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千山鳥飛絕
千山鳥飛絕
誅、戮、陷、絕，四口劍懸空浮在鑄劍池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池中赤焰如蛇舌，跳動着觸上劍尖，一碰即熄。
劍上盤繞着幽藍烏黑兩道劍氣，縱橫交織，猶如兩頭桀骜不馴的孽龍般互相糾纏、對戰，仿若是至死不休。
為了複仇而鑄成的寶劍，從誕生之際便沾染上鑄造者身上的暴戾之氣。
師叔祖微微皺眉，“此戾氣乃是因我而生，未免重了些，既驅之不散，也毀之不滅。只好憑借自身法力壓制，并試法引之為己所用。”
我雖站得遠，也感覺到了從四柄寶劍身上施來的壓抑。那種感覺好像是在荒野中聽到無數野獸在嘶鳴，聲音尖利刺耳，和在風中，随風而散，反而讓你無法尋找到聲音的來處，仿若是自己置身于嘶鳴之中，四面八方全是這種聲音，你無處可藏，無處可躲。
師叔祖側首朝幾位師伯示意，“你們幾個，過來試試哪把劍順手。”
以多寶道人為首的碧游宮四大弟子領命上前。
多寶道人緊閉雙唇，面容悲憤之色未散。他廣袖一拂，卷下鑄劍池東面的誅仙劍。長劍上黑藍兩道劍氣愈盛，沿着劍柄纏繞他的手。劍身微微振動，發出凜凜龍吟。
多寶道人引劍在身前劃半圓，未料那劍似乎不為他所控，竟拖住他向前飛掠。
因着這道劍氣，逼得鑄劍閣搖搖欲墜，閣頂上方的橫梁、鬥拱同琉璃瓦劈劈啪啪接連掉落，地面也随之上下搖擺。
混亂中，只見眼前紅影飄動，轉眼師叔祖已劈手奪下多寶道人手中的誅仙劍。“心神如此不穩，難道你想被劍中的邪氣操控？”
多寶道人垂手默然。
師叔祖将劍柄一側遞到他身前，“護住心神，想好了再拿。”
他閉眼深深吸氣，緩緩移動手臂，把手放在誅仙劍的劍柄上。誅仙劍上兩道劍氣盤繞交旋，不住絞纏着，最終合二為一。
随後金靈聖母等三人也分別拿起了戮仙劍、陷仙劍和絕仙劍。當這四柄寶劍終于幾位師伯握在手中時，鑄劍閣僅存殘柱片瓦也随之轟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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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道劍氣直刺蒼穹。
原本應是晴空豔陽，不知自何時起已經被層層暮雲所遮蔽。金烏恹恹地躲在雲層之後，将大半的天幕染成刺目的紅色。紅色從東到西漸漸變幻，由殷紅漸變成绛紫，在西方的天際處終化作黑夜的顏色。
驟風烈烈，草木左右搖擺。風穿過枝葉，發出嘶鳴一般的呼嘯。碧游宮周圍的仙童仙女們早已躲藏起來，四處皆不見人影。那些道行低微，無法随心移動的花仙樹精便吓得驚恐地尖叫：
“好可怕！”
“天要塌了！”
“好害怕！”
“好害怕！”
聲音此起彼伏，和在風中十分詭異，讓人聽來竟有些膽寒。
天空上有幾處重雲扭曲旋轉，化作幾個巨大的漩渦。那漩渦不斷旋轉着，從中飛出無數道閃電，如金色狂龍般俯沖直下，碧游宮上空金光驟息驟滅。閃電落入地面後卻沒有消失，而是化作幾道更為細小的金色閃電，在我們的腳邊毫無方向地橫沖直撞，直到力量殆盡時，便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空中殷紅如初，碧游宮周圍的人物草木皆被覆蓋上一層黯淡的紅色。暮霭沉沉下，師叔祖的一襲紅衣愈發顯得如血般绮麗。天際金光明滅，師叔祖望着玉虛宮的方向幽涼地笑着。他神情決然狂傲，大有将天地焚盡又如何的氣勢。
回首看向師父，他倒是一臉平靜，至少表面看來是這樣。我輕輕碰了碰他的手，竟是一片冰涼。
這是師父的老毛病。每當他壓抑着自己時，無論他掩蓋得有多麽好，臉上的神色有多麽自然，卻始終無法讓自己恢複雙手的溫度。仿佛他心中的糾結、迷茫、不甘和憤怒一定要通過雙手的冰冷宣洩出來，這一點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
我不由握住他的手，再環上他的腰，全身都貼在他身上。
他側首朝我微微一笑，我順勢将手收得更緊。
我知道你心裏有多麽痛苦，雖然你總是用淡然去面對這一切，為的是好讓我安心。可是我怎麽會看不到你流進心裏的眼淚？
不要緊。欺師滅祖也好，背叛師門也好，這個罪我陪你一起犯。
痛苦也好，憤怒也好，我也陪着你一起。
至于後果如何，我無意去想那些。
此後，師叔祖在他的門人弟子中點了三百多人，以多寶道人為首，前往界牌關布陣，專門等候西岐大軍中的玉虛宮門人。
師叔祖取出一卷錦帛交予多寶道人，“這是誅仙陣的圖卷，你且領着他們依據卷中所講的布下法陣。”
多寶道人領命，然後帶着我們前往界牌關。
界牌關是西岐同朝歌之間的五道關口之一，兩邊皆是崇山峻嶺，遍布無數山精野怪，人煙罕至。界牌關是這重山之中一道山谷，由西邊的開闊處漸漸收攏變窄。山谷的最窄處勉強只能讓四五輛戰車并駕齊驅。
多寶道人最終選擇了将誅仙陣布在山谷西面的開闊地。
那界牌關的守将聽聞有神仙駕到，幫助他們對抗西岐，原本十分歡喜。但看到多寶道人如此布陣以後十分不解，便跑來問他是否換個地方布陣比較合适，比如山谷中間。
多寶道人正色道：“師父有法旨，命我等不可過多幹涉人間戰事。我等此番前來，只是為了對付闡教門人。若是他們不敢迎戰，甘願宣稱闡教道法不如我們截教，我們也就不為難他們，早早放他們過關完事。但若是他們有膽量來破誅仙陣，而那些凡人想過關，我們也不多加阻攔。”
界牌關的那位守将聽完，當即面若死灰。
師叔祖這麽做，完全是看準了他那兩位師兄不可能甘願向三山五岳的道友們宣稱闡教不如截教。而留一點活路給凡人的軍隊，也是為了給女娲宮的那位留點面子。
誅仙陣乃是依據九宮八卦而布，內中分為九宮，又有無數變化。彼此之間既互相分隔，又互相連成一體。其中無論哪一宮受到攻擊，左右兩宮便可上前增援。
多寶道人等四位師伯，各拿着誅、戮、陷、絕四口寶劍，領着門下衆弟子，鎮守坎、離、震、兌，即東南西北四宮。中間的一宮則是由師叔祖親自鎮守。
而剩餘四宮，西南坤宮是我和師父，東南巽宮是清虛師伯和楊戬，東北艮宮、西北乾宮則是由烏雲仙等碧游宮弟子鎮守。
從誅仙陣中往外看，天空灰茫，濃霧彌漫。陣法即成，我等便守在界牌關上等西岐的軍隊前來。
時近深秋，界牌關周圍草木凋零，放眼望去滿目蕭條。
西岐的軍隊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裏，由西邊的山道，緩緩映入我們眼前。軍隊的隊列井然有序，士兵各持矛戟，排列成一個個方陣。
旌旗蔽日。
軍隊的上方有一處祥雲缭繞，金光萬丈，自遠處便能看見，我心知那定是玉虛宮諸位師伯所在的位置。
西岐的軍馬走到離誅仙陣尚有五十裏開外的地方時，停止前進，并紮起行轅。那祥雲金光缭繞的大營駐紮在所有軍隊之前，正對着誅仙陣的前方。
終于到了這一天。
在此之前有許多門人慘死，韓毒龍、薛惡虎，還有天化。還有許多截教弟子為此葬送了性命，十絕陣前大罵我們無情無義的各位天君，絕龍嶺上屍骨無存的聞仲……
這荒唐又慘烈的一切都是因為什麽？不正是因為他們的自私又瘋狂的私欲？
女娲為報私仇，玉帝欲招攬臣子，西岐的大王想要君臨天下，而我那兩位師祖為了對付師叔祖，竟不惜把門下弟子的性命送上封神的祭臺。
聽起來是多麽可笑，可這些确實是真實發生在我們身上的。
所以就讓我們在今天把這荒唐可笑的一切徹徹底底做個了斷吧！
又到我最不擅長的打鬥場面，誅仙陣那段随便看下就算了吧~~>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