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許萍在許家吃完午飯出來，外面雪已經下大了，從雪粒子變成了一朵一朵的小雪花，雪落下來在水缸的邊沿積了小小的一圈。
雪天路滑不好騎車，許叁炎幫她推着自行車，兩人慢慢地朝張家方向走，兩家離得不遠，就隔了幾條街的距離。
因為下雪，沿路原本窩在家裏的人，都不時從房子裏出來看雪，好多小孩子拿着臉盆和小鏟子，到處亂跑着收集積雪，把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雪捏成一個小雪團，玩鬧着打雪仗。
許家現在租的這個房子，很小只有兩間房，加起來也就十四五平方的樣子。
寒假裏學校宿舍關閉了沒辦法住，許叁炎之前是在臺球場借住了幾天，現在搬去和父母住，房間實在太小，只能放下一張單人架子床，他的書都只能堆在床底下。
好在住個大半年，就要去上大學了，許爸許媽也能住得寬敞點了。
原本這房子的主人舉家搬到滬市去了，因為急于脫手房子，要價很低，但這地段不算好，加上縣城裏如今有意識要買房子的人很少，都是家家戶戶夠住了就行的，最後許家來附近打聽租房子，原房子主人就租給許家了。
許萍跟三哥提過，不如趁着手裏有錢，把這房子買下來，或者跟着她一起買棒冰廠那邊的店面房。
她雖然沒有明着講将來房價會飙升，會漲到現在的人想也不敢想的地步，但聰明如三哥，肯定能聽明白她的提議不會錯。
但許叁炎這次很奇怪，他說拍gg那筆錢還有其他用處。
許萍再問什麽用處，他就不肯講了，只說她以後會知道的。
一萬塊錢，大學學費肯定是用不了這麽多的，難不成他是和大哥想的一樣，想把錢攢起來将來去美國讀書嗎？許萍回憶了下，好像也沒在未來大佬的人生軌跡裏，找到海外留學過的經歷。
許叁炎把人送到了家，便揮揮手走了。
大下雪天的穿個皮夾克耍帥，男生是感覺不到冷麽，但明明耳廓也凍得紅紅的，因為皮膚白顯得特別明顯。
許萍不理解，緊了緊身上的大棉襖，目送他走遠了，才把自行車推進院子裏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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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朝屋裏走去，一個頭發有些淩亂的婦女單腳跨進院門，放下一布袋東西，還沒等許萍開口問，就急急忙忙走了。
許萍遲疑了一下，布袋子裏滾出一個大紅的蘋果，咕嚕嚕一下子滾到她腳邊。
許萍撿起腳邊這個，舀了勺水缸裏的水，沖洗掉蘋果上粘着的泥水，走過去打開布袋，裏面是一樣紅彤彤的大蘋果。
送來的這個人許萍見過一次，是張如意的母親，因為上次她兒子威脅來要錢的事鬧得，張家現在肯定很不待見這戶人家。
這樣一來就有點棘手了，許萍拎着一袋蘋果，像是捧了一手燙手山芋。
剛走兩步，有一個紅色紙包從布袋裏滑落掉在地上，許萍趕緊撿起來，還是沾到了地上的一點泥水，污跡在紅包紙上暈染開來，顯得有些髒兮兮的。
許萍甩了甩紅包上的水，嘆口氣，很輕地打開了屋裏的門。
看了一圈，沒有張爸張媽的身影，只有張如意正坐在沙發上跟人打電話，許萍不由得松了口氣。
“我跟你說啊，我手上這盤可是全國限定版呢，嗯哼，咱們整個縣估計也就我手上這一盤呢！我偷偷跟你講，我花了五十塊才買到的呢！切，我才沒吹牛呢，我都聽好幾遍了。”
“哪個最好聽，嗯——《祝福》吧，葉倩文的。當然第一名還是哥哥的，嗯——他這次有兩首歌得獎，也算是挺厲害的吧。”
張如意穿着許媽親手織的羊毛衫，整張臉上透着興奮勁，一邊講電話一邊手指繞着電話圈。少女懷春總是這樣，最喜歡的人東西總是藏着掖着，十首歌裏翻來覆去聽着是張國榮的歌，說出來時不假思索地就改了口，最後還是暗搓搓地裝作平淡樣子帶過。
“好哦，那你有空來我家，我放給你錄，你帶盤空磁帶來。”
許萍無奈等了半晌，終于等到張如意依依不舍地挂了電話，正要叫她。
“你幹什麽啊！鬼鬼祟祟站我背後，做賊一樣吓死人了！”張如意挂完電話，轉頭看見許萍杵在玄關處，吓了一跳，口氣便有些沖人。
不過自從許萍從深市回來後，兩人關系忽然回到半年前，不冷不熱還有些緊張。許萍搞不懂其中緣由，問了幾次都熱臉貼冷屁股，她也就放下了。大小姐脾氣嘛，誰還沒有似的。
“給你的。”許萍不甚熱絡地說。
“什麽東西？”張如意問。
“蘋果。”許萍把盛着蘋果的布袋拿給她，“還有這個，剛才你——那個孫峰的媽拿過來的，放院子裏了。還有個紅包。”
張如意差點一句怎麽這麽髒就要沖口說出來，聽見是誰送來的，有些尴尬地笑了下接過來，一手拎着布袋，一手小心避開污跡用指尖夾着紅包。
沙發上是許媽剛換上的白色蕾絲罩，她只能把布袋放在地方。
紅包薄薄一個，張如意冷着臉拆開來，嗤笑一聲：“二十塊錢，你說可不可笑，我長這麽大，她第一次給我壓歲錢，怎麽我一年就值一塊多啊。”
張如意收起了錢，把紅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發狠地踢了一腳布袋子，裏面的蘋果一個個滾了出來，跑得到處都是。
許萍皺了皺眉，沒有管任性小孩的興趣，東西送到了，便擡腳往自己房間走。
“喂，等等。”
許萍握着門把手嘆了口氣，還是轉過身來，耐着性子說：“撿起來吧，不喜歡就堆廚房裏放着，不然爸媽回來了肯定擔心你。”
張如意不高興地嘟嘴，最後還是嗯了一聲，“那你別跟爸媽說蘋果是誰送來的。”
“行。”許萍正要進房間，想了想還是回過身來問她，“你剛才打電話，說花五十塊買了一盤磁帶，金曲獎合集那個？”
許萍其實也留了一盤，本來就打算給她的，只是這幾天實在被陰陽怪氣地煩了。花這麽多錢買一盤磁帶實在沒必要，許萍懷疑張如意買的這盤，源頭還是從她的貨裏銷出去的，最後花的還是許爸許媽的冤枉錢。
“是又怎樣？”張如意不樂意地反問。
“你問問賣你的那個人，能不能退掉。這個既然像你說的那麽難買，你剛買沒幾天折價退給他應該也能退的。”
張如意還沒等許萍說完，立即炸了毛，“你什麽意思？哼，我實話告訴你，是媽答應了和我一起去買的！這是媽給我的新年禮物！”
張如意挑釁地看着許萍，這個只有我有，你沒有，你就是嫉妒。
“……”這什麽青春期二逼少女，許萍簡直無語了，又不能直接說你這玩意我三四塊錢進的貨。
“我那裏有——”
兩人正說着話，院子裏傳來自行車鈴聲，随後響起趙美蘭爽朗的笑聲。
許萍和張如意對看一眼，都迅速走過去撿起蘋果放進布袋裏，全部撿起後，張如意拎起布袋轉身走進廚房。
張爸張媽提了好幾袋東西回來，都是為年夜飯準備的食材。許萍過去想接過來，許媽趕她去看電視，張如意也在廚房，她也實在沒興趣呆一塊去，就被張爸叫着去下棋了。
“這哪裏來的蘋果？”趙美蘭進了廚房間，見張如意對着一袋子蘋果發呆，便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問。
張如意看了一眼客廳，壓低聲音，忽然鬼使神差地說：“不知道誰放在院子裏的。”
她指了指外面，“可能萍萍媽偷偷拿來的吧，跟以前的雞蛋一樣，還是別告訴她了。”
趙美蘭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給了她個栗子，板着臉教訓道：“什麽萍萍媽，我才是萍萍媽。”
“好呢——媽媽——”張如意親昵地抱住趙美蘭撒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