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賀不渝與韓憫彙合後,特意将齊治的酸味告訴了一番,“阿治就見不得我跟你好,還說你是小媳婦兒,明明你長得比我都高……”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熱騰騰的包子遞給男人,“嗨,剛出鍋的,我都沒開始吃,就等着先給你。”
韓憫定定地看着賀不渝手上,不知是因為賀不渝的話,還是因為那冒着熱氣的肉包子,他竟覺得眼睛有些微酸,大約是被熱氣給熏的吧。
賀不渝見他半天不接,幹脆往他手裏塞,塞了兩個還不夠,又拿了一個遞到韓憫的嘴邊,示意:“吃啊。”
韓憫聽話地張開嘴,被賀不渝塞了個滿嘴,熱包子快把他嘴皮都燙破了。
“燙。”他臉都紅了,連忙手忙腳輪地拿出來,結果就看到面前的少年撒着歡哈哈笑開了,“老韓,你太傻了。”
韓憫還能說什麽,只能任由小殿下笑,兩人肩并肩出城門,賀不渝也咬了一口包子,這才發覺那新出籠的熱包子得有多燙,燙得他直呼氣。
他不免又有些心疼老韓,一連看了對方好幾眼,看得韓憫都不自在了。
“殿下,屬下的臉沒洗幹淨?”
賀不渝搖了搖頭,“不是,我就是看看你怕不怕燙。”
明明兩個人吃的是同一種熱包子,賀不渝自個兒呼哧呼哧吃相十分不雅,韓憫卻咬一口細嚼慢咽,如同書上形容的端方君子。
“屬下怕燙,別看了。”韓憫道。
“是嗎?”賀不渝表示懷疑,“我怎麽不覺得?”
韓憫看了一眼賀不渝,“真的。”
賀不渝仔細盯着韓憫的雙唇,“那你給我看看,你嘴巴紅了沒有?”
韓憫聞言,便微微偏頭湊了過去,賀不渝也湊過來,沒看上兩眼,就徑直親了上去。
男人霎時震住,沒來得及給出任何反應,少年又撤了回去。
他沖韓憫挑了挑眉,“你的包子味道好些。”
“殿下,是一鍋蒸出來的。”韓憫提醒賀不渝。
賀不渝死不承認,“反正我嘗出來了,就是跟我手裏的不一樣。”
韓憫沉默了一下,将手裏的包子遞給賀不渝,“下次要換包子就直說,不用親自嘗。”
賀不渝盯着男人手裏那個包子看了許久,随後狠狠瞪了一眼韓憫,“換個屁,我嘗的是包子麽?”
說完這話,他的臉就開始發紅,“你,你就是個笨槌。”
韓憫被罵得劈頭蓋臉,默默地收回手,垂下了眼眸。
賀不渝見他這樣子,氣得半死,幹脆扭頭就走,連着快走幾步将人甩在了後頭。
韓憫默默跟了一段路,将手裏的兩個包子都一口一口仔細吃完了,再看少年的背影,朝陽的光輝仿佛給對方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緊跟兩步,幾乎貼近了少年的後背,輕聲道:“殿下,你要是想,也不用提包子。”
賀不渝聽到這話,猛地站住,然後扭頭過來,盯着男人的臉,“你說什麽?”
韓憫被少年的眼神看得心頭一緊,他垂眸,肉眼可見地慫了:“屬下說,包子的确好吃。”
“好吃個屁。”賀不渝将手頭還剩的四個包子連帶帕子裹巴裹巴往韓憫懷裏一塞,也不管人接不接得住拿沒拿穩,甩手就走,真是要被這混蛋氣死了。
“殿下……”韓憫捧着那一袋包子,緊趕着去追賀不渝。
可惜少年被惹得惱狠了,半點兒也不想搭理韓憫,他想反正自己走多快,老韓也不可能落下的,于是半點兒都不顧及。
到後面,幾乎是韓憫一路追,賀不渝一路跑。
遙遙遠去的诏南關城樓上,兩個男人站立着,目送城門外的二人迎着朝陽的方向奔跑而去。
其中一人年輕許多,約莫才三十出頭,他向另一個黑衣男人微微躬身,“這次就讓殿下去了?”
那黑衣男人許久未應聲,就在年輕男人快要放棄的時候,他淡淡道:“那小孩長大了,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好吧,留了那麽個小尾巴,想來殿下也查不出什麽來。”年輕男人道。
黑衣男人看了他一眼,“他是我親自教導出來的。”
語氣頗有護短的意思。
年輕男人笑了,忙改口:“是,屬下說錯了,殿下天資聰穎,又有韓大人從旁協助,定然能查個底朝天。”
黑衣男人不置可否。
年輕男人回首望着天邊冉冉升起的紅日,無不感慨:“頭兒,你說這中原天下二分已有數百年,能因為小殿下一人改天換地麽?”
“不知道。”黑衣男人回答得很快。
年輕男人訝異,但很快也就釋然了,這位大人向來是不會安慰人的,只會直言直語戳人心肺。
然而這次,他想錯了。
黑衣男人停頓片刻後,忽然叫了他的名字,“齊敏之,就算不确定,也要相信陛下。”
年輕男人聞言正色,“是,屬下明白。”
玄衣司聽命于影衛大人,是帝國的利刃,陛下的忠犬,忠誠是他們唯一的品格,服從是他們唯一的職責,這是每一個暗侍衛入職時影衛大人親自上的第一課。
齊敏之從小敬佩影衛大人,可興許是出身齊家的緣故,與皇室親近許多,便也随意許多,如今想到方才的話,竟覺得自己仿佛忘了從前的信仰。
他需要做的,從來都不是質疑未來,而是成為南唐的一把出鞘必見血的刀,将七情六欲都交給他的陛下,他的影衛大人。
自诏南關而出的官道上,賀不渝和韓憫已經遙遠得只剩兩個小黑點。黑衣男人一動不動地望着,望了許久,回頭對齊敏之說:“那小孩可憐,多幫幫他。”
齊敏之笑了笑,應了聲是,忽然想起什麽來,忍不住問:“頭兒,我眼力不好,方才小殿下與韓大人是在耳鬓厮磨麽?”
這詞用得極為含蓄。
黑衣男人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回答:“不是。”
“哦?”齊敏之頗感意外,“那是什麽?”
黑衣男人道:“讨論包子好不好吃。”
齊敏之聽到這話,實在憋不住笑出了聲,結果被黑衣男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他頓時悻悻然,僵住了臉。
黑衣男人什麽也沒說,轉身就下了臺階。
與黑衣男人擦肩而過,齊治正好上城樓來,停了腳恭敬道:“見過影衛大人。”
靳久夜嗯了聲,繼續離開。
齊治則找到齊敏之,道了一聲:“小叔。”
“你來了?”齊敏之問,“包子好吃麽?”
齊治一臉莫名,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味道不錯。”
“是,味道不錯。”齊敏之艱難地忍住了笑意。
齊治更加疑惑,可惜實在找不到原因所在,只能就此作罷,“阿渝竟然連馬都不騎,這是要腿着去?說是去查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郊游呢,我去給他牽兩匹馬。”
齊敏之攔住,“不必了,城外兩裏,兩匹良駒,并一個捆綁得嚴嚴實實的番人探子。”
“小叔你備的?”齊治驚訝,不是說玄衣司不主動插手麽?
“不是。”齊敏之道,“是韓憫。”
與此同時,這會兒賀不渝也跑累了,被韓憫一把追上,拽住了胳膊,“殿下。”
“喚我作甚?”賀不渝沒好氣。
“前面山坡腳,那番人……”韓憫說了一半,賀不渝一拍腦袋想起來了,“我還道你辦事不牢靠,忘了去小黑屋提人,原來一早就準備好了。”
“不會,殿下吩咐的,屬下都會辦好。”韓憫道。
賀不渝冷哼一聲,“這會兒表忠心遲了,包子吃完了?”他往韓憫手上一掃,四個包子都快冷了,還端端正正揣在那裏,半點兒都沒動。
韓憫咽了下,感覺食物已經頂到了喉管,“殿下,屬下吃飽了。”
“是嗎,你沒飽。”賀不渝語氣淡淡的,說完就掙脫韓憫的拉扯,徑直往前走。
韓憫無奈,又追了上去,直接攔在了賀不渝的面前,“屬下知錯。”
“你怎麽錯了?”這話一出,賀不渝消下去的火氣蹭蹭直冒,心裏罵了無數遍老韓是個笨追、板磚、木頭,不必同他一般見識,可終究沒忍住從言語中洩漏出幾分埋怨。
“不許跪。”賀不渝厲聲呵斥,“你又沒犯錯,跪地認罰作甚?”
韓憫還未表露的心思被戳穿了,手腳無措地站在原地,一臉難堪地望着賀不渝。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出聲。
半晌後,韓憫考慮再三,終于嗫嚅着嘴唇,輕輕地開口:“殿下,你的包子味道也好。”
賀不渝沒明白,一臉茫然,“嗯?”
韓憫猶豫地看了賀不渝兩眼,然後擡起手,點了點賀不渝的唇角。
賀不渝的臉,唰一下從脖子到耳尖,紅透了。
二更奉上~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