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榆木腦袋開了竅了這是

老榆木腦袋開了竅了這是

右下角圖标閃爍,陸小成萬年沒登錄過的□□頭像亮起來,招呼也沒打,一口氣給他發了一連串文件過來,緊接着給他發了一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

面前的對話框裏停留着伊凡最後的消息:昭昭問你周末要不一起理個發?

陸小嶼腦子無法同時處理多個對話,他正從抽屜裏翻找有線耳機,随手給伊凡回了個“好”。

他太久沒用有線耳機,已經在櫃子深處繞着別的雜物蜷成一團,費了不少勁兒才從抽屜深處拉出來插進主機的耳機孔,聽他弟弟發來的語音。

文檔是陸小成給他找的那個N大教授的材料,此人的研究領域與他不是特別近,但屬于當他的指導老師也綽綽有餘的大佬。

不出意外,陸小成此人是忠實的顏控,這位教授今年将将四十,長得卻是一表人才帥氣非凡,陸小嶼看着N大網站上個人介紹頁面的大頭照,心道不妙,祈禱這張照片只是修圖修得好。

大約是因為兩人幼年起缺少父愛,陸小成就喜歡年長十歲以上的中年大叔,陸小嶼把原因歸到早年抛棄兄弟倆的父親身上。

這回陸小成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感,硬是發來更多的資料。

資料上顯示N大那邊學制不同,是春季入學,這麽算來給他考慮的時間還有小半年。

陸小嶼非常冷漠地回了陸小成“收到”二字。

登時陸小成不幹了,給他發了數個[貓貓生氣]表情包,還給他發窗口抖動,炸得他電腦又将近宕機。

“敷衍!陸小嶼你敷衍我,快發我你的簡歷,你的簡歷!快發我!”

于是陸小嶼只好從他的移動硬盤裏拷出去年進實驗室時做的簡歷,發給陸小成,回道,“知道了,我會認真考慮的,謝謝小成。”

陸小成還是不滿意,又打過來電話,陸小嶼盯着這遠洋電話,想直接按掉,最後做了一番思想鬥争,還是拿着電話到了外頭走廊,接通了。

兩兄弟有着幾乎相同的聲音,陸小成習慣用更細的聲線,有一回他在辦公室不小心誤觸了陸小成的語音消息,周圍衆人紛紛譴責陸小嶼為何忽然用夾子音說話,陸小嶼只能晃晃手機解釋說是自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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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陸小成用帶着幾分撒嬌的口音說,“哥哥,下周他要去海大開學會,我跟他說了你就在海大,你們約個飯談談。”

“陸小成,你不要擅自做安排可以嗎?”

陸小嶼: “我可是求爺爺告奶奶在他辦公室門口蹲了足足三天,他才同意跟我見個面,磨破了嘴皮子他才同意跟你吃個飯,我怎麽了我。”

此人說話一向不着調,在別人辦公室門口求爺爺告奶奶三天八成也是胡謅,但此時說着還帶上了哭腔,陸小嶼腦子裏紅藍警報燈嗚啦啦猛轉,害怕他下一秒真的哭出來,連忙說,“行行行,我跟他吃飯,你別哭!!!”

陸小成委屈巴啦地回他,“你不能敷衍人家哦,我跟他已經說好了的,只是吃個飯而已,你要是實在不想來南洋,就不來了嘛。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所以才不肯來,你不過來,我一個人在南洋這麽多年真的好孤單、好寂寞,你都不管我死活。”

從小陸小成作天作地,能惹許多事非。只要他不哭陸小嶼倒是無所謂,但他一哭就得哄上好久。

今天這走向快向瓊瑤劇方向發展了,陸小成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意,陸小嶼一個頭大快有十個那麽大,只能連聲哄着答應,再借口有工作趕緊挂了電話。

他在原地不過發了兩分鐘愣,手機又震起來,是他母親打過來的。

母親說話言簡意赅,是陸小成又找她來當說客,她說工作實在忙沒有時間細說,只聽陸小成說确實是位極其優秀的教授,讓陸小嶼有空就和人家吃個飯。

挂完電話,陸小嶼嘆了口氣。

一扭頭鄭晨臉上寫滿八卦眼冒精光地拿着水杯站在他身後,陸小嶼心裏暗叫不妙,面上只能尴尬地笑笑,扭頭就要進屋,速度之快令人懷疑他是想把玻璃門拍鄭晨臉上。

鄭晨急忙用胳膊抵住門,緊跟陸小嶼進來,大聲地問,“小嶼,剛是你家裏人給你介紹相親對象嗎?”

這話一出,在座幾個低垂的腦袋齊刷刷地豎起耳朵。

曹樂樂原本沒什麽幹勁地在改學生的實驗報告,一聽鄭晨的吆喝,頭不疼了眼也不酸了,跟着燃起熊熊八卦之火,驚訝道,“什麽?小嶼要相親?”

“我剛聽見小嶼同意了,答應跟人吃飯了,是咱們學校的麽?哪個學院的?”

陸小嶼心裏一咯噔,看眼玻璃門,心道司沈然應該聽不見,仔細想了想,好像聽見也無所謂,應該沒有人會在意一個NPC的生活。

他應付鄭晨,随口說道,“是啊,不過不是我們學校的吧,這周末吃個飯。”

“周幾?”

“周日吧。”

“中午還是晚上?”

“中午。”

“加油呀小嶼!”鄭晨激動地說,“老榆木腦袋開了竅了這是!我就說,像你這樣的帥哥一直單身,不科學嘛。”

“只是吃個飯而已。”

“那不一樣,就像阿姆斯特朗,對他來說只是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

陸小嶼嘴角抽搐幾下,他坐下後把頭發重新攏起在腦後紮了個揪,盯着屏幕看了好久,身後玻璃門裏始終沒有半點動靜,他才戴上耳機開始接着工作。

不過一周的時間,人資處的郵箱被陸陸續續的調崗申請塞得滿滿當當。

這速度破了以往以來任何一次調崗申請記錄。

韓靖柏站在羅小琴身後,抱臂搖頭,看着刷屏的調崗申請,裏面有男有女,男生比例居然也不低,涵蓋全校各單位,連食堂都有人報名,清一色都是報的司沈然助理崗位。

“這才幾天啊,真是個禍害啊…”

周五上午,将近午餐時分,禍害本人收到來自韓靖柏的打包郵件。

今天司沈然沒有去午休房,他讓小曾給他送飯到辦公室。

他一上午的線上會議,連辦公室門都沒邁出去,小曾也沒打擾他,在外間給他準備得妥妥當當了。

好不容易線上會議暫時歇會,趁着空檔司沈然吃午飯,順便把所有人的簡歷看了一遍,給在睡午覺的韓靖柏打了個電話,語氣嚴肅表示都不行。

韓靖柏在電話那頭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時間,正午一點半不到,忍不住吐槽道,“哥哥,你是不知道國內的人類是需要午休的嗎?”

司沈然毫無誠意地道歉,“抱歉,我忘了你習慣午睡。”

“你是老天派來折磨我的吧?”韓靖柏吐血,“是哪裏不行了,怎麽就不行了,八十多份簡歷你只掃一眼就說不行,不篩幾個來面試看看嗎?”

司沈然難得有些煩躁,沉吟少頃,“簡歷再多收幾天。我下午跟着實驗室去海邊散步,下周回來再說。”說着就要挂斷電話。

韓靖柏雖然睡得迷糊,脫口而出問道,“該不會是陸小嶼沒報名吧?”

司沈然耐着性子,沒有挂電話,“… …”

電話那頭沒有傳來盲音,靜悄悄的,韓靖柏反而清醒不少,他坐起身子,說道,“你想他報名直接找他說嘛。”

司沈然又故作深沉地說:“綜合這些簡歷來看,我确實覺得他很合适。”

韓靖柏這回來了精神,“那你給我打什麽電話,你要是真想人家來給你當助理,自己開口問問,他不就坐在你辦公室外頭嗎,不過給你當助理也沒編制,就咱們學校給臨時工開的這點工資,我要是他我趕緊走。”

聞言司沈然冷笑一聲,說:“是嗎?我先挂了。”

天氣相當好,實驗室衆人按原計劃,下午兩點一過就各自收拾,乘坐預定好的中巴去了海濱公園。

陸小嶼從頭到腳都被帽子口罩防曬衫和長褲裹得很嚴實,一上車他先環顧四周,司沈然不在車上,他坐自己家車過去,最後在海濱公園的入口彙合。

李靈芝不想聽鄭晨叨叨,和曹樂樂坐在了一塊兒,鄭晨一個人坐在他們後面,伸手招呼他坐到旁邊,輪到陸小嶼聽他念叨了一路。

學校車隊的中巴車上了年紀,皮質座位泛起皮,車子頂上空調老舊,一股子柴油味,行車時還吱嘎吱嘎作響。

鄭晨說話語速很快,在各類話題間跳躍,陸小嶼沒聽一會兒跟着吱嘎作響的空調聲走了神。

放空的時候陸小嶼容易想起司沈然,他想起看過的有關司沈然的所有采訪,知道他的興趣愛好之一是散步,知道他最喜歡的路線是阿國東海岸的某條山海相間的路線。

終于等鄭晨也唠叨累了,探頭插進李靈芝和曹樂樂的談話。

陸小嶼低頭翻開手機看看,微信上各種家族群、學會群和模型群熱熱鬧鬧地聊天,但沒有他想參與的話題。昨晚由于精神亢奮沒有睡好,今天午覺也沒睡——辦公室的人說懶得回去了,在休息室玩了一個中午的狼人殺,一會兒還得走上幾個小時,他現在只想補個覺。

鄭晨和前面說着話,又轉過頭來,“诶,小嶼,主任招助理你報名了嗎?這個崗位到期不續還能轉回來,可以緩兩年不上課。”

內網轉崗信息出來的當天晚上,他在家把表格下載填好,放在電腦桌面正中央,盯着發了一個晚上的呆,腦子裏嗡嗡的都是伊凡碎碎念,他安慰自己只是填個表格,不發出去就好。

“你報名了?”

鄭晨面露苦色:“我哪敢啊,主任每次看我雖然都是笑眯眯的,但都很吓人。而且就他那個作息時間,我跑還來不及呢。”

前頭曹樂樂說:“就兩年而已,上面還寫了司氏教育基金會會有額外的補貼,也不知道能有多少。”

李靈芝也轉過頭來,“聽說主任只在我們這幹兩年,還是兼職性質的,時間到了還得回阿國去。”

曹樂樂:“可以這麽幹嗎?原單位能同意?”

“人家那可不是原單位,是現單位,聽人事羅小琴說他是在學術休假呢。”

“能休兩年?”

李靈芝笑了:“你家要是也能給你捐一個億搞科研,校長別說給你放兩年假了,他能在校史館給你立個長生牌位,就是把你供到退休都成。”

“一個億???”鄭晨震驚了,“這踏馬幹點啥不好,扔大學研究理論物理不跟打水漂似的?”

李靈芝道,“單位還是刀呢。都上新聞了。”

陸小嶼小聲地插話,“他也不是純理論…”

“這彙率算下來,啧啧啧,”鄭晨無比羨慕道,“是我就躺平不努力了,說起來,主任有對象沒?”

李靈芝說,“聽說是沒有呢,怎麽的,你要給主任介紹對象啊?”

陸小嶼扭頭看看窗外,不打算再試圖跟上他們的話題。

“不過說起來,小嶼,我看主任挺喜歡你的,你可以報名試試嘛。”鄭晨轉過頭來對陸小嶼說,“我看辦公室有什麽事主任都是直接找你了。”

“可是…”

鄭晨揚起眉“哦嚯”一聲,“看不出來,你還挺大牌的嘛。”

“別說這個了,”曹樂樂伸過腦袋,岔開話題,“小嶼,你這是頭一回和我們出來玩兒吧?”

“是啊,你以前都不出來。”鄭晨說着,拆了包薯片分發,四周響起噶吱啃薯片的聲音,“你那過敏症好了?”

“倒也不是很嚴重,就是曬多了會起些疹子。”

“我小時候芒果過敏,吃了就是瘋狂長疹子,身上嘴巴上都是,可太痛苦了。”

“那你長大怎麽就好了?”

“好沒好不知道,反正不敢再吃,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過敏。”

“那我給你買個試試…”

中巴車上了年紀,開起來慢悠悠的,他們一行人慢慢聊着天,陸小嶼又走起了神。

車子抵達海濱公園時,司沈然已經在入口的樹陰下,坐在木椅上等了有一會兒了。

陸小嶼隔着人群瞅見司沈然,見他被人群圍住,索性向後避讓,壓了壓帽檐。

楊姐見狀揪住他拉過去,“小嶼,拍團建合照你跑那麽遠幹嘛!”

陸小嶼:“… …”

好不容易鬧哄哄的一群人在海濱公園門口雕塑前合完影,陸小嶼磨磨蹭蹭地抱着手機跟在衆人後面,等楊姐把合影發到群裏,第一時間下載保存完畢後,才追上去。

海濱公園有一條15公裏長的步道,他們計劃由西向東,晚餐時分正好走到位于灣西村的餐館。這一路上還能看見落日,路上還有不少網紅打卡點和網紅小吃店,一群年輕人躍躍欲試,用手機打開定位導航位置琢磨許久。

鄭晨在地圖上搜到地點,拉着李靈芝先去探店。

陸小嶼背着書包,雙手插在口袋裏慢吞吞地跟在隊伍的後方。

棧道之外,海面上不少人趁着潮起潮落在沖浪,沙灘上也滿是游客,正逢各類學校學期末考結束,學生成群結隊的,擠滿了整個沙灘。

他的目光一直追着司沈然,只應付了鄭晨幾句。

衆人吵吵嚷嚷地走上棧道,陸小嶼就靜靜地跟着司沈然,距離不遠不近,偶爾會停下來拍拍大海,再接着往前。

天氣很熱,陸小嶼捂得太嚴實,走久了一身大汗。

也不知走了多久,阿莫從後踩着單車追上來,歡快地喊了一聲,“小嶼!”

陸小嶼心裏一咯噔,下意識往旁邊躲開,餘光瞥見司沈然也停下來,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又和楊姐一道接着往前走了。

阿莫一個急剎,堪堪在他剛才的位置剎住,差點撞上前面的曹樂樂,“要不要一起去呀?”

“去哪裏?”

“學會!”

“又是學會,”一旁的曹樂樂無奈了,“你們可真是學會狂人啊。”

“泥怎麽能這麽說小嶼,他也就去過一場。”

“那是跟你只去過一場,”曹樂樂笑道,“前年他連艾斯蘭德那場都奔過去了,那場得中轉三趟航班呢。”

“哇噢!那場是歐羅巴天文學的年會吧?”阿莫誇張地吆喝,“那場太偏了。”

“是啊,我記得小嶼還搞丢了護照?差點人在北歐都回不來了呢。”

陸小嶼心虛地看眼棧道外,假裝沒聽見阿莫的話,挪回目光時,看見司沈然正好停下來拍大海。

曹樂樂電話響起,鄭晨打了電話過來。

曹樂樂接完電話後說,“鄭晨他們到琳記甜品了,說現在店裏沒什麽人,讓我們快過去,他請大家喝糖水。”

陸小嶼:“啊?哪家琳記?”

他遠遠的瞧見鄭晨在岸邊一側的商鋪前停下,鄭晨朝他們招招手。

阿莫問,“怎麽了?”

陸小嶼:“沒什麽,他們想吃甜品,我們就不湊熱鬧了…”

阿莫沖鄭晨回招手,“走哇!這就是那家網紅店!”

陸小嶼剛想說算了他不去,前方司沈然也朝鄭晨揮揮手,大步朝着他們走去。

阿莫兩眼放着光,不容陸小嶼拒絕,拉着他一起過去,嘴裏還念念有辭,說這家店雖然網評味道很好,但評價裏都說老板娘脾氣很詭異。

網紅店除了味道正宗以外,出名的還有老板娘糟糕的脾氣。

比如現下,雖然門口挂着“冷氣開放,正在營業”,然而老板娘說和老板吵架,這會兒懶得賣,讓他們去別家吃甜品。

鄭晨正巧撞上了老板娘的槍口,被一頓炮轟了出來。

陸小嶼站在門外,聽他們說着原委。

他往裏頭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店裏沒有客人。

李靈芝目睹了鄭晨被趕出來的合程,啧啧稱奇,說十次來,這甜品店有八次關着門,一次甜品賣完了,這次倒是沒賣完,卻不賣了,也不知道老板如何能掙錢。

曹樂樂涼涼補了句人不靠開店賺錢,本地人都是躺着收租。

陸小嶼心裏嘆氣,所以這是特地來找不痛快的嗎?

有人提議幹脆去旁邊小賣部買支水接着散步算了,要不換家甜品店。

陸小嶼不自覺地看了眼司沈然的側臉,他滿臉好奇,像是很有興趣。

“司老師,你想吃嗎?”陸小嶼低聲問他。

“還是挺想試一試,以前念書的時候沒什麽興趣,後來沒有時間。”

陸小嶼“哦”了一聲,他慢吞吞地摘下了帽子口罩,敲了兩下玻璃門,朝裏頭坐在前臺的老板娘揮手打招呼。

老板娘原本正趴在櫃臺上刷手機,門外叽叽喳喳的像三千只鴨子下水太擾人清閑,實在煩得很,聽見有人敲玻璃門,她不耐煩地擡起頭。

她眨了眨眼睛,望見了朝她揮手的陸小嶼。。

陸小嶼臉上露出略顯僵硬的笑容,老板娘一下激動了,從櫃臺走出來,拉開玻璃門探出半個身子,用海市本地話喊他,“阿嶼仔!是阿嶼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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