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04.

從那以後的很多年我都沒有去過小鎮，幾乎是逃避着他所有的一切在過日子，從公司辭職又換了份工作，與從前的生活軌跡完全錯開，留給了自己足夠的時間走出來。

但在每個夜深人靜默默流淚的時候，內心總有個聲音在大喊：

去一次小鎮吧，就去看看，他一定留了些什麽在那裏。

于是我在一個算不上天氣好的周末出了門，站在那扇門前時已經不太敢辨認，翻新了的門頭和磚地都在嘲笑自己似的，新得令人發怵。

“你好，你找誰？”

很漂亮的姐姐，提着竹筐從窗戶裏探出頭。

“你好，我找一位奶奶，是我男朋友讓我來的。”

這個姐姐聞言有些楞：“你的...男朋友？”

尹北桡只是靜靜地重複一遍：“我找一位奶奶，是我男朋友讓我來的。”

“啊...奶奶啊。”她回過神，垂下頭，“去年去世了。”

我急忙擺手道歉，卻扯得舊傷一痛。

“對不起...但是應該有件…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他只讓我來找奶奶。”

姐姐往後看，“他沒來嗎，具體是什麽事呢？”

我抽了抽嘴角，

“他也去世了。”

空氣短暫沉默一秒，姐姐道了聲歉後突然拍了下掌，“我知道是什麽東西了，奶奶一直放在她裏屋的餅幹盒裏的，臨終時候也說會有位男生來找，我馬上去給你拿。”

捏着一封信轉身時又有些恍惚了，愣愣道謝後就要離開，姐姐突然開口，“要不要進來看看，我想院子裏應該也有他想告訴你的東西。”

—

只往裏踏出一步，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往出湧，我直直跪倒在地痛哭出聲，把這些年的所有委屈都在這一刻統統傾瀉出了。

小雨過後，牆角竹子生得很高，正值春夏交界，生出的小竹筍也沒有挖掉，旁邊的青石板早已殘破不堪，新澆築的水泥地面安慰似的碼了小段青石，旁邊擺着的花草都生得不好，幹枯的樹葉只抽了小小幾片葉，農具在牆角靜靜立着。

這處，只有他的竹長着，像一朵開水裏沉浮的花。

—

見字如面，

能看到這封信說明我們已成婚，不必驚訝，預謀已久。

我明白你的靈魂空白部分，你總笑說我不明白，非要與我争個地位高低，真是傻得可愛。

你的苦痛，悲傷，沒有安全感，我在夜裏見識得完整，你總喜歡側身蜷起睡覺，喜歡穿你起了名字的那套睡衣，喜歡把頭埋在我頸間深呼吸，下一刻就能沉沉睡去。

笨蛋，這信便是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寫下的，我的左胳膊還在你腦袋下枕着。

你總說我幼稚，如果能以這種方式永遠留在你的記憶中，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方式。

好了，明天便是山莊之旅了，戒指盒在我口袋實在是硌，所以才把求婚提上日程。

我會早點叫你起床的。

“醒醒”和早安吻。

尹君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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