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從牧淮出道開始,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五十天的行程都曝光在各地,就算牧淮站在這裏,在各個角落也有人知道他的動向,然後去猜測他現在在做什麽,或者在各種社交平臺叮囑牧淮,多吃一點,多喝一點,早點睡覺,照顧好自己。

他擁有着頂級流量,為衆人所矚目。

于是不可避免地,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通過日夜翻看他的視頻來熟悉這個男人的一切,身體結構,樣貌,包括他喜怒哀樂時下意識愛做的連自己都不一定知道的小動作。他們無比相信自己在鏡頭下了解到的這個人,因為他曝光的時間太長,他們堅信沒有人能持續不斷地在鏡頭下維持人設。

牧淮就覺得餘易特別了解自己,比他自己還要了解自己。好幾次牧淮都忍不住想問你是不是我的粉絲。

他又覺得不可能,沒有粉絲能真正靠近自己。

因為牧淮就是能持續不斷地在鏡頭下維持人設,一個粉絲但凡像餘易這樣深入接觸自己的早該幻想破滅拂袖離去。

所以餘易不是他的粉絲,他只是餘易漫長的人生中一不小心沾染的污漬。

那天看到衆人對餘易又景仰又恐懼,唯獨沒有一點對餘易這個人本身的肯定,只有怨怼餘易幫了外人。

牧淮心說餘易問反了,餘易應該怕和他扯上關系。餘易好端端做他的餘家少爺,年少時候叛逆幾分都能被原諒。

況且他們這一層節目拍完就各奔東西的關系,就算做不到離開床就毫無瓜葛但至少擺出清白簡單的架勢不是最優相處方式嗎?

手裏冰涼的玉牌顯得格外燙手。

按照牧淮原來的行事風格,這種時候找個地方把玉牌放好,然後謙謙有禮又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才最妥當。

偏偏他莫名其妙垂下手,還想哄餘易一兩句。

“你是我的隊長,不是早就扯上關系了嗎?”

餘易扯了扯裏面T恤的衣袖,低着頭深怕失望的太明顯。

他無話可說,又不想收回玉牌,對于怎麽收場有點迷茫和煩躁。

這會兒門還被敲了兩聲,外面傳來海汪小心翼翼的聲音:“隊長,你睡了嗎?”

牧淮:“……”

餘易:“……”

平時除了兩個姑娘沒人會上二樓,兩姑娘上來之後通常進了房間就不會再出來,時間非常固定。日子一長牧淮和餘易差點就當二樓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海汪等了一會又小聲說:“隊長,他們要重新裁皮帶長,找不到皮尺,我記得我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好像忘在櫃子裏了……可以進來拿嗎?”

海汪一邊問一邊抖腿搓着胳膊,雖然在一塊的時間這麽長了,可是讓他單獨面對餘易還是很恐怖啊。他又覺得悲涼,萬一餘易睡了被他吵醒了怎麽辦?

等的時間超過三分鐘,海汪就忍不住要下樓了。

門在這會從裏面拉開,餘易站在門邊平靜地說:“這裏本來就是你的房間,不用這麽緊張。”

屋裏很整潔,跟海汪搬下樓那時候一模一樣,幾乎沒什麽變化,不像其他人住了一個月多屋裏堆得亂七八糟。

“我,我真的就拿個皮尺我就走……”

海汪從餘易讓開的路走進去,心驚膽顫不敢往起餘的地方多瞥一眼。隊長常年這個表情,按理來說喜怒哀樂都差不多,可海汪偏偏覺得餘易現在的心情不算特別好。

皮尺果然在這。

海汪把櫃子複位,捏着那一小卷皮尺心說他可能到節目錄制完都不會在上來了。

餘易把他放進來之後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把外套挂到衣架上,坐在床邊玩手機。

海汪走的時候太緊張,眼神四處亂飄,一不小心撞到了獨衛門口的開關,他趕緊把燈關上,餘光下意識往那邊掃了過去,随即身體一僵。

他好像看到了個人影。

可是這個時候能有誰在這個房間?剛剛也只有牧淮和餘易上來了啊?

“怎麽了?”身後傳來冰冷冷的關切。

海汪急忙搖頭,三步并作兩步往樓下跑。

一定是看錯了。

牧淮不可能在餘易這裏。

他肯定是被雙雙荼毒太久了,思想有問題!

餘易靜默地站在虛掩的門邊,确認海汪下樓了,他才輕輕把門帶上,也沒有關的很緊。

餘易:“他下去了。”

牧淮從衛生間裏出來,餘易擡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側過身子從他旁邊進去。餘易的态度特別随便,大有任牧淮随便折騰他都懶得理會的意思。

突然有隊員上來,餘易對于這種暧昧關系本身可能被發現的反應也十分平淡。

餘小朋友進衛生間之後就把牧淮推了出去帶上門,裏面沒過一會傳來刷牙漱口的聲音。牧淮難得碰一鼻子灰,稍微也有一點尴尬,他手上還拽着玉牌,就這麽帶着回了自己房間才發現玉牌沒還回去。

只能另外找機會還了。

餘易這一次生氣持續的時間有點長,不顯山露水的那種。

暴躁魚哥一年四季表情淡,老粉絲都習慣了他這個樣子。牧淮喜歡逗他,經常碰上餘易生氣的時候。但餘易生氣自己憋在裏面,通常還沒等牧淮想出原因餘易那股氣就自動煙消雲散了。

真人實境對戰的地點有點遠,節目組給每個戰隊安排了一輛車。牧淮和餘易一個在隊伍最前方一個在隊伍最後面,一個戰隊加上經理總共十一個人,牧淮和餘易早上起來到現在都沒有對過話別人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他們大老遠看到尹恩等在車子旁邊,才知道尹恩住在他們附近的酒店,放棄了另外的保姆車,過來跟他們一起擠大巴車。

牧淮在車門旁邊像幼兒園老師一樣看着隊員一個個上車,餘易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沒有情緒沒有聚焦的那種一掃而過。

牧淮:“……”

他沒有哄小孩的經驗,但第一次被餘易這麽擺冷臉晾着,體驗感很差,心情很不爽。

車上位置很多,想補覺的就自己坐,想聊天的或者關系好的坐在一塊。

尹恩自然而然和牧淮坐到一起,兩個人坐在第一排。牧淮在靠外面的位置,車剛發動的時候他站起來往後面看,看到餘易坐在倒數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戴着耳機靜靜地看着前方,頭發看着很順,操着靜谧樸素的帥氣。

見牧淮看過來,餘易就閉上了眼睛睡覺。倒數第二排沒有人,雙雙和短發在最後一排,餘易的前一排也沒有人。隊長要補覺,沒有人敢靠近。沒有人敢孤立隊長,但隊長孤立了所有人。

他們或許不能敏銳地感覺到餘易的低氣壓,但這不妨礙他們求生本能促使他們遠離一點兒。

明明不可憐,還孤傲得很欠揍。牧淮莫名其妙有點心疼。

這點心疼沒來得及發酵就被旁邊叨叨不停的尹恩給打斷了。尹恩一改以前高傲少言的形象,一個勁的說個沒完。他知道鏡頭不在的時候牧淮可能就不打算理他了,于是抓住這種機會想盡辦法地多了解他一些。

“你現在還喜歡吃棒棒糖嗎?”

坐的近的隊員直接替牧淮回答:“喜歡啊!經理超級喜歡棒棒糖,他買了一箱放在基地!我們都跟着他天天吃欸,我都覺得我要蛀牙了!”

“……一箱?”尹恩驚訝地看他。

牧淮一直都喜歡吃甜食,但還算克制,就是再怎麽喜歡應該也不會出現直接批發買糖的情況。

“別人送的,我怎麽會買那麽多。”牧淮笑道。他聲音不大不小,旁邊幾個人傳啊傳傳到後面餘易也能聽到。

這是牧淮第一次直接參與這箱棒棒糖的讨論,還直接爆出棒棒糖的來歷,隊員們都哦喲哦喲了幾聲。

他暫時沒想自己抱着什麽心思說這句話的,接着拿耳機的動作往後面看了一眼。

餘易保持着靠着窗補覺的動作。

牧淮突然失笑,自嘲地想他怎麽忘了餘易還帶了耳機。

“你還記得我們以前經常去的那個訓練室嗎?”尹恩重新找了個別人參與不進來的只屬于他和牧淮的話題。

“記得。”牧淮根本沒在聽尹恩說了什麽,随口答,反正什麽都順着尹恩來,維持好他們前團隊的和諧隊友情就是了。但是這個時候他懶得陪尹恩繼續演感天動地兄弟情。随口應付了尹恩幾句耳機已經塞進了耳朵裏。

“我們每次訓練累了都會去便利店偷偷買吃的,還要瞞着陳姐……”

音樂前奏把尹恩最後一句給蓋住了,牧淮捕捉到幾個關鍵詞,猜尹恩在追憶組合訓練時間。牧淮啊了一聲說好懷念那時候稚嫩的你,接着毫無靈魂地說:“小恩,哥哥好困,補個覺啊。”

尹恩被久違的稱呼釘在那兒,然後也不樂意去吵牧淮了,安安分分坐在那,過了一會才緩過神,脫了外套蓋在牧淮身上,眼眶通紅。

倒數第三排的餘易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他的耳機裏沒有聲音,來基地之前他的手機常用歌單裏有個歌單全是牧淮的歌,來基地之後他就把那個歌單給删掉了,現在他只想聽那個歌單裏的歌,其他的一個旋律都懶得聽。

他目睹尹恩給牧淮蓋衣服的全程,靜默地轉頭看窗外的景。

放過風筝的人都知道,風筝線不能一直抓很緊,有松有放才可以放的更高更遠。

餘易什麽運動項目都玩的好,唯獨不會放風筝。他小心翼翼放了一個風筝,這個風筝從來不跟着風走,他總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掙脫線自由飛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