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就是小嶼哥哥手機裏那個人
你就是小嶼哥哥手機裏那個人
午飯後,司沈然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送車鑰匙。
兩人又穿過長長的小食街往回走,司沈然依舊看兩眼小吃攤,像是十分感興趣。
公寓的車庫和商城分開,是專屬車位。
陸小嶼對車沒什麽研究,但他自認為多少還是認得幾個牌子,直至出現造型炫目五顏六色的跑車,他是真的認不出來了。
司沈然不知道自己的車具體停放在哪,只能照司機說的位置去找。
自從他回國搬入臨海公寓後,司母派人送了輛自用車過來,但因為一直有司機,他從未開過。小曾告訴過他具體位置,他沒什麽印象。
沿着一路找下去,司沈然按了幾次車鑰匙,終于看見一個不大起眼的角落裏,他的車子亮起了車燈。
“我車開得少,手生,你怕不怕?”司沈然回過頭來問他,停車場光線不明,陸小嶼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搖了搖頭,別說是他開的車,即使現在他一時興起要去學開飛機陸小嶼也敢坐。
司沈然的車是一輛純黑色SUV,在衆多花裏胡哨的車子裏倒是顯得很低調,這車子的牌子陸小嶼倒是見過,以前宋遠行來接Lim的時候開過這個牌子的轎車。
對陸小嶼看來,車子都沒什麽兩樣,拿到駕照後舅舅一家想送他一輛車,問他喜歡什麽,他最後要了舅媽淘汰下來放在車庫裏吃灰的大衆小兩廂車。
等上了車,陸小嶼趁着司沈然研究導航,給Lim發了條信息:哥,以前遠行哥來接你,開的是什麽車?
Lim秒回道:他開過很多,你問的車什麽車标,是想要買車了嗎?
小嶼:路上看到有一輛,好漂亮,像是字母8長了兩個小翅膀。
Lim學着他發來一個貓貓震驚.jpg表情包:乖乖咧,人家中間那是字母B,這牌子有點貴,你喜歡哪款,什麽顏色,哥哥給你定一臺。
能和偶像開同款車這種事,陸小嶼确實心動。他百度了車型,看見價格,回Lim道:我才不要!!!這玩意兒賣這麽貴,是能開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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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沈然在中控地圖找到目的地,開啓了導航,看陸小嶼手速飛快激動回信息的樣子,忍不住問,“怎麽了?”
陸小嶼關了手機,“沒什麽,和我哥聊天而已。”
車子啓動,聲浪轟鳴。
嚴老的家在灣東以北森林公園的別墅區,據聞有自帶的天然溫泉。這個季節海邊和森林公園都是節假日熱門景點。
周日的下午是返程的高峰,而去程幾乎沒什麽車輛。司沈然打開車載收音機,音樂電臺放着舒緩的民謠,一路向北開去。
車程很近,僅二十分鐘,走一小段高速路。
司沈然開車時神情很專注,陸小嶼時不時地想側頭去看,但意志力告訴他需要克制,于是他把目光落在了方向盤。
高速沒什麽車,車子又是直線行駛,司沈然放下了一只手,搭在置物箱上。
握着方向盤的那只手骨節分明,手腕上戴了一只黑色皮質手表,幹淨且利落。
看了一會兒陸小嶼強行把視線挪到了窗外。
陸小嶼在司沈然将将要錯過正确出口時提醒了一嘴。
“謝謝,差點錯過了。”
“我之前經常去,幫着接送他孫女,所以一直記得。”
又補充道,“還得教他孫女寫作業。”
司沈然打着轉向燈下輔道,打趣道,“難怪年底績效比鄭晨多。”
陸小嶼笑道,“其實嚴老是平分的,他說別告訴鄭晨。”他和司沈然對視一眼,又被這近距離的美貌沖擊了一番,司沈然要看路,很快地轉過去頭,餘光瞄見了陸小嶼還在傻笑。
嚴老家在的別墅區在背靠森林公園,安靜得似乎只有鳥叫聲。住戶大都是退休和各類養病、養生人士。司沈然把車子停在路邊停車位,後車廂有提前備好的當季水果,司沈然搬了出來,陸小嶼見狀過來幫忙,從他手裏接過一箱,兩人一起穿過嚴老家屋前草坪,按響了門鈴。
二老的住家保姆黃阿姨出來開門,熱情地和他二人打招呼,兩箱水果不輕,司沈然和陸小嶼各抱一箱,搬進了廚房。
今天嚴老一家都在,因為下周海大的學會,司沈然的本科導師白教授也要參會,提前來了海市拜訪嚴老,兩人正在書房裏下着圍棋。
據黃阿姨說楊老師在一樓兒童學習屋給孫女輔導數學作業,楊老師聲音越來越高,一度穿透了門板。
司沈然悄聲問,“嚴老怎麽不在灣東的療養院多住一段時間呢?”
保姆帶着兩人走向二樓書房,腳步放得極輕,“這不,馬上晴晴要期末考了,老人家就想着回來能看着點。”
司沈然轉頭小聲問陸小嶼道,“嚴老孫女幾年級。”
比起嚴老,陸小嶼更害怕師娘,不敢作聲,只敢比劃出三根手指。
“初三?”司沈然問,“還是高三?”
“不是…”陸小嶼壓低了聲音,“是小學三年級。”
“… …”司沈然震驚,“國內小學三年級數學這麽難了?”
倒也不是因為司沈然對國內義務教育情況掌握不到位,而是因為楊老師退休前是某大學數理學院應用數學系的系主任。連楊老師都無法教明白的題目,想必有着相當高的難度。
嚴老和白教授一盤棋正在中盤,兩人勢均力敵,誰也不肯讓誰,就是司沈然和陸小嶼進屋了,兩人也只是稍微打了下招呼,又集中全部精力到棋局上來,你來我往要拼出個高低。
嚴老漲紅着臉,抱手緊盯棋盤,眯着雙眼陷入沉思。司沈然和陸小嶼只好在一旁的沙發上坐着靜靜等二人,保姆給二人倒了茶,帶上門出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樓下由遠至近地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楊老師一把推開門,平常溫文爾雅的形象全無,喊道,“嚴庭,你們老嚴家這孩子我是教不了了!”
她看見乖巧坐在沙發上的司陸二人組,神情倏地變柔和,“是沈然和小嶼呀,什麽時候過來的?”
“楊老師好。”二人和她打招呼,嚴老聽見楊老師連名帶姓喊自己,心知大事不妙,暫停棋局,站起身來,“是小司和小嶼呀。你們什麽時候來的,我都沒有發現呢。”
司沈然和陸小嶼:“… …”
楊老師眼一瞪,“你有時間下棋,不如多去看看你寶貝孫女的作業!她被你和小遠一家子慣得都沒邊兒了,兩位數的乘法我跟她講了三十分鐘,愣是沒聽懂。”
小遠指的是嚴老和楊老師的二兒子嚴遠,生病期間孫女就暫時借住在了叔叔家,叔叔貫徹快樂教育,解放兒童好玩天性,于是徹底荒廢了學習。
“這不就小遠沒時間管嘛,小學三年級能有多難,我們家小晴那麽聰明,你多講兩遍肯定就聽懂了。”
“你去!你給我去講!說得倒輕松。”
司沈然和陸小嶼對視一眼,想笑又不大敢笑。
白教授起身當和事佬,拉着嚴老,“老嚴,走,先去看一眼,小然,你和你這位同學?在這兒等等我們。”
司沈然很上道地說,“沒事兒,我們一起去幫這孩子看看問題在哪裏。”
嚴老咳嗽兩聲,“小司和小嶼好不容易來看我——诶,我這頭還是有點兒暈啊。”
楊老師怒火值達到頂點,順手抄起桌上的報紙卷成紙筒,指着門,幾乎是壓着嗓子吼,“快!去!”
嚴老不敢再多說,跟着白教授趕緊下樓,一邊走一邊給自己找回面子,“你一個高等數學教了三十年的人都教不會,怎麽可能?還要出動我和老白,你真是‘高射炮打蚊子’——”
“你再羅裏吧嗦說多一句,”楊老師在樓梯上舉起了報紙筒,冷冷掃視他說,“我現在就給你演示什麽叫‘高射炮打蚊子’。”
嚴老立刻閉上了嘴。
司沈然和陸小嶼一起去了樓下兒童書房。
嚴老和楊老師的孫女叫嚴小晴,父母是高級工程師常年外派駐紮在西非,駐地政局動蕩,夫妻倆不舍得女兒跟過去颠簸,一直是由爺爺奶奶帶在身邊。
嚴老對着孫女,只是個普通的溺愛孫輩的爺爺。
而嚴小晴也只是個沒有繼承到父母、祖父母輩智商的普通人。
這一點陸小嶼在他帶嚴小晴寫作業的時候了解得非常清楚,嚴小晴和他當年笨得不相伯仲。
她的書房很大,嚴老甚至為她做了兩面的書牆。
書桌旁側放着一個白板。白板上是楊老師的講解,簡單且重複的內容寫滿了板書,但是這小女孩盯着作業本,見嚴老進來後,苦着的小臉更是一癟,像根兒蔫了的蔥似的,委屈地說,“爺爺,這道題我還是不會。”
白教授一看那作業本,倒吸一口冷氣,捂着心口假裝不舒服,倒在了一旁椅子上。
嚴老氣得踹他,“你不幫忙就別占着茅坑,趕緊起來!”說着他飛速看眼門外,見自家夫人已經氣得回了她的書房,高興地拉過陸小嶼,“小嶼啊,你給她再講講題啊,順便看看她還落下什麽作業沒寫。我和老白先把棋下完,好嘛。”又對司沈然說,“沈然,你一會兒上來,我十步以內一定讓你白老師認輸,你文件都帶齊了吧。”
“都帶了。”
“嘿,你個老嚴——”白教授不服氣,吹胡子瞪眼要反擊,嚴老一把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兩人偷偷摸摸地爬上樓,倆臭棋簍子接着鬥棋去了。
書桌前的嚴小晴拉着陸小嶼的手,一臉天真無邪地看着他,“小嶼哥哥,快教教我呀。”陸小嶼只得硬着頭皮坐在了她旁邊。
另一邊司沈然撐着書桌角,居高臨下地看她的作業本,想看看究竟是多麽難的題目能把楊老師氣成那個樣子。
他小學跳級,沒有讀過三年級,不知道三年級竟有這麽難的數學知識點。
也許是奧數題,他出國後曾讀過報道,說國內中小學的奧數題目越來越難,解法極為刁鑽,令人聞風喪膽,和二十年前的難度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
她的鉛筆指着的地方,赫然寫着“12X12=”
司沈然內心震撼不已地打出一個問號:“?”
他看向白板,楊老師至少寫了四種方法,塗改多次,最後的筆跡都透着暴躁。
陸小嶼也看到了白板,“我看看啊,奶奶已經給你講了算式法、分解法…你都沒聽懂?”
嚴小晴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聽不懂,好難呀。”
“那——這——”陸小嶼撓了撓頭,突然靈機一動。
他小時候數學也一度差得讓老師差點化身狂戰士,當時另一個老師給他們班代課,講了一種別致的方法。
“晴晴,我們用畫線法試試。”
“畫線?”
“嗯,就像這樣,”陸小嶼拿過草稿紙,先豎着畫了三條線,左邊的一條離右邊的兩條要遠一些,“左邊這一條代表12中的1,右邊這兩條就是12中的2…”
接着他在三條豎線上又同樣畫了三條橫線,“這樣,然後我們來數交叉點。”
他拿過鉛筆把圖上交叉的點都圈出來,“你看,左上角這個有1個點,這個你單獨拿出來記作百位數,右下角這裏有4個點,這裏是個位數,然後你看,”他把右下角和左下角圈出來,“這兩個地方加起來是4個點,放在中間當十位數。”
“這樣寫出來就是——”
“144!”晴晴喊出來。
一道題講完,晴晴試着算了下面一道,答案果然依舊正确,晴晴哭喪的神情瞬間陰轉晴,高興得蹦起來。
陸小嶼終于如釋重負,“那接下來的題目,你就可以自己照這個方法算了。”
“只要數點點嗎,這好簡單呀,”她也終于注意到站在她和陸小嶼身後的人,“你是…”
“什麽?”
晴晴歪着頭,打量司沈然,忽然高興地大喊:“你就是小嶼哥哥手機裏那個人,他手機裏好多你的照片!”
陸小嶼反應迅速,立刻否認:“晴晴,你別胡說!”
兩人的目光同時轉向陸小嶼,陸小嶼情急之下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那是一個叫辰越的愛豆!”
晴晴撅起嘴開始回憶,“你沒有說過呀。”
司沈然疑惑地問道,“愛…豆?”
“就是偶、偶像的意思。”
司沈然直視着他,若有所思地說,“你的偶像是辰越啊。”
“才不是——”
陸小嶼一把撈過嚴小晴夾在腋下,緊緊捂住她的嘴,一字一頓道,“就是辰越,我跟小晴說過。”
“唔——”
去年陸小嶼幫着接送了幾天嚴小晴,嚴小晴不能單獨坐副駕,在他後座無聊的時候就會一直大聲唱歌或者喊叫,或者踹他座椅玩,大概有那麽幾次,為了讓她稍微安靜下來,陸小嶼把手機遞給了她。
然而他忘記了,現在的孩子使用電子産品的能力,遠遠高于他那個年代。
不知怎麽的,嚴小晴胡亂按一氣,打開相冊,翻到了司沈然的專屬相冊。
“哥哥,你這個文件夾寫的‘SSR’是什麽意思呀。”
陸小嶼來不及說一句:“別亂翻我的手機。”
嚴小晴也不管陸小嶼開的是國道還是高速,直接把手機怼到他臉前,“這個哥哥是誰噢,長得好帥!”
司沈然嘴角隐隐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說,“我先上去找嚴老了,小嶼,你陪孩子寫寫作業吧。”
陸小嶼看他臉上那種淡淡的笑意,大氣不敢出,臉色憋得通紅。
直至司沈然腳步聲消失在二樓,他這臉色都沒轉過來。
他松開嚴小晴,這孩子抱着手臂坐在座位上,神情古靈精怪說道,“就是他吧,明明是這個哥哥。”
“這輩份你搞岔了,你得喊他叔。”仔細一想好像嚴小晴一直以來喊的他“小嶼哥哥”,又覺得好像沒什麽毛病。
“我不管,你要是答應給我買巧克力蛋糕,我就不揭穿你。”
陸小嶼敗下陣來,“姑奶奶,我們能不能別再提這件事了。”
“所以是真的喽?”
“假的。”陸小嶼從一旁的書包裏拿出她的書本,“來吧,你先把數學寫了,就用我剛才教你的方法,我先看看你還有什麽作業。”心裏吐槽這孩子不好好學習,腦子裏不知天天在想什麽。
嚴小晴撇撇嘴,在草稿紙上開始畫線,沒數出來兩道題,又歪過腦袋發問,“小嶼哥哥為什麽要放那麽多他的照片在手機裏呀。”
陸小嶼仰天長嘯道,“祖宗诶,求求你忘了這件事吧。”
“巧克力蛋糕?”
“買!買!買!我給你買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