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肉蓮

肉蓮

臺下的喧嚣越演越烈，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言語之利劍對準了臺上倉皇的常自然。

更恐怖的是，常自然的目光不自覺看向角落中正有序運作的留影石，身為仙門弟子，他自然知道這等法寶會有何處功效。

溫意鞭撻他的話會随着它們流向所有觀看着這場鬧劇的人。

他常自然…竟然也會淪落到千夫所指的境地嗎？

不，他偏了偏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要他把這些留存的證物毀掉，再殺了滿口胡言的溫意，說她是被妖魔蠱惑，而他只不過替天行道，事情就還有回轉的餘地，他不會徹底跌落神壇！

觀英席離此處甚遠，又有因安全起見開啓的護席陣法遮掩，縱然牽強，但這扭轉乾坤的辦法亦有一定的可行度，對，就這樣辦！

常自然穩了穩心神，用眼神示意白珠珠幫忙吸引衆人注意力，這才悄悄後退，想要趁人不備損壞留影傳音法寶。

在即将得手的前一刻，比常自然抑制不住的暢快笑意先出現的，是極為澎湃的冰藍靈力。

霜華劍意實打實撕咬住了本就負傷的常自然，逼得人連連後退，一個趔趄甚至跌坐在地。

“又是你…”顏面盡失的常自然咬牙切齒的擡起頭向上看，果然見到了那個馭着靈劍高懸于天空中的可惡女修。

那修士面對他的舉動既不驚訝也不奇怪，好像他真的是那種十惡不赦的罪人，而她已經看厭了他的招數那樣。

她只是慢慢降落到溫意的背後，用細長的手指和鎮定的話語寬慰她激動憤慨的心情。

她說，“別跟他說這麽多廢話了，這種渣滓，不值得你這麽勞心費神，我一劍挑了就是。”

這年歲雖不大但氣質已然沉澱下來的劍修說話時，那種上位者獨有的威壓看準了目标鋪天蓋地的襲來，被壓制的空氣艱難的貫穿在他還餘陣痛的五髒六腑中，更令人痛不欲生。

她是真的有本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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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搞清楚狀況的白珠珠睜大雙眼目眦盡裂：“不，不要，你不可以這樣！”

她撲過去，盡力掰扯常自然掐住自己的手，眼含着熱淚質問碧落： “無怨無仇，你為何要下死手？”

“我為複仇而來。”

“你又複什麽仇？”

碧落一板一眼，端正的答道：“神山崩塌，我族無歸。”

她也反問了表情懷疑的白珠珠：“夜裏你們相互抱着取暖做夢時，難道聽不到山靈們的慘叫與痛呼？”

“你們毀了我的家園，那我就毀了你們。”

冷漠無情，信奉以殺止殺的殺伐道實戰派代表人碧落如是下了定論。

“更何況，”她劍指着地下癱軟成一團的常自然，他已然被一連串的變故折磨的不輕，連本命劍都脫手了：“我敬重的是值得尊敬的對手，可是他———”

“無情劍道最忌諱情字，他破戒了，他根本不是一個真正的劍修。”

懶得再聽白珠珠的詭辯，碧落牽着面無表情的聞意，确認白姜那邊沒問題了後一揮袖便反印住蠢蠢欲動的長老們。

她目光如炬，看似瘦弱的身軀卻在铿锵有力的話語下愈發高大起來：“擂臺上本就生死自負，我又要向你複仇，你技不如人輸了，那麽，你所遭受的後果。”

“便全是你活該。”

常自然預感不妙，還想哆嗦着去摸劍回擊，可惜他現在被吓破了膽，連身子都不能好好使喚，更遑論提劍。

白珠珠倒是想去幫他，但這一世她還遠遠沒有憑借自己的個人魅力将醉和春降服，因此這劍只會因着她妖怪的身份逮住狠命砍，反倒把她自己弄得一身傷。

碧落把聞意好端端的護在身後，自己就地起勢，霜華橫斬虛空，氣波蘊蘊：“水面清圓，一一風荷，”

“舉！”

應和着她的話，破空而出的是一株株依附于人體骨骼上的，造型極其別致奇特的骨蓮。

此招原是哄玩初入道小修們的尋常招式 ，觀賞性勝于實用性，但在碧落手上它的威力翻了十倍還不止。

常自然爛如軟泥的肉身整個爆炸開來，挨挨擠擠淅淅瀝瀝，讓沒有一點準備的白珠珠被淋了個透，還帶着肉絲的血跡一點一點從她身上緩慢的流落，流回腳底下粘膩的血泊中。

剩下白骨歪斜，看起來正好就像一株株開得正好的白色蓮花。

脫胎于髒污惡臭的人體，如此聖潔，如此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