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賣火柴的小女孩（八）
賣火柴的小女孩（八）
達達利亞可以斷定，他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控制了，這句話也是那神秘力量想要傳達的。它想和自己說，是自己殺了摩拉克斯。是阿賈克斯殺了摩拉克斯。
“你到底是誰。“達達利亞目光一冷，死死盯着那翻白的雙眼。
德爾瑪沒有回話，或者說，控制德爾瑪的力量沒有回話。小男孩退後一步，隐入黑暗，卻一直在咯咯笑着。
“公子先生？“身後傳來鐘離的聲音。
達達利亞微微一頓，回過頭想要和鐘離說明情況。
不是鐘離，是一顆山羊的頭顱。羊嘴開合，确是鐘離的聲音。
“公子。“
“達達利亞。“
“阿賈克斯。“
達達利亞再也忍不住，一拳揮了過去。然而拳頭在即将觸碰到羊頭的那一刻，羊頭化成了一團黑氣，被一拳打散。
而達達利亞也徹底驚醒，睜眼看到的是剛洗完澡的鐘離。夢境，但明明只是躺下不到十分鐘。
他沒忍住直接起身抱了上去，久久不肯松手。
“阿賈克斯，我在。“鐘離拍了拍大男孩的肩膀，低聲安慰。他應該是做了個噩夢。
達達利亞緩過神來，松開了手，臉上帶着分不好意思：“抱歉，睡吧。“
蠟燭被熄滅，鐘離躺了下來，背對着達達利亞側身睡下。
Advertisement
“你殺死了他。“這句話還是在達達利亞腦中浮現。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夢魇，就像今天在玩具店一樓所見到的那個手模。它帶給鐘離的震撼一定不必現在的自己少。
這個小鎮是活的，它在試探着兩個人。可是，為什麽會是這句話？
達達利亞心裏一陣不安，向側身背對着自己睡覺的鐘離伸出了手，抓住了他溫暖有力的手。而他的手被那溫暖的手扣住，伸向了主人的胸口，感受着鐘離有力而穩定的心跳。
“阿賈克斯，我在。安心睡覺。“
“嗯。“
一夜安眠無話。等到第二天早晨的陽光照進落地窗子，鐘離已經醒了有一會了。他準備好了早餐，端着杯茶坐在窗邊觀賞着這個小鎮的清晨。
其實小鎮的風光的确不錯，古樸的房屋流淌積年的美，落雪的樹枝上停了幾只烏鴉，所有道路都向着中心的那座威嚴教堂彙去。遠處覆雪的山谷被籠罩在一層薄霧中，黑色山體與白雪相間得分明。，
老爺子的風光也不錯。他左手端着茶托，右手扣着茶杯的把，輕輕吹涼茶，而後優雅地抿上一口，繼續平淡地沐浴在小鎮晨光中。
達達利亞爬起身，洗漱過後吃了兩塊面包，也來到鐘離身邊：“今天想幹點什麽，摩拉克斯。“
“呵呵，倒也沒有什麽刻意想要做的事情。只不過，公子先生，我想我找到山羊所在的地點了。“鐘離微微偏頭。
“哦？“
“坐在這裏，正好能夠看到山腳下的羊圈。“鐘離站起身，把位置讓給了達達利亞。
達達利亞坐下一看，的确能看到山腳下一個巨大牧場。雖然不知道裏面所圈養的到底是什麽生物，但那的确是一個牧場應該有的樣子。幾間小木屋，木樁。
“德爾瑪起得很早，我讓他去守店了，順便把那些玩具整理一下，為新的玩具騰出空間。如果準備好了，随時都可以出發。“鐘離喝完最後一口茶，放下了茶杯。
“那就出發吧。“
從玩具店到那牧場的确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兩人走在路上，感受着居民怪異的眼光。似乎并沒有人會向着這個方向走，因而他們的眼神中有好奇，也有審視食物一般的傲慢。
然而總歸是來到了這一個農場前。這裏的風和小鎮裏相比大了不少，寒意似乎也更重些。一條長着三個頭的體型龐大的狗守在農場的入口，看到兩人後面露兇光，似乎随時都會撲上來。
但當他們又走近些，那三頭犬聞到鐘離的味道後，突然又乖巧下來，坐在門口目視這兩人走進牧場沒有阻攔。
“鐘離先生，你說那些被囚禁的人會在這些小木屋裏嗎？“達達利亞審視着那一排小木屋，眼中光芒流轉，思索着什麽。
“總之先進去看看吧，我總覺得裏面會有我們想要找的東西”鐘離走向最近的一間小木屋，“你好，裏面有人嗎？”他敲了敲門，裏面沒有任何應答。
而等他推開門，裏面是一排又一排上吊的白色山羊。它們看起來并沒有死多久，眼珠瞪得很大，露出絕望與窒息的痛苦。又或者其實他們并不是主動上吊的，用繩子把它們吊起來，只是一種殺羊的手法。
除了上吊和山羊和繩子之外，屋子裏并沒有其他任何東西，甚至連刀具都沒有。
兩人默默退了出去，前往下一個小木屋。
還沒有進入這間小木屋，兩人就感受到這間屋子和上一間屋子之間的差別。這間屋子裏面有聲音，是羊的細微慘叫聲。
山羊是一種很奇特的食草動物，它們被殺的時候不會有任何反抗，幾乎是所有家畜裏面最容易被殺的體型較大的動物。
從認知的角度上來說，它們并不知道刀是一個什麽東西，也不知道燒開的熱水是為自己準備的，更不知道自己即将就要被割斷喉管。甚至在它們的認知裏面并沒有死這個概念。
達達利亞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體型健壯，滿臉橫肉的屠夫。
“山羊……你們來這裏幹什麽？我聽神父說過，不能對你們下手。呵呵，是要來看一看你的同胞是怎麽死的嗎？”屠夫低聲一笑，把兩人放了進去，繼續開始殺羊。
他把山羊按在桌子之上，綁住了它的四肢，随後用一把尖刀貫穿了羊的喉管開始放血。随後，他切開羊的喉嚨，拔出了連接着腸道的管，連帶着腸道一起拔了出來，以免羊的倒流糞便會污染血液。
再然後是剝皮，開腹，取出內髒。
達達利亞和鐘離并不是沒有見過殺羊的場景，但它在這裏出現很難讓人不懷疑其實殺的是人，只是在他們眼中變成了羊。
那屠夫殺完一頭，帶着邪笑看向了達達利亞：“不用露出這一副表情，現在還沒到殺你的時候，不過如果你想看一看和你一樣的山羊是怎麽被殺的，可以往下走。”
說完，他指向一條地道，幽邃而陰暗。
【進階任務一：解救山羊。】
【進階任務二：殺死神父。】
【進階任務三：找到惡魔。】
兩人一愣，這一下直接蹦出了三個。
“公子先生，你要下去看看嗎？恐怕景象不會很好看。”鐘離瞥了一眼達達利亞。
“鐘離先生，可不要把我想的太脆弱了。”達達利亞不屑地笑笑，直接走下地道。
經過一段在黑暗中的行走後，前方豁然開朗，是一個寬闊的地下空間，漫布着紅色的燈光。兩人再次看到了一排上吊的山羊，這一次，不再是作為動物的山羊。
小鎮的居民被集體用繩子拴住了脖頸，吊在天花板上。但是令人困惑及驚悚的是，他們沒死。
或者說，即便他們想死，也根本死不了。只是窒息着瞪大了眼睛，眼球外凸，舌頭伸出，無力地踢着腿。雖然早有預料，但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兩人沒太能接受。
達達利亞瞳孔微顫，挂在最前面的是德爾瑪。小男孩帶着微弱哭腔，眼裏是一片血紅，死死扒着那根套住脖子的繩子，小腿抽搐。
可以想見，房屋盡頭的通道通向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那應該是直接用刀來殺羊的屠宰場。
“鐘離先生，我們現在應該執行第一個任務嗎？”達達利亞咬牙，眼中露出不忍。
“不，”鐘離回答的非常幹脆利落，“就算現在我們把他們救出去，他們也會被小鎮上那些不知是否是人類的生物所追殺殆盡。依我所見，那三個任務或者是一個連續性的事件。”
“那麽現在我們就只能看着嗎？”達達利亞嘆了口氣，移開目光。
“以普遍理性而論，我們可以選擇暫時離開這裏，倒也不用一直盯着看。”鐘離轉身，朝着地面走去。
達達利亞跟了上去：“那麽現在我們應該去哪兒呢？直接去教堂找那個神父，然後把他殺死嗎？又或許，我們應該找那一頭最安全的山羊。”
兩人對視一眼，得到肯定的答案。是的，在露西亞家後院的羊圈裏有一頭絕對不會受到傷害的山羊。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她的奶奶還是她奶奶送給她的禮物，但是那一頭山羊的地位和重要性不容忽視。
做出決定後，兩人離開牧場，來到了露西亞家的羊圈前。那一頭白色的山羊還是悠閑自在地啃着幹草，但是當達達利亞來到它面前時，它明顯地開始躁動起來。
“錯了，錯了。”白色山羊突然口吐人言。就像教堂裏的黑山羊一樣，它站了起來，用後兩條腿支撐着自己，模仿着人的站立姿勢。
達達利亞嘴角一抽：“什麽錯了？”
這頭山羊倒是好像比那神父要更加高級一點，至少它能說人話，聽上去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太的聲音，沒準就是露西亞奶奶的靈魂載體。
“你們來錯了地方，我一開始也錯了，都是錯的。你們一定已經去過牧場了，那裏不重要，都是已經死了的人。要去墓地，在教堂後面，去阻止露西亞。”山羊擡起了前肢，指指點點。
鐘離眼眸一轉，出口詢問：“你說你一開始錯了，錯在哪呢？還是說，你做了什麽事情？”
那山羊眼裏露出驚慌，但又努力地動着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最終眼裏失去理智，重新變回一頭普通的山羊，四腳落地吃起草來。
“公子先生，做好準備。那墓地，恐怕并不會是祥和之地。”鐘離眼中露出凝重，知道已經無法再從山羊口中問出什麽，直接和達達利亞一起向教堂走去。
“早就準備好了，”達達利亞揚眉，“喂，摩拉克斯，這時候都不能叫我一聲阿賈克斯嗎？”
“這似乎并沒有什麽區別吧？”鐘離輕聲一笑，眼中的凝重消散。在這大男孩面前，似乎無論什麽事情都是可以被輕易解決的。
“什麽叫沒區別，這對我來說很重要，”達達利亞不滿地皺眉，吸了吸鼻子，湊近，“叫一聲，好不好？”
鐘離無奈而寵溺地嘆了口氣，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別鬧了，阿賈克斯。我們還有要事要辦。”
“嗯哼。”
教堂後的墓地是死一般的寧靜。當兩人踏入這一片墓碑林立的土地，枯枝上的烏鴉被驚起，才讓人覺得這并不是一幅畫作。灰暗的天幕與冷風讓此地和小鎮中的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它擁有着比死亡更安寧的寂靜。
“等等，”達達利亞停住了腳步，“那是……露西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