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游戲界面鋪滿整個屏幕，半透明的彈幕跟游戲界面混為一體。上一秒彈幕還在刷666主播操作騷炸天，下一秒彈幕就滾了滿屏粉紅色。
[不要，小魚居然有喜歡的人了！！！]
[放過我吧我剛從隔壁撒狗糧那一對回來，為什麽我愛的男人都心有所屬了我不甘心]
[只有我真誠地想知道魚哥喜歡的人是什麽類型嗎]
[求你們消停點好好看游戲好嗎，這又不是情感電臺]
[魚魚只是說有喜歡的人，肯定還沒追到]
[哈哈哈哈暴躁魚哥在線追人]
主播開了攝像頭，小小的界面縮在屏幕右下方，被質疑是不是得拿放大鏡看他之後才把頁面拉大了一點。
畫面背景單調的只剩黑色和藍色，一如主播臉上風輕雲淡。素面朝天一幹淨帥氣的男生沒什麽表情地打游戲，沒理會因為自己一句話吵得熱火朝天的彈幕。
主播餘易，ID暴躁魚哥，直播兩年，年齡未知。長着一張校草臉，直播頭一天來的全是顏粉。第二天匹配頻頻碰上其他直播平臺大佬，因為操作太騷，技術粉也紛紛湧過來。以至于開播第一個星期就爬到了熱門置頂。
[啊啊啊，我昨天才從牧牧那條熱搜上緩過來，今天特意來找魚哥求安慰的啊！]
[得了吧前面那位，你們牧牧不是三天兩頭曝光戀情？我以為你們粉絲早習慣了。]
……
[別引戰，別在這提別人，請房管踢人。]
牧淮發完這句，漫不經心地把虛虛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勾了下來。
這男人此刻屈腿坐在窗臺，胳膊肘搭在膝蓋上，修長的手散漫捏着手機，眼也不眨地看着屏幕。
酒店對面商業樓上巨大的gg牌上正是他，薄唇輕勾，眉目張揚。右下角牧淮二字洋洋灑灑，最後一筆恨不得畫到天際。
人氣天王牧淮，正同萬千女友粉一樣捧着手機守直播，殷切地盼着小主播臉上多幾個表情，多看一眼彈幕。
牧淮也說不準這小主播哪點吸引他，可能哪天找直播通道誤入這個直播間正好看到小主播清清冷冷開麥怼人特別性感。
不過這會兒牧淮的心情不那麽晴朗，小主播的感情生活貌似有點小進展。
五分鐘前，主播殘忍虐殺對面欺負他們本局奶媽的輸出，切的對方自閉到不敢出來，才抽空看了一眼直播間的彈幕。
[小魚娶我！]
[小魚嫁給我吧！我給你當奶媽！]
往常看到這種彈幕主播掃一眼就過去了，但今天顯然有什麽事讓他心情不錯。
“組隊随緣，嫁娶做夢。”主播頂着一張清清冷冷的直男臉一本正經地回，惹得彈幕又是一片哈哈哈。
接着主播臉上破天荒出現了一點別的情緒，嘴角輕輕彎着，跟粉絲請假。
“對……明天有事，不直播了。”
好巧哦，我明天也有事。牧淮眉梢一挑，懶洋洋扯了扯嘴角。這種微妙的巧合讓人挺愉悅的。
[有事？有什麽事？]
放在往常粉絲就苦兮兮告別說幾句想你，但今天大家格外躁動不安。牧淮删去輸入框裏我們等你這幾個字，看着彈幕忽而想起什麽。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魔怔了，心思真随着這群女友粉湊熱鬧。
[魚魚，明天情人節啊！]
[我有點八卦，魚哥你是不是有情況？]
[放過單身狗吧，看個游戲直播也要被秀恩愛！]
[不好意思我和魚哥瞞大家很久了。]
牧淮盯着小主播清隽的臉，等他否認。
小主播撩起眼皮看了彈幕一眼。牧淮心道對了就是這樣，下一秒餘易就會冷冷來一句“單身貴族不好嗎？”或者“餘哥談戀愛了誰給你們顱內激情？”
對面又偷偷攪了他們上路的兵線，上路的孤兒隊友不知所蹤。餘易只看了彈幕一眼，重新專注游戲，不平不淡嗯了一聲。
牧淮一怔。直播間炸了。
小主播砍了對面偷偷摸摸整上路的人又打開直播間看了眼，他的眼眸逐漸認真，臉上表情很淡，耳根微微泛紅：“明天去見他。”
牧淮摘下耳機挖了挖耳朵，懷疑自己漏聽了什麽。
什麽玩意就去見誰？
格調黑的耳機線搭在白襯衫上尤其性感，牧淮骨節分明的手更性感。性感的手捏着耳機輕輕松開，毫不猶豫地充錢打賞，把自己本來就金光閃閃的賬號充的花枝招展。
餘易一切換直播間就看到一條花枝招展散發着和主播同款暴戾的彈幕嚣張狂躁地浮在界面頂端。
[你他媽知不知道高中生不能早戀！]
濃厚的老家長氣息滾滾而來，撲的餘易滿臉what the fuck。其餘彈幕一邊咆哮一邊爆笑，精神分裂似的。
主播聲音冷如臘月寒冬：“誰他媽是高中生？”
花枝招展沒回複。牧淮刷完錢就消停了。
藍莎象征性敲了敲房門，刷了房卡進來，高跟鞋急促地敲着地板。人沒看到聲音先飄了進來：“別一天到晚對着手機皮膚容易出油知道不知道，我剛跟金總李總王總說你訓練辛苦在休息人家要你演唱會完陪他們吃頓飯你什麽想法？”
床上幹淨的一塵不染，還沒人碰過。行李箱攤開了扔地上，衣服東一堆西一堆亂糟糟。兩相對比，紮眼。
藍莎把落到胸前的大波浪撩到腦後，扶了下眼鏡，轉身看到從窗臺上下來的自家藝人。
自家藝人一天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在插科打诨吊兒郎當。這會兒驟然走過來的人俊臉背光，眼眸浮了層陰霾，心情肉眼可見的差勁。
藍莎話鋒一轉：“怎麽了生病了？”
“沒有。”牧淮繞過藍莎，彎腰在行李箱裏撿衣服。
“沒想法，讓金總李總王總自己吃。我為什麽要在情人節跟他們幾個老頭子吃飯？”
藍莎想說不吃就不吃，又忍不住皺眉：“反正你也沒有對象。”
“誰說沒有？”
牧淮抓起衣服搭在肩上，散漫回她：“明天臺下坐的都是我對象。”
藍莎啧一聲：“我可警告你，自己沒那心思就別四處撩撥。每次招來的都讓我給你擋着，哪天翻車了我可管不住你。”
牧淮走到浴室，藍莎就一直跟着念叨到浴室門口。
牧淮于是靠着浴室門停下來，仗着身高優勢抽走藍莎手裏的房卡，似笑非笑：“藍姐還是回房間等着小的給您叫的糖水，看把我們藍姐累的，聲兒都啞了。那可不行，明天還要替我打call呢。”
“這卡就不給藍姐留着了，趕明兒帶着你上熱搜就不好辦了。”
藍莎作勢要脫高跟鞋扔他，牧淮立馬鑽進了浴室。
牧淮當初成團出道，一個團五個人個個頂流然後各自飛。藍莎從Demons解散以後就帶他，人氣天王這類稱號一個個砸他頭上，砸出各路妖魔鬼怪，天天帶着牧淮上熱搜，于是人人都傳牧淮今天和這個女星進出酒店明天爬哪個老總的床，好一個男女通吃禍國殃民的頂流。
任由藍莎在外面指責，牧淮全當聽不見。他往浴缸裏放水，把手機架上，直播界面又跳了出來。
直播間裏彈幕還在轟炸不停。
餘易出于安撫粉絲的目的把自己的彈窗拉大了許多，雖然相比起其他主播還是很小，但已經能讓粉絲找到他唇角的小痣。
他認真打游戲，眼角淺淺彎着，不明顯地袒露好心情。估計今天心情好，隊友天坑他都沒罵人。彈幕直說魚哥也有春天不可思議。
牧淮既滿足又心塞，隔着屏幕都想舔餘易唇角的小痣。
神他媽的情人節會情人，誰碰了老子的白月光。
餘易很少注意攝像頭，挪椅子下意識身體前傾，寬大的衣領下拉，緊致年輕的胸脯線條在鏡頭裏一閃而過。
水溫滾燙，屏幕也滾燙，燙到牧淮腦子嗡嗡作響。
[絕命狙擊！]
[操！餘易你能不能穿好衣服！]
[春光外洩了！魚魚看一眼彈幕！]
[有人截圖嗎！啊啊啊啊！]
餘易當然沒看彈幕，随手扯了下衣領，清隽的臉上寫滿禁欲。手機就擱在桌子上，粉絲們看得到。正好屏幕亮了起來，備注是六個點。粉絲們又激動了。
[是不是秘密情人！]
[我之前也看過這個備注！魚魚果然有人了！]
今天匹配的局都順風，餘易肯定會接電話。果然，鈴聲才響了兩秒，餘易就空出手接了電話，夾在肩頸。
餘易：“喂？”
他許久不說話，突然開口有點二胡啓奏的沙啞。
餘易頓了下，咳了聲清嗓子：“哦，沒事，讓王哥把票給我就行。”
彈幕刷到卡機，影響到餘易這邊游戲。
餘易皺着眉切到直播間看彈幕，露了幾分嫌棄：“……瞎想什麽，是我哥。”
牧淮喉結動了動，沒等他心思蕩漾，浴室門口砰一聲巨響。
“淮叔淮叔，你又上熱搜了！我他媽終于知道我為什麽搶不到你的門票了！”
助理牧西是牧淮從老家撿的便宜表侄，挺天真一小孩，回回都要蹲他的演唱會門票。藍莎進來也沒關門，他就直接沖過來了。
一把大嗓門叫的牧淮火冒三丈。
藍莎心裏一跳，這事不尋常，忙翻手機：“牧淮你什麽時候又勾搭餘鷹了？”
藍莎和牧西面對面翻手機，一個比一個嗓門大。
浴室裏沖澡的聲音暴躁許多。
半響，奔騰熱氣從浴室裏卷出，男人素白的胳膊從白霧中穿出，抽走了牧西的手機。牧西擡頭，他表叔赤着上半身，水滴裹着霧氣，翻湧的荷爾蒙對得起他超神的人氣。
今日熱搜：
——牧淮前隊長淪落片場搶門票，爆。
前隊長，餘鷹？
牧淮壓着怨怼，似笑非笑瞥了眼自家虎視眈眈的經紀人和傻愣愣的助理。
Demons當時五個人，各有特色，還在團內就被網上亂炖組CP。其中隊長餘鷹和牧淮一狼一狐，一正一邪，CP組炒的最火熱。
牧淮看熱搜，他親愛的前隊長坐在片場的小馬紮上，一臉嚴肅地等倒計時，身邊團團坐了一圈工作人員，手機界面俨然是售票軟件牧淮演唱會那一頁。
那張宣傳照最近一個月挂滿了大街小巷，他都快看吐了。
牧淮笑了，掏出自己手機，直播裏餘易剛打完電話。牧淮短暫地從直播裏退了出去，娴熟地在聯絡人找餘鷹的手機號。
藍莎這空檔接了個電話，蹬着高跟鞋走了。留下牧西傻愣愣看着他表叔打電話。
表叔分明是打過去興師問罪的，那語氣卻吊兒郎當挺悠哉：“隊長，你要門票找我啊。怎麽還把我給整上熱搜了？”
餘鷹隊長為人正直，聲色渾厚，卻莫名心虛：“……你誤會了。不是我要你的門票。”
牧西膛目結舌。
Demons當初解散問題頗多，其實隊員內部還算和諧。但是Demons當時一炮而紅，網上不可能放過這個群嘲Demons的機會，隊員不合的留言到現在還在。
比如現在，尋常人看了就笑一笑，老粉老淚縱橫，黑粉明嘲暗諷兩人不和，要麽說牧淮連門票都不給，要麽說餘鷹惡意占位。
牧淮也真不是來找前隊長麻煩的。他垂眸翻了下熱搜，戲谑道：“隊長不要我的門票啊？那你搶了做什麽去？嘶……餘鷹，你真是來惡意占位的？”
餘鷹那邊百口莫辯，半天說不出個理由。
老隊長頂天立地，腦袋一根筋。牧淮早就習以為常：“這樣，來的時候記得把座位號給我。”
根本沒打算去演唱會的餘鷹：“……為什麽？”
牧淮微微一笑，當然是帶鏡頭cue一下證明他兩沒有愛恨情仇，給藍莎做公關準備材料。
他才懶得管餘鷹沒事搶他演唱會門票幹什麽，可能想體會一下他粉絲的手速？
就算真是惡意占位，牧淮也不關注。別把他整上熱搜招藍莎唠叨就行，他怕麻煩。
“因為我想你了。”牧淮嘴唇一動，騷話信手拈來。如願以償換來老隊長一句滾，省了跟老隊長解釋的麻煩。
等牧淮興致缺缺地挂了電話，發現餘易居然提前下了直播。
牧淮不動聲色嘆了聲，有點小遺憾，這條熱搜出現之前他剛刷夠了銀子準備蹭上餘易抽水友打游戲的首榜。
便宜侄子守了半天也沒舍得出去，牧淮看了他一眼，這種支支吾吾的狀态會出現在便宜侄子身上時只有一種情況，老家那邊找他了。
牧淮：“你媽給你打電話了？”
牧西表情有些窘迫。
也不知道從哪繼承的綿羊脾氣，牧淮心裏哼笑。
“給他們三十萬。”
牧西一愣，猛地擡頭，眼眶通紅：“叔……”
“別嚷。”
牧淮別開視線。
“三十萬，他們當初賣你是這個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