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昆侖山北麓
昆侖山北麓
從玉泉山去昆侖，途中必定要經過黃龍師伯的二仙山。我按下雲頭，進山去找黃龍師伯。路上遇到金霞童子，他告訴我說師伯在東邊的靜喧谷裏。
靜喧谷中長滿了青藤，周圍巨木蒼天。黃龍師伯仰面躺在地上，陽光從樹影間撒在他身上，斑斑駁駁。
我走到他跟前，他似乎覺察到我，便睜開了眼睛，“是絡石啊，有事找我？”
“師伯，你的蜉蝣鏡壞掉了。”我說。
“啊，能修好嗎？”
“恐怕不能。”我沒好意思告訴他鏡子已經碎成渣。
他又閉上眼睛：“那就算了，反正那塊大家夥也沒什麽用。為了這件事，也不值得你跑一趟。”
我決定不再跟他繞彎子，便直接跟他說：“師伯，我師父不見了。”
“是嗎？”他坐起身來，看了我一眼之後又望向遠處，似乎在思考什麽，沒過多久卻笑出聲來，“你不用急，他辦完他的事情就會回去的。”
我問他：“你知道他去了哪裏？”
“不！”他連連搖頭，重新側面躺下，把身子背對着我，似乎不想讓看出什麽，“我怎麽會知道。”
我明知他在撒謊，倒也不想直接點破他，于是說：“我也知道。”
“不是吧？”他霍然坐起，直盯着我的眼睛，我也不甘示弱地定住目光對着他。很快他意識到自己前言不搭後語，忙把頭低下，嘟囔道：“他居然告訴你了，虧那家夥還一直威脅我不許說告訴你們師兄弟兩個。”
“他沒有告訴我，是我猜到的。”
“什麽，你猜的？”他好像有些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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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本來我還不是很确定，但有了師伯剛才這番話，我也就可以确定了。師父去的地方……”我用手指在地上寫出一個“碧”字。
師伯默然不語。
“我不明白的是，師父他到底想幹什麽？”我接着問他。
師伯卻反問着我：“你這個當徒弟的不是很了解他嗎？”
“了解得再多，也不如師伯你。”
師伯嘆了口氣，問：“絡石，關于你師父和通天師叔之間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啊？”他們之間還有什麽故事麽？這我倒真的是不知道。
“看來辛夷沒有跟你們兄弟兩個提過，”黃龍師伯說道，“正如你所知道的，你師父是你師祖最小的徒弟。當年你師祖将他收進門中的時候，他還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兒。那時你諸位伯他們大多都已經有了各自的洞府，因此很少呆在玉虛宮。惟有我修為不濟，還留在玉虛宮裏聆聽師父的教誨，因此跟你師父也就熟了一些。說句有些蔑視你師祖的話，你師祖雖然是掌管一教的教主，但事實上他不怎麽會教導徒弟的人。等到你師父來的時候，他心中僅有的一點為人師長授徒誨人的心思，也早已被我們這些先來的弟子日複一日地調皮搗蛋給磨光了。因此他教給你師父的東西并不多，同凡間小孩子的啓蒙一樣，只是淺顯的根基道法。但是我也教不了他什麽，玉虛宮裏管事的南極仙翁也一樣。可偏偏你師父又是個奇才，天資之高，是我們這些師兄完全比不上的。那時我還真的有些擔心他會因此而埋沒。”
他頓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說：“直到有一天，通天師叔來到玉虛宮。通天師叔你脾氣你是知道的，看到喜歡的東西，不管是誰的法寶還是誰的弟子，總想着要占為己有。他一看到你師父就表示很喜歡他，說一定要把他收為自己的弟子，并帶到碧游宮去。你師祖怎麽會答應，最後兩人鬧得是不歡而散。原本我們以為師叔過上一段時間也就忘了這件事，想不到師叔比我們認為要執着得多。師叔一口氣把家當都搬到玉虛宮來，賭氣似的，在玉虛宮裏一住就是好幾年。因為這件事，你師祖差點沒給他氣死。”
我問道：“後來呢，師叔祖不會只是搬到玉虛宮來這麽簡單吧？”
“當然不會。那幾年裏，師叔天天拉着你師父，說要把他平生所學到的東西都教給他。師叔說到做到，真的什麽都教給他，辛夷他也什麽都學，而且還都學得很好。師叔自以為這樣就能把你師父拉到他的碧游宮去，可惜他最後還是沒能如願。辛夷雖然敬重他，卻對他那種張揚外露的個性很看不過去。師叔軟硬兼施，最終也沒讓你師父答應跟他回碧游宮。要不然的話，如今你和楊戬就是碧游宮的人了。”師伯笑着說。
“這些事情師父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我突然發現，對師父的過去我幾乎是一無所知，頓時有些沮喪。
“或許是他認為沒這個必要吧！你師父他啊，雖然也有比較正經的時候，但通常情況下，他心裏想的都是怎麽玩，哪裏好玩，誰好玩這些。你不知道吧，辛夷在還沒有搬去玉泉山之前，很喜歡的事情是養一大群靈獸，其中還有不少很稀罕的仙獸。每當各位師兄去玉虛宮拜見你師祖的時候，他就把那群靈獸放出來捉弄人，我們這些師兄弟沒少被他戲弄的。清虛師弟的脾氣最烈，每次被他捉弄了之後就氣得跳腳，拿出他那把七禽扇說要把你師父燒成焦炭，可惜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我聽着不禁笑出來，“原來師父還有這麽頑皮的時候。”
“是啊，倒是他自從有了自己的洞府，又收了你們兩個徒弟後，他這個毛病才收斂了不少。不過我倒很是奇怪，怎麽你跟楊戬都沒有被他影響到，一個比一個乖。……剛才我們說到哪裏了？說到你師父養靈獸對吧？你師父本來養那群靈獸養得好好的，結果有一天被通天師叔看到，也不知道師叔耍了什麽花招，竟讓那些靈獸全部跟他走了。為此，你師父氣得四五百年都不跟他說一句話。”
“難怪他現在在玉泉山只種些花花草草。”
“不，他不是多了你們兩個徒弟嗎，你們總比靈獸要聽他的話吧？”
“師伯，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黃龍師伯撫摸着颌下的長須，笑道：“話說回來，其實辛夷身上有很多地方像通天師叔，只是他自己沒有發覺罷了。對他來說，你師祖既是師，也如父，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說，通天師叔也是他的師父，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番兩教之争，你師父被夾在中間，他必須在兩位師父之間選擇一個。其實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但非這樣做不可。”
“所以現在師父他……”我低聲喃喃道。
“辛夷他……他既忘不了師父對他的養育之情，也舍不下師叔對他的教導之恩。很好笑吧，你師父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卻在這種事情上始終拿不定主意。所以，你也別怪他把什麽都藏在心裏。他原本以為你師祖只想削弱截教的勢力，不會對通天師叔做什麽，所以他答應你師祖帶着你們去西岐幫忙。可是後來他才發現，兩位師祖的意圖并不止于此，他們想要讓師叔萬劫不複，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師父再也忍不下去了，那他為什麽要瞞着我……瞞着我們？”我不禁問道。
黃龍師伯悵然笑道：“因為他不想你們跟他一樣背叛自己的師門。”
我反問道：“這叫什麽話？在我看來，他這麽做已經讓我背叛他這個師父了。”
黃龍師伯望着我，道：“聽你這麽說，你也要去碧游宮幫你師叔祖了？”
我辯駁道：“我只是想去碧游宮看看我那個笨師父在幹什麽。”
黃龍師伯又笑了，說道：“我明白的，我明白。絡石。或許有一天，師伯我會跟你在戰場上相見，到那種時候，我希望你們不要手軟，我也不會留情。”
“師伯，既然師父肯把事情告訴你，證明你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那你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
師伯笑道：“絡石，看不過去是一回事，但要背叛它卻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沒有你師祖，你師伯我啊，早就不知道輪回到哪個角落去了。”
“師伯……”
“你走吧，見到你師父以後，替我向他問好。”
黃龍師伯又躺了下去，随手扯了兩片樹葉擋住眼睛。
離開二仙山後，我繼續一路向北。
昆侖山的輪廓漸漸出現，雲霧彌漫中，有一處瑞霞缭繞，半空之上仙鶴清啼，那裏是玉虛宮的所在。我隐蔽自身的蹤跡繞過麒麟崖，接着繼續向昆侖山的北麓走。
北麓的山巒愈加陡峭，高山深谷毗鄰而望，山間激流飛瀑如碎玉。雲霞聚散，飄渺如煙。山間郁郁芊芊，有數十只梅花鹿悠閑漫步其間，仙童各着五色仙衣飄然來去。仙人三兩聚集在一起，或對弈撫琴，或切磋道法。
北麓的最高處宮殿巍巍，便是通天師叔祖所住的碧游宮。宮前是一方開闊的空地，以白玉為磚，青玉為欄，卻不雕以任何花紋，倒顯出幾分樸素凝重之美。
我在山門前落下雲頭，沿着山間數十步寬的長階向上走。心頭突然浮起之前韋護師兄對我說師父對我存着那種心思的話來。等一下見到師父，我們之間會不會有點尴尬？要是我什麽都不知道就好了！
算了，我暫時不去想這個。
前方走來一位穿着碧色衣袍的仙姑，身後負着一柄重劍。我認出她是師叔祖座下的龜靈聖母，以前随師父來碧游宮的時候曾見過她，連忙上前稽首道：“弟子見過師伯。”
“我還當是誰來，原來是絡石你啊！”她笑吟吟地說，臉上顯出長輩遇到晚輩的親切來。
“師伯還記得弟子。”
“我當然記得了，你是辛夷的弟子嘛！你怎麽到碧游宮來了，有什麽事嗎？”
我恭敬地說道：“弟子此番來碧游宮，乃是來尋我師父回去的。敢問師伯可知我師父現在何處？”
龜靈聖母顯得十分驚訝道：“你找辛夷，我沒見他來過啊？誰告訴你他在這裏的？”
我擺手笑道：“弟子也只是胡亂猜測。”
她卻如釋重負一般，“那就好，那就好。”
我只好說：“既然師父沒有來碧游宮，那弟子便去別的地方找了。”
“好。”龜靈聖母笑道，“見到你師父，替我問好。”
“是，師伯。弟子告退。”我拱手退下。
我果然是截教的死忠粉，居然把闡教拆了去成全截教。
PS：那位龜靈聖母本體是只烏龜，母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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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請問玉鼎真人，你為什麽不願意去碧游宮當通天教主的徒弟？
玉鼎：誰讓他老是穿得跟只花蝴蝶似的，我好想說我不認識他。
作者：原來你也是視覺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