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征戰幾人回
征戰幾人回
出城圍剿聞太師的幾支人馬陸續回到西岐，諸位師伯也各自回了洞府。得知姜子牙得勝凱旋後，姬發大喜過望，随即設宴犒賞三軍将士。
席間觥籌交錯，姬發同姜子牙互相敬酒，一個說相父決策千裏，用兵如神；一個說大王仁德無雙，真乃天命聖主。
我同楊戬聽得雞皮亂掉，便借口醒酒，走出西岐城外吹風透氣。路上碰到一行宮人往城西的傷兵營去，說奉聖命給受傷的将士送去酒食。
自姬昌起兵至今，經歷了數次大戰，軍中戰死的士兵不知道有多少，受傷的人更是不計其數。為此姜子牙特意在城西設了一個軍營，專門給這些傷員療養。
有些人傷勢太重，在傷兵營中捱不到幾天便死去。其他人拿席子一裹，便擡到城外的亂葬崗挖坑埋了。有些在戰鬥中傷了手腳，傷愈後也不能再作戰的，姜子牙便命人給他們一些糧食布匹，然後讓他回家去。
每天都能看到這樣兩條隊伍，一條兩人為一組，用擔架擡着屍體，一條每個人手中拄着木杖。兩行隊伍從西城門出城，沿着不同的方向緩緩前行。
我們兩個人拎着幾壺酒，一直走到城外一處小山坡上。
“聞太師的屍骨是否有人幫他收殓？”我問。
楊戬搖頭道：“師伯的神火罩很是厲害，聞太師他的屍骨俱成灰燼。”
我垂頭嘆道：“可憐聞仲一世英豪，竟是落得如此下場？”
“戰場之上只有敵人，哪容得了惺惺相惜。只能在此，”楊戬将一盞酒盡數倒在地上，“以一杯素酒告慰封神臺上的英靈。”
我苦笑道：“可惜這酒是西岐的糧食釀的，聞仲未必肯接受。”
楊戬把酒盞一抛，枕臂躺下，“師兄，你說戰事何時才能結束？”
“如果師叔祖的弟子不再幫助帝辛的話，我估計姬發不用一年便可攻下朝歌。可惜只是如果，要是他們知道聞仲戰死，必來此向我等尋仇。”
楊戬合上雙眼，笑道：“你說我們到底在幹些什麽？自相殘殺？禍害人界？我都快忘了我們修的本是逍遙道，而不是斬人魔。師伯他們喜歡內讧也就罷了，為何師父也……上次你告訴我不要強出頭，自保為重，我知道那是師父的意思。可是我怎麽也想不通，師父在這件事情上的做法實在太不像以前的他了。”
Advertisement
“說實話我也想不通。跟在師父身邊兩百年，我始終都不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有時候覺得他很幼稚，有時候又讓我覺得永遠都接觸不到他最真的那一面。”
“我又何嘗不是這種想法？”楊戬說道。沉默了片刻，他又換了個話題問道：“師父為何獨自回洞府去？”
“我問過他，他說從黃河陣出來後老是頭暈眼花，腰酸背痛，說一定要回去休息。我說我在西岐也幫不上什麽，不如跟他一起回去，也好照顧他。結果他卻改口說他精神很好，不用我照顧。總之沒一句實話。”
楊戬邊聽邊笑，假裝嘆氣地說：“師父撒謊的本事一點都不高明。那師兄，你有什麽想法？”
“我還能有什麽想法。只要黃龍師伯一醒，我就把他送回二仙山去，然後就回金霞洞，看看咱們師父究竟在忙些什麽。”
“如果師父沒什麽大事，你可否替我去女娲宮一趟？”
“幫你看望楊婵？有什麽話要我幫你帶給她？”
“其實也沒什麽，我只是……”
“什麽？”
“我有些後悔把她送到女娲宮去，總覺得她受女娲娘娘太多影響不是什麽好事。上次我……”
楊戬尚未說完，身後有數人在叫我們，“絡石師兄，楊師兄。”黃天化幾兄弟手裏挑着燈籠，朝我們這邊奔跑過來。
黃天化跑得最快，臨到跟前便把燈籠往樹上一挂，大咧咧地坐下。他身後天祥幾人也跑了過來。
楊戬問：“天化，相府中酒席未完，你們怎麽都跑出來了？”
黃天化無奈道：“我爹認定我一喝酒就會死一次，現在根本不讓我喝酒吃肉。而且大人說話我們都聽不懂，天祿他們也覺得無趣，所以我就把他們都帶出來了。”
黃家兄弟幾人年幼好武，一說起話來提的都是戰場上的事情，諸如各位師伯是怎麽厲害，他們爹爹是如何威武。說到激烈的地方，幾個人眼裏光芒閃爍，似乎對橫刀立馬斬敵人于馬上的生活充滿向往。
黃天化說：“上次布黃河陣的不是有五個截教弟子嗎？破陣的時候三霄死了，剩下的另外兩個女人趁亂跑了。這次随姜師叔去追趕聞仲又遇到她們。我原以為她們跟三霄一樣厲害，結果還沒怎麽交手就都進了封神臺。”
我當然記得她們，破陣那天我還失手把其中一個打成烏眼青，對了……“她們叫做什麽？”
“一個叫彩雲仙子，另一個叫什麽菡芝仙，好像是這樣。”
又過了些時候，武成王黃飛虎派人來找黃天化他們回去。我也覺得天色不早，便拉着楊戬一道回城。
城中歌舞未散，姜子牙的相府依舊燈火輝煌，勸酒聲接連不斷。有兩個西岐老将互相扶着，搖搖晃晃從相府裏出來。
兩人走到暗處解手，其中一個說：“他娘的，這酒喝得真不痛快。每次打戰都是昆侖那班家夥出馬，功勞是他們的，風頭也都是他們的，連大王也跟着誇他們。咱們西岐的老将全成了他娘的擺設。”
另一個壓低聲音說：“發什麽牢騷？大王不是交代過，只管讓昆侖的道士去沖鋒陷陣，功勞是他們得，死傷也不幹我們的事。他們都是外人，等到了朝歌，封侯拜相哪還有他們的份。只管坐享其成吧，我的老哥哥！”
“哈哈！你說的是，我也不過是發幾句牢騷。”
兩人勾肩搭背，漸漸走遠。
我聽了心中暗自冷笑，原來不止是我對他們看不順眼，他們對我闡教弟子也心懷怨恨。
彼此都這麽虛僞，難怪會走到一起結成聯盟。
可黃家幾個孩子聽了就沒我這麽淡然，提着兵器差點就沖過去。我和楊戬忙把他們按住，不讓他們亂來，等前頭那兩個人走遠之後才把他們放開。
“師兄，為何攔着我？”黃天化朝我們大吼，“他們污蔑我昆侖山的名聲，我要把他們碎屍萬段。”
我笑道：“要是我依了你，讓你殺了他們的話，你讓你爹武成王如何在大王面前立足？”
楊戬也跟着勸道：“凡事不要這麽沖動。不過是閑雜人等的幾句碎話，何必理他。今晚聽到的這些話都忘掉，不要跟任何人講，你們爹爹也不行。”
黃天化幾個撅着嘴巴點點頭。
黃龍師伯在睡了整整五天後終于清醒過來。醒來後神清氣爽，吃嘛嘛香，簡直可以直接把他投入戰場殺敵滅将。
我按照師父的囑咐要送他回去，可他卻不願意，說三山關的鄧九公即将兵臨城下，他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戰鬥。
姜子牙聽了之後，撚須微笑道：“鄧九公麾下只有數名大将，不礙事的，有道是将才好破，左道難破。”
黃龍師伯只好抛開留下的念頭。
離開二仙山後，我先去了一趟女娲宮。多年不見楊婵，如今她已出落成一個大姑娘，眼睛很亮，嘴巴很小，模樣比小時候更好看了。她倒也還記得我，跟着楊戬叫我師兄，聲音柔柔的，很好聽。
不過跟她說了幾句話以後，我馬上相信楊戬的擔憂是對的。
楊婵說：“聽說二哥日前将商軍的賊人趕入河中，浮屍有百裏之遠，真是大快人心。不知二哥何時才能攻入朝歌，将那個侮辱娘娘的昏君碎屍萬段。”
我問：“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太殘忍了？”
她說：“怎麽會？兩軍交戰，死傷在所難免。何況那些都是為殷受做事的人，想必也是做盡壞事的，死不足惜。”
我辯駁道：“小婵，你未免太偏激了。”
她卻瞪着大眼睛反問我說：“師兄莫非忘記我的家國是亡于何人之手？我為何要幫他們說話？”
我頓時垂頭喪氣：“算你贏了，我說不過你。”真正讓她家破人亡的人是誰，這種問題還是留給他們兄妹自己解決吧！
玉泉山景色如故，我不覺精神一振，将之前在女娲宮的不快抛之腦後。洞府門前，白雲黑雲二人各持掃帚灑掃。
我高聲問：“我回來了，師父在哪裏？”
白雲黑雲對視一眼，驚訝地說：“師父并未回來過，想必是師兄在路上跟師父走散了，方有此問。”
“你倆別诓我！”我拔腿奔入洞中，又到後山找了一遍，皆不見師父的蹤影。我心中有些焦急，幹脆飛到山頂遠眺整座玉泉山。
“蜉蝣鏡！”黃龍師伯的鏡子尚在玉泉山上，或許我可以借此找到師父。想到這裏，我連忙飛掠直下，落在鏡湖旁的亭中。手剛一碰到，蜉蝣鏡卻轟然倒下，化作一堆碎末。
“這是怎麽回事？”
幾個童子皆從各處圍過來，面面相觑，卻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玉泉山周圍皆被師父布下陣法，外人就算進山來，也無法在山中胡作非為。何況蜉蝣鏡是黃龍師伯的鎮洞法寶，本身就有鏡靈保護，想将它毀掉更是難上加難。
除非……
“莫非師父悄悄來過？”白雲童子小聲猜測。
黑雲當即将他打斷：“怎麽可能，師父幹嘛要毀掉黃龍真人的鏡子，還隐藏蹤跡瞞着我們？”
“或許師父有他的緣故，不想讓我們知道。”
“胡說八道，是不是師父還不能确定！”
想起書裏姜子牙有一段話：“用兵有三忌：婦人、頭陀、道士。”
一直想不明白，他怎麽把自己也說進去了？
PS：楊戬我對不起你，我對你家妹子實在沒有愛，死活都沒辦法讓她萌起來。（好吧，其實之前我把楊婵這個人忘掉了……）
再PS：闡教弟子的厭戰心理被我越寫越重了，因為我本身就是厭戰份子~~趁着時光好，真想讓他們都回洞府GJ去！（衆：喂！你就是在腦補這些東西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