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餘易下了直播，轉身差點被屋裏的人形立牌絆倒。手機裏消息不停，他大哥恨不得直接穿越過來，後來終于忍不住飛了一個電話過來。
“你知不知道你讓你哥多丢臉！”
“你看了今天的熱搜嗎？”
“牧淮給我打電話我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
“票也給你搶了，月底家宴你再不回去你看我還給不給你接近牧淮的機會！”
“餘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換個人追行不行！”
餘鷹還憋着一句沒吼出來，比如牧淮不是什麽好東西，那麽多緋聞滿天飛不是空穴來風。比如弟弟你沒見過世道的險惡，牧淮他是老油條，你這種小單純他見多了。
但餘鷹轉念一想，這兩人臺上臺下的也沒別的機會碰面了說那麽多廢話幹嘛。
“換個人追？”餘鷹剛标榜過的‘小單純弟弟’在電話那邊冷冷扯了嘴角，話裏話外都是不屑：“追你嗎？”
餘鷹一愣，又一次被餘易不留情面的話戳傷：“追我怎麽了？”
餘易正在給人形立牌挪地方。看着一米八三的人形立牌，餘易難得想起餘鷹偶爾還是很有用的，嘴下留情道：“沒什麽，你挺好的。”
餘鷹打電話聲音大，助理一直豎着耳朵聽。餘易話音一落助理就“噗”一聲笑得前仰後翻。
餘鷹無奈道：“家宴別忘了！老爸說今年你無論如何也得在場！”
餘易小幅度地皺了下鼻子：“不想去。”
他一想到家族龐大的族系就頭疼，餘家根系深，具體歷史能追蹤到民國，每逢家宴單屬有血脈關系的就得列半本冊子，牽扯到利益糾葛，這群餘易未必認得清臉的親戚明争暗鬥，家宴簡直是場舉着高腳杯的搏鬥。
“必須得去！”餘鷹氣得挂了電話，忘了告訴餘易他也會跟去演唱會。
餘易擺脫了餘鷹，環視屋子一圈，陷入糾結之中。
屋子是小戶型複式公寓，除了直播可視範圍之外樓上樓下包括臺階都零零散散放了不少應援物。餘易一路走一路收拾，心道帶應援燈牌可能太招搖，花裏胡哨的發箍也不好帶。
實在搖擺不定，餘易到超話看粉絲有沒有特別要求，最終只拿了根應援棒扔到背包裏。
大數據時代有一點不太好，軟件總是喜歡自作聰明。餘易沒刷兩下就刷到高熱度的牧淮和餘鷹CP向視頻剪輯，彈幕争先恐後地尖叫：
[木魚CP發糖了！]
[木魚是真的！]
熱搜頂了一天，誰也沒法裝瞎，CP粉至少可以連放一兩個月鞭炮慶祝。
餘易看得心煩，主動找餘鷹的好友界面：“哥，你和牧淮有可能嗎？”
餘鷹秒回：“滾。”
餘易放心了，停下了蠢蠢欲拉黑親哥的手。
*
情人節當天的空氣都給人渾身黏稠的暧昧感，總之哪哪都能碰到秀恩愛的，和為了方便別人秀恩愛的工作狗。
頭號單身汪牧淮覺得自己大概是給他們助興的，今天脫單發微博告訴他的粉絲都翻了倍。
演唱會休息室來來回回都是工作人員，外面試音的試音，檢查場地的檢查場地，除了主角以外所有人都忙的腳不沾地。
“牧牧覺得這次前隊長會來看演唱會嗎？”突破重圍獲得會前采訪權的記者首個問題就不得人心。
牧淮目光略過矮個子記者的頭頂，看向藍莎，似笑非笑挑了下眉梢。
看，您精挑細選的平臺出問題了。
藍莎手指朝外勾，示意人把這個矮個子記者帶出去。牧西趁這間隙偷偷給他表叔塞了糖，防止牧淮因為沒吃飯犯低血糖。
牧淮低頭慢條斯理地拆包裝，等糖果酸甜的味占滿味蕾。
“香蕉牛奶味的棒棒糖沒了？”牧淮輕輕戳了一下便宜表侄的頭：“這個太酸了。”
牧西嘆氣：“叔，今天情人節，棒棒糖也賣得快。”
重新頂上的記者機靈多了，立馬錄了這一小段有愛的互動。有了前車之鑒，剩下的記者問題不多，素材差不多就放過了牧淮，為他争取了更多的休息時間。這種時間牧淮通常用來補覺，但今天睡不着——昨天餘易直播結束太早，他沒再熬夜看直播，睡得也早。
牧淮扒拉手機，進直播平臺确認小主播今天确實挂了請假說明，寥寥四個字“有事請假”搭配着直播平臺為了迎合情人節特意換的粉嫩背景，看得人心裏空落落的。
牧淮不大喜歡這種空落落的感覺，他輕啧一聲，手指在卸載邊緣徘徊一會，賭氣似的點了下去。
這場沒有意義的單方面欣賞終于要結束了。
好馬不吃回頭草，暗戀也算曾經愛過，牧淮卸載了就沒打算再下載回來。甚至餘易這個名字從此以後可能都不會在他的面前出現。雖然很遺憾，但是誰讓人家小主播早戀了呢，咱也勸過了，牧爺不追人。
完成這個隆重的卸載儀式，牧淮後知後覺這舉動的幼稚，按着太陽穴自嘲地笑了笑。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在這兒獨自怨怼個什麽勁，像個智障。
牧淮在圈子裏向來惡名昭彰，說一不二，回收站都比他有感情。然而演唱會開始一個小時之後莫得感情的牧淮就親自吹破了回收站傳言。
舞臺上的牧淮光芒萬丈，中場歇了會保存體力。
牧淮喝了口水，接了個棒棒糖，邊說：“情人節快樂！”
粉絲：“啊啊啊啊啊啊！”
大屏幕深得人心地轉錄他剝棒棒糖包裝紙的手——總有人剝個糖紙都剝得很性感。
傻侄子智商不夠，這種時候準備棒棒糖。牧淮只能一口咬碎，舔着齒縫指揮攝影移鏡頭。上半場又蹦又跳沒注意，這會找方位才發現老隊長沒辜負那麽多工作人員同時幫忙搶票，占的內場VIP位距離舞臺還挺近。
“啊啊啊啊啊啊！”
聽說牧淮在找前隊長，粉絲尖叫聲越發震耳欲聾，一浪賽一浪。鏡頭兢兢業業地追蹤，從一張張受寵若驚的臉上滑過，定格在人群中特別顯眼的一人身上，或者說兩人。
餘鷹連帽衫短發口罩嚴實的打扮和突兀的身高太紮眼。他旁邊的男生口罩挂在下巴，俊美安靜的五官十分抗打，他雙眼自然淩厲，微眯起看着舞臺……內場看大屏幕要仰頭，他們兩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在了大屏幕上。
“卧槽！卧槽真的是餘鷹！”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哥哥！！！！！！”
好歹是牧維的前隊長，粉絲對餘鷹熟悉，抓着特征分分鐘對應上，抓着應援棒叫的喉嚨嘶啞。
牧淮往舞臺邊緣走，打算跟隊長近距離問個好，聽到粉絲尖叫漫不經心地勾了唇角。調光師很有經驗給照了一條路，溫和地照亮餘鷹那一塊。
“啊，好久不見。”牧淮話是對餘鷹說的，注意力卻不自覺被他旁邊清隽的人吸引過去。
臺上看臺下費力，牧淮得眯着眼很費勁地找人，他猝不及防和餘易對視上，一人愣了一人懵了。
牧淮一個半小時前還探望過他的直播室，現在沒理由認不出餘易，餘易嘴角的小痣防僞标志似的，為這張幹淨的臉添了幾分禁欲。
牧淮實在有點懵逼，他不是說今天約會去了嗎？
隔着三兩層粉絲，牧淮都能嗅到餘易撲面而來的年輕荷爾蒙。
耳返裏工作人員提醒了聲：“牧淮，時間差不多了。”
嘶。牧淮的目光在餘鷹和餘易臉上繞了個圈，注意到小主播的嘴角彎了起來，像在對他笑。
小主播真人比屏幕裏還惹眼。不知道是不是換了便服的緣故，走慣了冷調的帥哥餘易今天格外生動，甚至舉起應援棒輕輕揮了一下，無數次在鍵盤上靈活矯健的手指上光影斑駁。
牧淮心尖被狠狠撩撥了下。
要不怎麽說他和小主播有默契呢？連約會地點都挑他演唱會來了。
“餘……鷹。”
餘易二字差點脫口而出，牧淮把最後一個音咬平，看向餘鷹不着調地笑了笑：“要不要上來跟我互動一下？”
餘鷹正在摘口罩，滿臉無奈。到這個境況他還有什麽不明白，對着鏡頭笑着搖搖頭。
工作人員又催了牧淮一次，牧淮眼尾的眸光匆匆掃了眼餘易，轉身往回走，他話筒落到唇邊輕吹了聲口哨，而後指尖虛虛點着話筒，無意識做了個撩人的小動作。
後半場的安排照顧牧淮的體力，比起前半場相對和緩。但牧淮格外興奮，臨場發揮自己改了調子，音轉勾人奪魄暧昧纏綿。
眼睛沒瞎的都能看出牧淮狀态的轉變。
首當其沖的餘鷹毛骨悚然，前隊友一個接着一個的眼神抛得他頭皮發麻。餘易胳膊肘碰了一下餘鷹，幅度很小力道很大，戳到親哥怒目而視。
“不是說你和牧淮關系一般？”親弟的質問在震耳欲聾的喧鬧中仍然保持着清冷的機械音：“他為什麽一直給你抛媚眼？”
餘鷹震驚地看着他弟，不爽和不耐把餘易進場初期的興奮勁沖的七零八落。
“請你理智追星。”空前絕後的危機感讓餘鷹拒絕給餘易透露更多牧淮的消息。
牧淮演唱會頭一次嘗試從開頭持續高潮到結尾，整整兩個半小時，下場時大汗淋漓。化妝師一擁而上給他擦汗補妝。牧淮接過水喝了口，潤了趨近幹啞的嗓子。
過拐口時衣袍翻起，最後留給粉絲一個半撩不撩的眼神。
“趕緊趕緊，錄完訪談我們就回去休息啊！”藍莎一直雙手合十，把高跟鞋踩得飛快：“嗐我的大寶貝你表現得太棒了聽姐姐的嗓子都給你喊啞了當然公關的事我跟你另外算……”
一瓶水頃刻見底，牧淮手背挨着唇輕描淡寫擦了水漬，含笑的眼睛透過鏡子看向藍莎沒吭聲。自打看到餘易之後發熱的腦子到現在才冷卻許多，後湧的興奮勁還沒過去。
可能這就是粉絲見到偶像的心情？只不過她們在臺下狂歡，他在臺上狂歡。
等記者這會兒牧淮拿到了手機，他看了眼時間，給餘鷹發了條信息讓他到休息室來找他。難得碰上一次，合照發微博營業一下。
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關注的公衆號忽然彈到頂端，牧淮沒留神點了進去。是個用牧淮注冊微信的基本信息測的運勢圖。別的不好說，感情那一欄反正挂了高紅填滿了，看得牧淮心情愉悅，截了個圖發朋友圈。
藍莎讓牧西把記者都攔在休息室外，扭頭問牧淮：“要不要再歇一會……你一個人在那偷笑什麽？怪瘆人的。”
牧淮笑出聲來，戲谑道：“藍姐你第一次問我要不要休息。”
周圍工作人員心照不宣地笑起來。牧淮拎起毛巾随意擦了擦額角重新冒出來的汗，不等藍莎回過勁來罵他，懶洋洋說：“還是快點吧，讓親愛的隊長等太久我會很愧疚。”
藍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