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君今在羅網

君今在羅網

我将他們二人帶到小院中，交代碧竹照看他們。

大毛二毛帶回的兩刃三尖刀七尺有餘，刀刃處光華暗蘊，對着日光一抖，寒光洌洌。包裹中是一件淡黃長袍，通肩繡着金蟒，底下水紋堆花。

我問他們：“這麽華麗的衣袍，我師弟，也就是你們師父，他是怎麽得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低下頭沒有做聲。

這麽看來肯定不是哪位深山隐士送給他的。我姑且當作是他又撿到了東西，先幫他收好，等他回來後再問清楚好了。

我伸手拂起大毛額前的一撮劉海，底下的皮膚又紅又腫，“這是怎麽了，不會是你們師父給的見面禮吧？”

大毛後退半步躲開，小聲道：“師父教訓弟子是理所應當的。”

我收回手，順便從他的額上摘下原本就布在他額頭上的符咒，那應該是楊戬借敲爆栗的時候設下的。符咒中現出一行金色小字：“二童為戬帶回刀袍，然來路不明，望多加看管。”

看來師弟只想讓他們當一回信使，并沒有收他們當徒弟的意思。

半個時辰後，楊戬把懼留孫師伯請到了西岐。兩人卻不是同時進的城，師伯要比楊戬慢些，因為他是駕着縱地金光來的。

師伯一見到姜子牙和姬發二人，便連聲道歉：“土行孫本是我的徒弟，學藝百載，卻無甚造化，我一直只讓他在我洞府中灑掃侍奉。何曾想到他居然趁我閉關時，偷了我的捆仙繩下山來為禍西岐，都是我管教無方，管教無方！”

姜子牙說道：“師兄言重了，門下弟子的是非哪能全都歸罪到師父身上？不過土行孫畢竟是師兄的弟子，此事還得由師兄來解決。”

懼留孫師伯道：“那是自然。”

随後姜子牙同懼留孫二人一同出了西岐城。姜子牙騎着四不像在商營轅門前轉悠，故意誘使土行孫出來，而師伯卻駕着金光隐在半空之中。

我同楊戬一齊站在城樓上觀戰。我趁機問他：“早上來的那兩個小孩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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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戬無奈地笑道：“路上遇到只怪物，我追着它進山洞時，發現那柄刀還有衣服，結果那兩個小孩就跳出來攔着我。我只好稍微教訓了他們一下，沒想到他們纏着我不放，非要拜我為師。”

我笑道：“這兩個孩子倒是好眼力，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心。”

“是啊，我本來就沒打算收徒弟，何況還是被別人趕着叫師父的。”楊戬接着往下說，“我急着去夾龍山找師伯，就含糊應了，讓他們幫我把東西回來。我的兩刃三尖刀同淡黃袍在你那裏吧？”

我點頭，“刀倒是好刀，只是那衣袍的樣式未免有些惹眼。”

“我也這樣覺得。”

“除了這個，你還撿到了別的什麽沒有？”

楊戬輕輕一笑，嘆道：“果然還是瞞不過師兄你。你知道嗎，我在途中誤入鳳凰山的青鸾鬥闕，在那裏見到一個人。”

“是誰？”

“應該是我表姐或者表妹，我也不知道我跟她誰大誰小。”

我指着天空，“是上面那家的女兒？”

楊戬颔首，“她是這麽說的，看她的氣度也像是如此。只是她沒認出我來，反而是我報出師父的名號後，她的表情才有些緩和，沒之前那麽冷淡。不過沒認出來更好，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用表情去面對她。”

我想了想，問道：“只是她貴為天家公主，怎麽會在鳳凰山如此荒涼的地方？”

“聽她說她惹怒了她娘，被削去公主的封號，貶在深山中閉門思過。看來他們倒是一如既往的嚴厲，連親生女兒都這樣對待，更何況是……罷了，不提這些。”

說話間，師伯已經擒住了土行孫，正帶着人回城。

我同楊戬趕到相府時，看到土行孫被捆仙繩四腳朝天捆住，滾在地上向師伯求情：“師父，我錯了。都是那個叫申公豹的诓我，他說我不能修成正道，只能求個人間富貴，又哄着我到鄧九公的麾下效力。”

姜子牙鄙夷道：“他說你就信，可見是個糊塗蛋子，殺了也不可惜！”

土行孫連連擺手，兩道粗眉擰做一團，“弟子……弟子只是一時被貪念迷住心眼，求師父、師叔饒過我吧！”

師伯愛徒心切，也幫着勸姜子牙：“師弟你看，他只是一時糊塗，要怪就怪那個申公豹好了。我聽說當年在昆侖山的時候，他就時時為難着你。此後你從師父那裏領下封神榜，他更是嫉你恨你，一連給你使絆。之前截教趙公明三霄等來助聞太師，我聽說他也在其中摻了一份子。我教中有如此惡徒，實在是師門不幸！”

姜子牙卻咬牙道：“你提那厮作甚？那厮再惡劣，有叫你的徒弟來行刺我，行刺大王嗎？說到教徒無方，太乙師兄門下的哪吒何嘗不是經常惹事。可每次你師弟我，還有其他同門命懸一線的時候，他哪次不是第一個沖過來相救？而他，你的好徒弟又做了什麽？趁夜潛進城裏來殺我！要不是楊戬深謀遠慮，恐怕師兄你此時就看不到我了！”

師伯被他說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指着土行孫的手不住顫抖：“居然有這樣的事！你個畜生！你……你想害死我嗎？”

“師父！”土行孫手腳都被捆着，只好在地上扭動着磕頭，“師父，弟子錯了，弟子鑄成大錯，只求師父聽我解釋！”

“講！”

“那鄧九公見弟子有地行之術，又在戰場上用捆仙繩把姜師叔捆了一回，那時……那時師叔洪福齊天，才沒使我犯下大錯。”

師伯怒喝：“講重點！”

“是……是鄧九公說……不，是他逼着我來的。他說如果我成功了，就把女兒嫁給我。我見她女兒生得貌美，又被鄧九公多次催促，這才……弟子糊塗，求師父看在我沒有釀成大錯的份上，饒我一命吧！”

師伯撚着長須，沉默了片刻，嘆道：“癡兒，癡兒。也罷，或許這就是孽緣了！”

“師兄此話何解？”姜子牙問。

師伯向姜子牙一拱手，笑道：“師弟，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否放過劣徒一回？劣徒同鄧九公的女公子乃是姻緣天定，若此事成了，西岐又添一良将，豈不快哉？”

姜子牙沉默不語。

師伯又接着說：“若此事成了，兩家連做一家，鄧九公也可歸順西岐。聽說九公治軍嚴謹，麾下良将無數。”

兩人最終相視一笑。姜子牙拱手道：“方才愚弟失禮，讓師兄見笑了。”

楊戬輕聲蔑笑：“虛僞！”

我亦低聲跟他說道：“此事告誡吾等，人至賤，則無敵。”

次日姜子牙派出西岐老臣散宜生等人，帶着聘禮前往鄧九公營中為土行孫提親。聽說鄧九公很快同意了這門親事，并讓土行孫三日後前去鄧營中迎親。

過了三天，土行孫依照約定去鄧九公的軍營迎親。但中途雙方似乎發生了沖突，迎親隊中只有師伯同土行孫師徒兩人逃回來，而随行的一百名将士卻全部遇難，。

我聽守門的小兵說，土行孫居然把新娘子搶了回來，安置在相府的後院中。我半信半疑，便叫上楊戬一道去相府看個究竟。

路上遇到黃天化，他告訴我們：“鄧九公突然悔婚，在婚禮上向師伯二人發難。他們趁亂逃了回來，可惜的随行的将士們卻都死了。姜師叔正同我父親，還有其他将軍在議事廳商讨此事。你問土行孫啊，他扛着鄧婵玉進了裏屋就沒出來過。”

鄧婵玉就是鄧九公家女公子的名字。

楊戬一聽，冷笑道：“如此好色之徒，居然是我們的同門！”

“我們也過去吧，”我對他說，“沒準哪吒已經在那裏聽壁角了！”

我倆過去一看，哪吒果真在哪裏。他見我們來，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然後指了指屋子裏面。

相府的門窗并不厚重，而屋裏的人似乎也沒有放低聲音的想法。

“你躲什麽？”這個聲音是土行孫的。“你爹已經把你許配給我了，我師父也說你我是天注定的好姻緣。”

“呸！”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什麽是天注定，我本不信天，要天來定我的姻緣？我爹假裝答應你的求親，那只是權宜之計。識相的快把我放了，否則等我爹帶兵攻進城來，定把你們碎屍萬段！”

土行孫大笑：“連聞太師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以為你爹就能做到？蝼蟻之力，怎能撼動大樹？我告訴你，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如果你乖乖就範……”

屋中一陣異響，像是兩個人在床榻上扭打。突然間土行孫發出一聲慘叫，聲音有些悶沉，像是殺豬的時候往豬的嘴巴裏塞了一塊破布。

哪吒一腳踹開木門。然後我們看到土行孫正壓在鄧婵玉身上，而他的舌頭卻死死被鄧婵玉咬住。血不斷從他的嘴裏流出來，流得她滿身都是。

鄧婵玉朝我們看了一眼，飛起一腳把土行孫踹飛。我們三個都沒有将他接住的想法，于是他重重摔到地上，又往旁邊滾了幾滾，落到哪吒腳下，昏了過去。

哪吒厭惡地看了一眼，跳到一旁不理他。

鄧婵玉發髻散亂，衣裳不整，雙手還被捆住，但她似乎絲毫不以為意。她從床上坐直起來，将嘴裏的東西遠遠吐出去。待到那物落地時，我才看清那是一截舌頭，土行孫的舌頭。

鄧婵玉倨傲地揚起下巴，神情好比一位剛打了勝仗的将軍一樣自豪。她挑起一邊長眉，笑道：“想必你們闡教之中，也只有這種貨色才會趁人之危吧？告訴姜子牙，我要見他。”

從前我就有這樣的沖動，先一腳踹飛土行孫，“叫你欺負女人！”然後狠狠扇鄧婵玉耳光，“叫你哭哭啼啼！你在戰場上的威風去哪了，穿越了嗎？”

注：

1.上一回我好像用了一個詞“五體不全”，這是罵女人的話（原著裏看的）。五體指雙手、雙腳，以及[嘩]。

2.不喜歡土行孫也不喜歡懼留孫，所以有了禦姐版的鄧MM。

3.關于師父的事情，有位姑娘猜對了一部分。我的給截教的外挂要開了~~

此外，強烈推薦雅尼的Renegade（叛逆）這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