話通知，一傳二，二傳三地朋友嗯馬上就知道了他手裏有一批好貨！挂完電話，他得意地保證過年前，肯定能把貨全賣出去。
等客戶上門來的功夫，兩人商量了下過完年，再進一批貨來賣，許萍留了那家影像音品店老板和鞋店服裝店的聯系方式，到時候只要彙錢過去，他們那邊準備好東西，等二哥戰友的貨車有跑深市的時候，帶過來就行。
下一次開始，許萍沒顧梁一鳴反對，敲定了五五開的分賬方式。
梁一鳴略思索也很快同意了，兩人都明白，這只是一條賺快錢的路子，但不是長久之計。
清溪縣就這麽點大，年輕人追尋潮流，就追這麽一波紅利，而且他們的貨源不是什麽特別的秘密，現在南下打工的人越來越多，稍微猜猜就能想出來了。
有點頭腦的人一跟風，東西就賣不動了。
梁一鳴幾個電話下去，作用太強悍了點。兩人剛商量完，好多人都找上門來了，梁一鳴一揮手，讓許萍兩人先走，他叫了幾個手下過來賣貨。
許萍樂得當個甩手掌櫃，帶着周珍珍趕在人多前，去倉庫裏挑鞋。
周珍珍今天樂瘋了，簡直提前過年了一樣開心。她手心裏捧着盒磁帶，小心翼翼剛裝進背包裏，就被叫去挑運動鞋。每一雙都喜歡，簡直美得冒泡泡。
“嗚嗚嗚——萍萍，天吶這真的送我啊！啊啊啊我好愛你！”周珍珍一如既往地咋咋呼呼，讓許萍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從前，初中高中的時候放假回家，被帶去逛商場買鞋買衣服，也是這樣興奮地繞着媽媽轉圈。
“只送給我啊！嗚嗚萍萍你好好啊——”
許萍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只是幾個朋友裏，周珍珍雖然不靠譜愛咋呼，但關鍵時候還是在線的，而且嘴巴很牢，這點許萍深有體會，媽媽朋友們都愛來家裏和她講八卦，因為她嘴牢又很捧場，總能給出比當事人還義憤填膺的反應。
時衛國實在是不靠譜，未來的爸爸是個絕對有擔當又成熟穩重的人，現在這個嘛，許萍懷疑是不是他年紀小，腦袋還沒發育好。
剩下個張如意，怎麽說呢，小姑娘心思重愛想東想西的，還是不要透露自己這個倒貨賣的事比較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張家媽媽過年已經準備了很多新衣服新鞋了，她應該也不缺這麽一雙鞋。
“我挑好了，就要這雙會發光的！”
許萍：“……”
那雙其實是二哥送的，她嫌棄不想穿，又不想放着浪費了，剛才帶來了偷偷塞進這裏面的。
許萍佩服周珍珍獨到的眼光，自己從衣服堆裏挑了一間黑色皮夾克，比了比大小，最簡單的設計，沒有任何花紋，拉鏈是銀色的，看起來版型流暢舒适。
“你要穿這件，看起來好大啊，不合身吧”
“男裝啊，給我三哥留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