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賣火柴的小女孩（十一）
賣火柴的小女孩（十一）
達達利亞腳尖點地躍起，水刃切斷糾纏而來的藤曼，随後水元素化弓，一箭向潘恩射去。出人意料的是，潘恩并沒有任何躲閃，而是任由箭矢射穿自己的胸口。
沒有血液流出，水箭被他的軀體吸收。傷口迅速愈合，他的身體竟是由藤曼構成。
達達利亞神色一凝，正要繼續發動攻勢，卻被鐘離攔了下來。老爺子神色有些凝重，抓住了達達利亞的手臂：“先冷靜下來，阿賈克斯。”
“嗯？”達達利亞順着鐘離的目光一看，自己的手臂皮膚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某種植物的幼芽，似乎随時都會破開皮肉生長出來。
岩元素侵入，植物的幼芽被逼出皮肉，帶着血跡掉落，融入廣場下。玉璋護盾凝聚，将被操控的植物阻擋在外。
“哦？這位先生的能力倒是令人刮目相看。”潘恩臉上露出笑容。植物停止進攻，回到了廣場之下。
“潘恩，你要怎麽樣才肯讓小鎮恢複原貌？”鐘離上前一步，看着這羊頭人身的半神。
潘恩盤腿坐下，搖頭：“不肯放過這小鎮的可從來都不是我，我只是和那小女孩的奶奶簽訂了一個契約。而契約的內容非常簡單，我保證那小女孩獲得自己想要擁有的東西，而那老太太需要把她的靈魂徹底交給我，作為潘神的奴仆。
也就是說，你們所見的一切，都是露西亞的要求，我只是按她的要求實現了她的願望。嗯？不相信嗎？你們應該早就能通過她的房屋變化看出，這個小鎮的構造完全取決于她的想法。不過，現在你們殺死了神父，傳遞願望的奴仆死去，她再想要實現願望，就得親自下來了。”
達達利亞神色一變：“也就是說，是她想要讓全鎮的人替換成了現在的怪物，把原本的人處死吃掉？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呢？”潘恩笑了，“她咬下的每一口，殺死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的真情實意。我從來都只負責實現她的願望，可沒有操控她願望的能力。”
“你到底對她幹了什麽？”達達利亞咬牙。
“不是我對她做了什麽，你應該問，他們對他做了什麽。”潘恩的目光冷下來。
鐘離眼眸一轉，也就是說，突破口其實并不在這，一切的根源其實是一切的初起。這個世界的規則制定者其實就是兩人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所見到的賣火柴的小女孩。
她在兩人面前表現出的畏懼或許其實應該看成是她的最後一份善良殘餘，又或者其實世界是在她無意識的情況下被塑造。
Advertisement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便叨擾，今日之事是我們的過失，還請潘恩先生原諒。”鐘離道歉，立刻轉身向地上趕回。
潘恩并沒有阻撓，而是面帶複雜笑容靜靜看着兩人的來去。
“鐘離先生，究竟是怎麽回事？如果真按照露西亞就是真正的惡魔？”達達利亞跟上鐘離，詢問着情況。
“真相撲朔迷離，我無法妄下結論。無論露西亞是否是最終的惡魔，小鎮會變成現在的樣子都和她脫不開幹系。” 鐘離輕嘆了口氣。
目送兩人離開的潘恩走進了廣場中央的水池，整個身體泡了進去。他輕輕呢喃：“不過是夢幻泡影。”
回到地面的兩人立刻往 露西亞家的方向趕，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她上吊的母親，與被割斷了喉管倒在地面的白色山羊。露西亞消失不見，整座房屋正在一點點崩壞。
“來晚了一步，”鐘離皺眉，摸了摸下巴，”但她能去哪呢？”
這一刻，教堂的鐘聲響起，整個小鎮的居民開始向教堂聚集。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向着教堂狂奔。從露西亞屠家的情況來看，她或許已經失去理智，又或者決心毀掉一切。
兩人來到教堂之下時，教堂裏已經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小鎮居民都被塞進了大教堂裏，疊羅漢一般将整個教堂塞滿。而露西亞站在教堂的頂層閣樓，用力地敲打着金鐘。鐘聲回蕩在整個小鎮中，天色逐漸陰沉，大雪飄落。
“下雪了。”露西亞輕輕呢喃，爬上塔尖，縱身一躍跳了下來。
就在她即将落地的那一瞬，地面翻轉，整個世界也随之一同翻轉。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靜止的世界，而露西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他們身後，沉默地注視着兩人的背影。
“兩位先生，你們是在找我嗎？”露西亞的聲音變得嘶啞而低沉。
達達利亞脊背一涼，轉過身。露西亞變成了初次相見時的樣子，破爛衣裳，沒有穿鞋，被凍傷的臉上滿是塵埃。
“露西亞，真的是你讓這個世界變成了這個樣子嗎？吃人的惡魔……是你的安排？”達達利亞沒忍住問出聲，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一切都出自露西亞的手。
“可能吧，”露西亞咧嘴笑了笑，擦了擦臉，”真是不像樣子呢，明明要來見媽媽和奶奶，但還是穿得這麽不體面。”
【進階任務三，完成。】
“我們和你一起去吧。”鐘離似乎已經預料到什麽，轉頭看向教堂後的墓地。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進階任務，解救山羊。
“兩位先生是好人，我也想帶你們見見媽媽和奶奶呢。”露西亞咳嗽兩聲，牽連着肺部一齊震顫，顯然患有嚴重的肺病。
說完，她在漫天大雪中走進墓地。來到相鄰的兩個墓碑前，用袖子擦去了墓碑上的雪。
“媽媽，我來看你啦，還有奶奶。不知道你們到底過得怎麽樣呢。聽說生前苦難的人都會上天堂，如果這句話是真的，你們現在一定過的很好吧？
小鎮上可冷啦，又到了冬天，爸爸讓我出去買火柴。大家都不怎麽用火柴了呢，老爺們都有一種小小的儀器，用手指轉一下就能生火。我哪還賣得出去火柴呢？可是要是就這麽回去，會被爸爸打死的。
不過，如果我早點遇到了這兩位先生，他們一定會買我的火柴的，因為他們真是好人。
呼，天真冷啊，我得劃一根取暖才行。”露西亞顫着手，從一個破爛的小木盒子裏取出一根火柴，輕輕一劃，火光閃現。
眼前場景驟然轉化，三人來到了小女孩家。那間破敗的小木屋回到了它本來的樣子，四面漏風，屋裏傳來虛弱的咳嗽聲。
露西亞神色一愣，沖進了屋子：“媽媽！”
一張矮小發黑的木床上躺着露西亞的媽媽，她臉色蒼白，雙頰卻又泛着紅，身上蓋着一床單薄的被子。
“哦，露西亞，你回來了。快去生火煮點熱水喝吧，你爸爸出去了。”她擠出一個笑容，聲音微弱。
“他一定是去喝酒了！他把你的藥錢都花光了！”露西亞握住了母親的手，神色變得驚慌，”媽媽，你在發燒，很嚴重，我們得快點去找醫生。”
“算了，過一會就好了，附近的醫生都知道我們家裏沒錢，不會來的。去燒一壺熱水吧，別凍着了，不知道家裏還有沒有柴。你的傑克弟弟去找爸爸了，去了很久都沒回來，我有點擔心。”病床上的人已經無力擡手撫摸女兒的臉頰，只是輕輕握了握。
露西亞點頭，去燒了一壺熱水，開始洗碗。冬天的冷水寒意刺骨，但小女孩仿佛早已習慣，迅速洗好碗。正好熱水已經煮沸，她倒了一杯，準備給母親喝一些。
但當她捧着杯子來到母親身前，母親已經沒了呼吸，臉色鐵青，蜷縮着。水杯落地，露西亞癱軟在床邊，握住母親已經失溫的手放在自己臉旁無聲抽泣着。
空間破碎，三人回到了墓地中，露西亞手裏的火柴已經熄滅。
“真是奇怪呢，明明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但依舊歷歷在目。”
第二根火柴燃起。
這次是在山腳的小木棚裏，露西亞坐在一個慈祥的老太太身旁，手裏捧着一碗羊奶大口喝着。
“哦，我可憐的孩子，你一定餓壞了。我還有幾片面包，待會你也吃了吧。”奶奶憐惜地為露西亞理順了亂糟糟的頭發。
露西亞喝完溫熱的羊奶，把頭埋在老人家懷裏輕輕抽噎：“不，奶奶，傑克才可憐。他，他在去找爸爸要錢的路上掉進河裏，第二天被找到的時候手裏還死死捏着媽媽的藥方呢！”
“唉，唉，唉！“老人家連嘆三聲，抹去眼角的淚花，”都怪你那不成器的父親，最近山裏的兔子都躲在洞裏冬眠，我去多抓幾只，換點錢給你們買點吃的。”
“可是，奶奶，山裏……”
“不用擔心，我都在這裏生活這麽久了。你在家裏一定要躲着你的爸爸，聽見沒有？特別是他喝完酒的時候，你一定不要接近他，我聽說他想把你賣給妓‘院換錢呢！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混賬的東西，再過幾天，等我收拾一下屋子，你就來我這裏住。”奶奶親了親露西亞的臉頰，把兩人的頭靠在一起。
露西亞眼中露出欣喜，但又失落下來：“嗯，奶奶，我得回去了，不然爸爸又要打我了。”
“路上小心，再過幾天我就來悄悄接你來這住！”奶奶站在門口看着孫女遠去，眼中滿是擔憂與憐惜。
“但我還是沒能等到那幾天呢，”露西亞自言自語，”打獵的叔叔告訴我，他在山崖邊發現了我奶奶的衣服，被野獸撕扯得破爛無比。最後，我們在山洞裏找到了內髒被狼吃幹淨了的奶奶 ，真可怕啊。”
最後一大把火柴點燃，明亮如晝。
“都該燒幹淨，全部，全部。肮髒的東西，肮髒的世界。”露西亞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世界被再次翻轉，三人回到了教堂前。
教堂燃起大火，裏面的居民卻被鎖住無法逃脫出來，哀嚎聲一片，皮肉燒焦的異味傳來。露西亞眼裏露出決絕的狠毒，臉色猙獰：“惡心的怪物，全都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