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賣火柴的小女孩(十)
賣火柴的小女孩(十)
局勢頓時失去控制,露西亞的臉逐漸扭曲,她痛苦地捂住了頭,一對山羊角正在緩慢向外生長。
達達利亞和鐘離兩人對視一眼,的确不知此時該如何是好,但如果露西亞是最終的惡魔,他們也只能下手。
然而就在羊角快要徹底生長出來之時,羊圈裏的山羊跑上了樓,把露西亞撞翻在地。它嘴裏發出一個慈祥的老太太的聲音,安撫着露西亞:“露西亞,哦,我的露西亞,我在,我在。你快睜開眼睛看看。”
露西亞動作頓住,緩緩把頭轉向那山羊,已經變成長方形的瞳孔逐漸恢複,羊角也逐漸被收回。她俯身抱住了山羊,痛苦出聲,口齒不清地大喊着“奶奶”。
她的母親從房間外走了進來,臉上是愉悅而淡定的笑容:“真好啊,家裏的三個女人再次相聚一堂了呢。”說着,她給公鐘兩人各遞上一杯紅茶,優雅地坐在書桌上,神色恬淡。
那山羊卻沒有理會她,而是看向了旁觀的兩人:“兩位先生,事到如今,我已經無法隐瞞。但由于限制,我也無法說出一切的真相,請你們救救小鎮。”
“必當盡力,請把您能說的事情告訴我們。”鐘離點頭,臉上露出鄭重。
“鎮上的人已經被全部替換,他們不再是人。從某些角度上來說,現在能算得上是人的,只有我和露西亞。但即便是我們,也不再是純粹的人。我的意識不能長期維持,我必須長話短說。
我在死前放心不下可憐的小露西亞,自私地和魔鬼簽訂了契約,契約的內容,我無法說出口。但我現在才知道錯了,我一開始就錯了,我一個人的靈魂根本無法滿足魔鬼的貪欲,它要将整個小鎮吞噬。請兩位一定要阻止它。
先生們,你們身上有那個牧場的味道,想必你們一定已經去過了。地獄就在它下面。但它不是在房子下面,而是,而是……”聲音停息,那頭山羊再次變回一頭普通的家畜,開始蠢鈍地啃食露西亞的頭發。
達達利亞失笑:“不錯嘛,停在了最重要的地方。”
鐘離無奈,但卻沒忍住也翹起了嘴角:“既然如此,接下來就由我們來繼續這場探索解密吧。聽說旅行者倒是在提瓦特裏解了不少毫無邏輯可言的謎題與機關。”
無緣無故的好勝心燃起,達達利亞輕哼一聲:“那麽,鐘離先生,請你好好看着我的發揮。”
“拭目以待。”
露西亞仍在死死抱着山羊不肯放手,無法溝通。足以看出她對于自己的奶奶是多麽依戀,在她去世後她又受了怎樣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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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山羊給出的線索,兩人再次來到那片牧場。牧場沒有任何改變,那幾間小木屋仍舊靜默地偏居于小鎮的邊緣。
“既然地獄并不在小木屋下,那麽小木屋就不用再去了。可是這片牧場裏似乎沒有其他建築,難道說,草場下方是空的?”達達利亞打量着這片覆蓋着薄薄一層雪的草地,眼中流露思索。
鐘離眼中金色光芒流轉,顯然在通過岩層來感知地下。但沒過多久,他的眼中流露出一分驚訝:“這片草地下方,一無所有。并非是指只有是實心的土地,它下面連土地都沒有,就像是無底的深淵。”
“無底的深淵?會是什麽法陣或者其他什麽力量阻擋了你的感知力嗎?”達達利亞微微蹙眉,踩了踩腳下的土地,并沒有什麽異常。
“或許。如果是這樣……”鐘離手中逐漸凝聚出一把岩槍,神色平淡地一槍刺進大地。
達達利亞嘴角一抽,表情有些複雜地看着老爺子淡定到極致的臉,又默默看向大地。沒有哀嚎,沒有震顫,但當岩槍被拔出,沒入大地的部分全都染成了血紅色,槍身滴着濃稠的紅色液體。
“這……”達達利亞捏住了鼻子。這液體實在是過于惡臭,就像是死了數日的發臭老鼠被淋上了山羊血,一閉眼就覺得某種生物死屍裏的蛆蟲在瘋狂翻湧。
“這下面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這一整片都是那惡魔的身體嗎?”達達利亞站遠了點,神色嫌棄,微微皺着鼻子。
鐘離短暫地封閉了自己的嗅覺,所以根本和沒事人一樣:“無從得知,但可以想見,我們下不去。”
先不談着味道,下面是實心的,至少現在是這樣。而且就算不是,應該也沒有人會願意讓自己沾上這種味道。以達達利亞事後的說法,那是一種驚天動地的臭。
“這個牧場就這麽大,除了那幾間小木屋外沒有其他建築,只剩下這片草地了。如果沒有具象的入口,那麽或許我們因該尋找抽象的入口。”達達利亞臉色不太好看,那股惡臭還沒散去。
“的确,那麽公子先生覺得抽象的入口應該從何找起呢?”鐘離瞥了一眼捏住鼻子的達達利亞,忍笑提問。
“讓我想想,”達達利亞終于沒忍住竄開好幾米,深吸了口氣,“地獄的入口,三頭犬。門口的那三頭犬沒有離開過它的位置,說明它的确在履行職責。或許,這就是地獄?”
鐘離輕笑一聲,跟了上去:“或許,我們應該去問問它。”
“雖然很離譜,但這是現在唯一的選擇了。”達達利亞嘆了口氣,走向那條乖巧站立的三頭犬。
“喂,狗狗,你知道怎麽去找惡魔嗎?”達達利亞彎下腰,認真詢問。
那三頭犬的三個頭同時看向他,搖了搖尾巴,向着那個有屠夫的小木屋走去。
有用。
兩人跟在它後面,走進了那間小木屋。屠夫剛好宰殺完一頭羊,看見三頭犬帶着兩人走過來,眼裏露出恐懼,失去了先前的淡然。
“你們,你們要來幹什麽?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出去。”屠夫握緊了手中的尖刀,似乎随時都會撲上來。
達達利亞眼眸一動,開始分析他的表現。自己和鐘離并不是第一次來了,那時的屠夫态度偏向于輕鄙不屑,沒把兩人放在眼裏。但此刻明顯不一樣,他在畏懼着什麽。
他在怕那三頭犬,這是唯一的解釋。
這麽想着,達達利亞看向三頭犬。它不再搖着尾巴,而是死死盯着屠夫,身形逐漸變大。
屠夫眼露絕望的慌忙,滿臉橫肉顫抖,丢下刀向門外跑去。然而沒等兩人追上去,三頭犬已經動身沖上前去。
那屠夫跑了沒兩步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在回頭的那一瞬,他再也沒有了回頭的機會。三頭犬用中間的頭一口咬下了屠夫的頭,随後像殺羊一般,扯出了連接着腸道的管子。
腸道的盡頭是一把血紅色中帶着金紋的華麗鑰匙。三頭犬叼着那鑰匙走向兩人,眼裏滿是做了正确的事想要獲得獎勵的期待。
而那屠夫的遺骸竟像消融了一般,逐漸化為血水滲入地面消失不見,原來地下的血紅色由此而來。
達達利亞接過鑰匙,在雪地上擦了擦,又遞給了鐘離:“鐘離先生,這東西還是叫由你保管吧。”
“恐怕,我也沒有保管的權利。”鐘離搖頭 ,看向達達利亞身後。
達達利亞也回過頭,只覺得頭皮發麻。那間存放吊死山羊的小木屋牆壁崩塌,而吊死的山羊瞪着外凸的眼球,拖着繩子向兩人走了過來。
鐘離手中的鑰匙憑空升起,緩緩飄向草地的中央。
而那些山羊,跟着鑰匙來到草地中央,圍成一個圈。十二頭,對應着一個時鐘的點數。随後,它們向着中間的鑰匙一跳,繩子立刻收緊,把山羊提了起來。
明明沒有任何支點,但山羊被吊在半空中掙紮着,最後陷入死的沉寂。十二只山羊,象征着十二個時辰,再次同時死去。中間的鑰匙紅光大綻,一條通往地底深處的螺旋階梯出現。
“走吧,阿賈克斯。那是沒有時間和生命的領域。“
順着階梯往下 ,一個華麗的圓形廣場出現在眼前,波紋狀地面是無瑕的金色,倒是并沒有地獄的樣子。在廣場的邊緣,十二根巨大的羅馬柱矗立,柱下各吊死着一頭山羊。
在廣場的正中央,一個羊頭人身的怪物默默站在水池旁,沉默着看着兩人走下臺階,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你們來了。”羊頭人身的怪物開口,仿佛他們早就應該到來。
“你似乎在等着我們。”達達利亞走下最後一個階梯,神色戒備。
“呵呵,終于來了。初次見面,你們可以叫我潘恩。我應該就是你們想要找的人。”那怪物露出醜陋的笑容。
“那麽,潘恩,你應該知道我們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鐘離上前一步,直視着那對醜陋的山羊眼,絲毫沒有退讓。他可以确定,對方是半神,至于實力究竟如何,他也不能确定。
潘恩在那廣場中心的水池裏洗了洗手,點頭:“我的确清楚你們的目的,大概是為了那群罪人。”
“罪人?”鐘離沒有急着動手,而是神色平淡地順着潘恩的意思繼續問下去。
“是。恃強欺弱,傷害同類,怎麽算不上是罪人。”潘恩又捧了水洗臉,仿佛只是在自家卧室中。
鐘離神色微變,當務之急是完成進階任務。然而眼前這個半神真的就是任務中所指的惡魔嗎?顯然不會是這樣。
“如果你決心将小鎮全部替換成惡魔使徒,我們不會坐視不管。”鐘離表明了立場,繼續看着潘恩,等待着下文。
“真遺憾,簽訂下一切契約的并不是你們,你們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進程,”潘恩微笑着擺了擺手,“而且,我們會這麽做可是純粹為了那個小女孩的幸福。她現在可以擁有想要的一切,多好啊。”
“是嗎?可是她時時刻刻都在遭受着心靈的磨難。告訴我們摧毀契約的辦法,否則我們不會再客氣下去。”達達利亞手中水刃浮現,随時準備進攻。
“真是不像樣子,闖進了別人家裏還要動手動腳。那就先給你一個小小的懲罰吧。”潘恩嘆了口氣,腳下廣場冒出無數枝桠與藤曼,向達達利亞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