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橘子糖
橘子糖
鄭豔麗瞅了一圈除了大燕倔犟地扭過頭去不看橘子糖之外,另外三個小孩都伸着她們毛絨絨的小腦袋,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
四個孩子就一顆水果糖。
鄭豔麗把那顆橘子糖用熱水化開,化成了糖水,讓四個孩子一人喝了一口。
大燕明明很想吃還是扭過頭逼自己不看糖水,捂着嘴違心說:“我不愛吃糖。”
她又瞄了一眼渴望地看着搪瓷缸子的四燕。
“給妹妹們吃吧。”
三燕和四燕聽到大姐這樣說都是一臉的興奮,尤其是四燕,雖然還聽不明白話,但也不影響她吮吸着手指,睜着充滿渴望的大眼睛看着鄭豔麗,口水都滴到胸前了。
鄭豔麗笑了笑,她在老年的時候看了那麽多育兒書籍,這次真有機會重來一次,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她故意用誇張的面部表情說:“可是不喝的話,長不高的。”
“為什麽啊?”大燕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雖然她懂事早但到底還是個孩子,好奇地看着她。
鄭豔麗故作玄虛地指了指搪瓷缸子。
“因為啊,糖裏面有小孩子長高需要的糖分,沒有這種糖分呢...”鄭豔麗故意賣了個關子,手指還指着糖水,琥珀色的眼睛溫熙地看着四個小孩。
糖分,這可是她們從來沒聽過的詞語,四雙因為震驚好奇而睜大的眼睛随着她的動作移動。
“就容易長不高,小孩子想要長高就要多吃肉和蛋,糖分也是成長過程中不可以少的。”
大燕聞言,她想長高,長高才能保護娘和妹妹們,直接把嘴湊到搪瓷缸子邊喝了一小口,遞給二燕的時候還細心地換了個邊兒,
Advertisement
就一個水果糖化開的糖水,小孩子們珍惜地抿着小口小口喝,一個個的遞。
三燕抱着搪瓷缸子,小口小口抿着糖水,總覺得娘說的不對,想了想還是選擇有理有據地反駁娘。
“金寶天天都吃蒸雞蛋膏兒,可是他也沒有大姐高,而且金寶太胖了,還很沉。”
鄭豔麗摸了摸三燕的頭,細軟的頭發,毛絨絨的,手感很好。
彎下身子,眼睛直視着三燕的眼睛,三女兒上輩子去的早,因為她沒有錢,也沒有留下一張三燕的相片,過了那麽多年上輩子的鄭豔麗都有些忘了三燕長什麽樣子。
現在瞧瞧,大眼睛小鼻子,和大燕二燕一樣,就是嘴巴比她們兩個小了點,性格文靜了點。
“因為金寶吃過飯之後不動彈,你看青妮是不是就不像金寶那麽胖。”
金寶和青妮就是福娃女主的龍鳳胎,金寶只比大燕小一歲,個子卻比大燕矮了一腦袋。
三燕好像聽懂了似的點了點頭,轉身把搪瓷缸子遞給了四燕。
三個小孩你一口我一口的傳來傳去。
裏面竟然還剩下大半糖水給四燕。
“豔麗,豔麗你醒了嗎?”屋外傳來宴老太太故作友善的聲音。
在鄭豔麗記憶裏的宴老太太對自己的每一次友善都是有目的的。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夕陽的光影透過縫隙打在她立體精致的側臉上,聽到宴老太太的聲音,鄭豔麗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丈夫沒了,現在對她來說最具有威脅的人就是宴老太太了,上一世宴軍的撫恤金也是被宴老太太拿着了。
她沒出聲,宴老太太也不見外直接推門就進屋裏來了。
這屋裏也沒個板凳,只有一個衣櫃一張大床,桌子都是拿床邊子湊的,宴老太太左右瞅了瞅,最後還是坐在了床沿子上。
耷拉的眼皮硬擠在一起,看着面前的漂亮出衆的鄭豔麗,微微眯了眯,眯成了三角眼,苦皺巴臉。
她這個大兒媳婦啊,長得漂亮是不假,可天底下就沒這麽傻的老實頭。
也幸虧她傻。
鄭豔麗還沒來得及做好心裏準備,猝不及防,手就被宴老太太抓住了。
皺巴巴的手抓着她的手,再一看人,老太太眼睛裏還擠出了幾滴眼淚水。
“豔麗啊,軍子出這種事真是難為你了,也疼了軍子了,想到軍子受的這罪,我的心啊,就疼的都受不了。”
啪嗒。
一滴眼淚滴在了鄭豔麗的手背上。
鄭豔麗看着手背上那滴澄澈透明的淚水出神,宴老太太這麽個慈母,怎麽在自己兒子去世後,留下了大幾百塊的撫恤金,親孫女要錢去醫院看病,她連二十塊錢都舍不得掏。
卻舍得帶着福娃女主的金寶青妮吃紅燒肉,買好衣裳......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陰影,遮住了她眼神中的諷刺。
宴老太看鄭豔麗不為所動。
她也懶得和鄭豔麗搞什麽彎彎繞繞。
“豔麗啊,軍子這回傷着腿,這家裏家外可就要麻煩你了,你們是夫妻,少來夫妻老來伴兒,現在你伺候受傷的軍子,等軍子出息了,那你和孩子們,不就過上了好日子享福嗎?”說的好話給迷魂湯似的,差點沒把鄭豔麗灌迷糊。
可鄭豔麗活了一輩子是一天宴軍的福都沒享過。
鄭豔麗不在乎宴老太太說的什麽出息享福的話,她只聽見腿受傷了...
不是在執行這次任務的時候犧牲了嗎?
怎麽只傷了腿?
鄭豔麗是真不想再要一個媽寶男丈夫,她一扭頭看着屋裏的四個孩子,聽到奶奶說爹傷腿什麽的,都是一臉迷茫,她們對爹都沒什麽清晰的印象,都四個小孩了,也沒見他帶過一天。
宴老太太還自顧自的說着:“部隊裏軍子的電報都發回來了,軍子說沒兩天就到家了,到時候你好好伺候伺候軍子,軍子平時多累啊,這回又傷了腿.....”
剛說完,宴老太太擡起耷拉的眼皮,打眼一瞧面前的鄭豔麗,整個人跟被雷劈的一樣,這個大兒媳婦聽見軍子出事的消息就暈過去,這次別再又暈過去。
“豔麗啊,軍子回來之後就要辛苦你了,家裏的家務活秀秀也幹不利落,老三媳婦又懷孕了,幹不了家務,估計這家務活也要你幹了。”
語氣友善,說話好聽,就是沒按好心。
鄭豔麗濃黑的眉毛一挑,掃了掃面前的老太太,這宴老太太,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之前她傻,把她們當成一家人,一個嫂子洗包括兩個小叔子全家的衣裳,做全家的飯,洗全家的碗。
現在想想,真夠到勁的,這老太太。
可她上輩子在宴家是個面人脾氣任人捏,鄭豔麗現在也不能大幅度變化崩性格,雖然說現在不興封建迷信,但是一個人性格轉換太明顯總是讓人生疑,尤其是心眼多的宴老太太。
想到這。
鄭豔麗蒼白着臉紅了眼圈,故意捏着嗓子柔聲說:“娘,實話實說,現在別說是家務活了,我是什麽活都幹不下去,軍子哥這次受傷受的這麽嚴重......”眼睛還适時地落了一滴淚。
在宴老太太看來她着大兒媳婦真是愛她大兒子愛瘋了,都生了四個孩子還軍子哥呢。
不要臉!
實際上,對于這個丈夫,鄭豔麗年少時的那點心動早被後來生活的磨難磨了個幹淨,兩個人足足隔了四十年的時光,現在再讓她去和宴軍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