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世

第二世

緊鑼密鼓到來的第二世由元嘉主刀,元理協助。

這兒是處處翠屏金屈曲,紅袖滿樓芳的紙醉金迷之地,東樂城紅章臺。

千嬌百媚的姑娘們倚在亭臺樓閣中,冷眼看着紅塵繁華。

臺下浪蕩的游子們則衣冠楚楚冠冕堂皇,用輕挑的語言共享歡樂。

這個地方沒有未來,只求當下。

……

劇情正當好,宴樓玉一行人輕車熟路的趕到了紅章臺地下拍賣場,眼看着種種不可言說的禁忌之物如流水一般送上,又被層層的金銀珠寶捧回。

接下來上場的是禁脔之最———一只還未被徹底馴化過的,烈而美的妖狐。

這赫然就是失蹤的白珠珠。

焦急萬千的常狗自然來了精神,他聚精會神的盯着臺上的美人瞧,仔仔細細打量她的發釵、臉龐和身姿,确認了确實就是那只愛闖禍的小狐貍,這才穩住心神,開始試圖用叫價的方法贖回她。

從頭到尾,他沒有分哪怕一絲心神給另一位一齊消失的夥伴。

高臺之上,有人端坐在層層薄紗後,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一雙柔弱無骨的手随之搭在她平坦但充滿力量感的肩上,來人親昵的倚在她耳邊,輕柔的調笑道:“你不喜歡他?”

見人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來人這才滿意的笑了:“正巧我也極其厭惡他。”

“那麽,我可就要大展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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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劍的人影只是笑,眼裏充滿了贊揚和鼓勵,她相信她會做的很好的。

仿佛應和着她的回答,紅章臺原本就熱鬧非凡的場中突然又爆發了一陣極大的喧嚣聲。

臺上封閉包廂有陰涼的嗓音響徹全場:“五十萬。”

擠在人堆裏的常自然咬牙堅持到:“五十一萬上品靈石。”

“不自量力。”包廂裏的貴客嘲諷完,再度懶散開口:“六十萬。”

六十萬…他們幾人加在一起準備的能拿出手的也不過二十萬上品零食,這一下翻了整整三倍,即使常自然再如何不肯承認,他也确實沒有再加價的能力。

“六十萬一次,六十萬兩”“慢着。”

在他還在糾結的時候,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貴客卻自行打斷了主持的報價,再度接價:“我就要她,就喜歡買着玩,就算只用來聽個水漂我也喜歡。七十萬。”

“你什麽身份,我什麽地位?八十萬。”

“擺清楚你的位置,臭修士。九十萬。”

“滾吧。一百萬。”

原是那小狐貍實在讨人喜歡,不僅惹得修道士動了凡心,還引來了一位又一位喜歡嘗鮮的富貴子弟,一個個叫起價來絕不手軟,其中就有一位財大氣粗,竟然就這麽被爆出了個一百萬上品靈石的天價。

更絕的是随着聲清脆的鑼鼓響起,眼光中閃爍着精光的主持人一聲輕咳喚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介紹道:“這烈性子的狐貍崽夠引人注目了吧?瞧着諸位為她如癡如狂的模樣,怕是公子們都沒想到,咱家這兒還有個比她更出挑更标致的女魁吧?”

主持兩手一拍,高聲喊道:“來人吶,邀嘉娘子登臺!”

人未至,香先襲。

踩着百花裙上來的是位樣貌極年輕的女郎,挽着松緊合度的驚鴻髻,鬓發烏雲,華容婀娜,一雙明眸占盡風流,其下墜着的小小紅痣更如畫龍點睛,平添神韻。

臺下諸人沒有不為這樣一位般般入畫的美人所迷花眼的。

主持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對這位略盡了一禮,得了她不辨喜怒的微笑後才擦擦額上不存在的冷汗,陪笑着道:“公子們都看到了,我敢打包票,這位可将是我紅章臺最美的花魁娘子了。”

嘉娘子依言往臺下福了福身,真如月下嫦娥那般顧盼生輝。

主持把人帶到了壓着白珠珠的展臺邊,盡職盡力的向臺下赤紅着眼睛的客人們介紹:“自古花開并蒂最美,我們樓也不是那等舞刀弄墨的粗人,只願盼着有貴人将兩位難得的美人一齊拍下,送予有緣人一場花好月圓。”

“起拍價,五百兩上品靈石!”

這便是要将她們倆捆綁銷售的意思了。衆人搞不懂紅章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不妨礙他們都回歸為用下半身思考的野獸,一個個如瘋魔般一樣大聲報數。

臺上看似嬌媚可人的花魁娘子柔柔一笑,攀着展臺的花飾邊緣向瑟縮不已的狐貍吹了口仙氣,編織繁複的寬袍大袖也鋪在兩人中間,模糊了泾渭分明的那條線。

有人被這一幕刺激的氣血上湧心率過快暈厥了過去,有人幻想着親密對象是自己,還有人更瘋癫了,不僅交了全部身家,還只為這短暫的春風一度便堵上了祖祖輩輩的老本。

愚癡。

在氣氛炒作到最高潮的那一剎,鐵血冰冷的鐵冑隊伍毫無緣由的闖了進來。

訓練有素的金甲隊在陪着笑的老鸨帶領下将這罪惡的展臺團團圍住,不讓閑雜人等再有機會圍觀臺上的珍寶。

有因為不能一睹芳容的富家公子大聲開罵,簪花帶綠的老鸨連連告罪:“錯了錯了,搞錯了呀!”

“臺上這位不是我們家新任的花魁,我身後的這位才是,連翹,還不快與諸公子打個招呼?”

她把位置讓了出來,款款走向前的是另一位妙齡姑娘。

若放在平常,這位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但是在前頭那位嘉娘子的襯托下,倒顯得她韻味不足了。

眼看臺下的官人們對這位都不甚滿意,老鸨一邊示意穿着整齊的金甲衛們把臺上美人帶走,一邊又連連搖頭說:“那位可不是什麽那些可以随便評判的主兒,娘子是城主心得的寵兒,正愛不釋手呢,只不過是性子略有些頑劣,故将她拉來歷練歷練,恐吓一番罷了,諸位還是別再遐想了,可得當心着呢!”

老鸨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臺下氣氛凝固了一瞬,很快又回升過來,只不過這一次,讨論的焦點則很識時務的變為那位新上任的連翹娘子了。

———

“珠珠,珠珠?”白珠珠是被溫柔的呼喚聲拉回現實世界的。

她有些迷蒙的睜開雙眼,遲鈍的大腦現在才開始運作,仔細回想之前種種,原來她很早之前就因為過于扭曲的場面而被吓昏過去了。

“珠珠,你還好嗎?你終于醒了!”她聽着聲音慢慢轉頭,看見眉清目秀的劍修此刻正一臉害怕擔憂,深情的凝望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有多擔心?下次不要再亂跑了,為了找你我們可算是耗費精力了。”

“先好好休息吧,珠珠,這兒很安全,沒有人會傷害你的。”說着,他還耐心的掖了掖她微皺的被角:“睡吧,我會守着你的。”

聽到這樣溫柔可親的話語,白珠珠終于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惶恐和驚慌,顧不得什麽禮儀教法男女之別,一股腦撲在常自然身上嗚嗚大哭起來:“嗚嗚嗚嗚嗚,常小明!常小明你怎麽才來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

“嗚嗚嗚嗚嗚,好多人,好多血,好恐怖,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以為我再也不能回來,再也見到你了嗚嗚嗚嗚嗚,我好害怕!”

兩人你侬我侬的抱在一起互相依偎,交疊在一起的衣袖模糊了分明的界線,于是很自然的,像之前一樣,順着這看不清邊界的線條,有什麽東西從嘉娘子身上游出降落到白珠珠身上,又從她的身上爬到了未知的另一方。

……

夜幕已然降臨,終于安撫好白珠珠的常自然疲憊的嘆了口氣,讓白姜好好為她熬煮些凝神靜氣的藥湯後,他這才略松了一口氣,獨自回到房間內準備打坐修煉。

靈氣流轉完一個大周天,常自然緊閉雙眼細細感受全身靈力充沛的感覺,正欲再來第二道,心髒卻忽地絞痛起來。

“溫意,快,快來扶我一下!”他還像從前在野外露宿的時候那樣對人家指手畫腳,硬撐了半天,卻發現無人應答時他這才悚然睜眼。

…等等!

他是不是忘了什麽…對了,溫意呢?

溫意不是和珠珠一起消失的嗎,白珠珠他們贖回來了,但是溫意呢!

心底,有個暗啞的聲音悄然回複他道:“你把她忘了———你害死了她。”

我,是我嗎?我把她忘了?我…害死了她?

常自然精神恍惚起來,腦子裏不住循環這兩句話,他忘記了她,他害死了她,他…對不起她。

不對,不對!

誰在說話?

常自然在迷蒙困意襲上腦海中的瞬間突然睜開雙眼,驚恐的環顧四周。

誰,是誰在回答他,誰在跟他對話?四周明明空無一人,只有樹葉摩擦的聲音若隐若現的微微敞開的素影窗臺中滲透進來。

然而這點清明堅持了不過一秒,他很快就被繼續心底那個不疾不徐的聲音緩緩催眠住了。

你忘記了她,你害死了她,你殺了她,你夢到了她,你成為了她,你才是她,你就是她。

你是她。

窗外寂靜無聲,樹平葉靜,只在角落有蟲類啃食東西時發出的悉悉索索聲,一下又一下,逐漸塞滿了整座燈火通明的小屋。

夢裏豔陽高照,滿目鮮紅刺的人眼睛酸痛。

夜夜思君重夢念,時時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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