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那一片黑魆魆的，看不見月亮和星光的夜色明确地告訴哈利，在這個時候進入禁林腹地，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剛進入禁林的時候倒沒有發現什麽，自從離開大路，轉入通向那條小溪的小道開始，他就變得無比小心翼翼。哈利舉着魔杖，每走一步，都用“熒光閃爍”上上下下地照着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他只覺得今天晚上這條路似乎變得特別遙遠，盡管寒冷的冬季使得很多草都完全枯萎了，土壤也相對硬實了些，所以道路倒是比秋天的時候容易辨認多了。
現在哈利只希望能夠在半路上碰到德拉科，即使又要被毒舌諷刺一通也沒有什麽問題。他四處張望着，可是沒有看見任何人影，只好繼續往前走。在寂靜的夜晚，遠處小溪的水流聲，甚至從這裏就可以清晰地聽到。
“德拉科！”哈利給自己加了個“聲音洪亮”咒，大聲喊着。
沒有人回答，這個地帶一如既往地人跡罕至。哈利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小溪邊，潺潺的溪水從眼前流過，那“嘩嘩”的響聲在夜晚幾乎顯得有點喧鬧。
“德拉科！”他喊道。
還是沒有人回答。哈利只好找到那塊平整低矮的石頭，蹚水過去，到草地和小木屋轉了一圈。他小心地念了好幾個檢測魔力波動的咒語，覺得沒有問題，才推開小木屋的門，但是裏面仍然空無一物。
既沒有魔法陣，也沒有銀色的光芒。
哈利往前面望了望，依然是一望無際的空虛的黑暗。他繼續往前走，一路查看着，但是過了不久就折了回來。
因為過了這麽長的時間，德拉科不可能還沒有從禁林的另一頭走到這裏，哈利憑着直覺，認定這片小草地和小溪周圍才是最危險的所在。
難道德拉科已經回到了學校，還是他們剛才在路上錯過了？
不可能，這裏只有唯一的一條小路。除非是因為德拉科聽到了喊聲卻不想碰見他，半路上躲到樹叢裏去了。
否則就是家養小精靈貝蒂撒了謊。但是德拉科很晚了還沒有回到地窖，卻是不争的事實。
哈利重新蹚過小溪，找到原先來的路。
面對這種情況，他得站下來想一想。環顧四周，一棵棵高大的樹木在黑暗中冷漠地豎立着，許多都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多半枯萎的草叢貼服着地面，似乎沒有發現任何動物活動的蹤跡。
Advertisement
越是安靜的黑暗，反而越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險。
哈利突然發覺了一個不對頭的地方。
風。
這裏沒有風。
冬季的夜晚刮過森林的呼呼大風，雖然高處的樹幹和殘餘的枝葉有可能阻擋住大部分，但是在這樣有河水流過的，稍微開闊的地方，不可能完全沒有風。
連一點風都沒有，周圍的空氣好像一塊巨大的玻璃，沉默得像是要窒息。
這是什麽原因？
除了魔法——而且是非常強大的魔法——沒有別的解釋。
“德拉科！”哈利再次大喊。
“喵！”
一個小小的黑影突然從後背“嗖”地竄上了他的肩膀，把哈利吓了一大跳。
“教——父…………不，斯內普教授？”哈利把魔杖舉高，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眼熟的黑貓，黑色的瞳子反射着魔杖的光亮，顯示出它作為夜行動物的特性。
“剛才你一直都跟着我？”
黑貓略略點了點頭，轉動頭部，靈敏的耳朵在看似沉默的樹林裏搜尋着可能的蛛絲馬跡。
“你能聽到什麽嗎，教授？”
黑貓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責怪哈利分散了它的注意力。它重新俯下頭，繼續轉動着耳朵，最後終于定住了一個方向。
“那邊嗎？”
黑貓點點頭，跳了下來，直接從枯草叢上踏了過去，哈利急忙跟上。
的确很有問題。森林裏的地面雖然還平坦，但是根本沒有明确的路徑，而且離開正确的道路已經有很遠，這又是一片哈利從未到過的地帶了。西弗勒斯走得更快了，哈利不知道黑貓察覺了什麽，但他也已經聽到了遠處一些不對勁的響動。
“德拉科！”他又一次使用聲音洪亮。
沒有人答應，前面的動靜卻越來越大。起初好像是風吹過樹木的正常響聲，哈利跟着黑貓又跑了一段路，卻明顯地感覺到巨大的魔力波動漸漸充斥了周圍的空間。
“梅林啊，這是怎麽回事？”
哈利看着眼前的情景驚叫起來——身邊的樹葉和草叢都因為某種力量而指向了一個方向，不停地發出“嗖嗖”的聲音。再往前一些，所有的枯枝落葉都被從地上卷了起來，像箭一樣射出，随後又盤旋着飛向前方。
前面的空氣中，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漩渦，一股強大的吸力，似乎要把他們往裏面拖去。然而在這時，他們甚至已經能從枯枝落葉的縫隙中看見一個淺色頭發的身影，手裏的魔杖發出熒光，正在漩渦裏面不緊不慢地行走着，步伐好像是在郊游。
“教授！”哈利一個箭步沖上前，堵住前面的黑貓，“快離開這裏！我來對付魔法陣！”
身小體輕的西弗勒斯前肢已經開始有些漂浮，險些就要被吸了進去。好在反應及時，黑貓原地一個轉身，後腿用力在地上一蹬，跳出漩渦的範圍，成功地爬上了旁邊的樹枝。
為什麽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就是經過多次歷險的哈利也未曾見過這個情況，但他總算是經歷過類似的場景。他不敢立刻沖進去，後退了幾步，極力回憶着那些相似的情景——在某些國家，他也去過有吸引力的魔法地洞之類，當時是怎麽做的呢？哈利一邊想，一邊往自己身上加了幾個避免傷害的魔法防禦，接下去用一個禁锢咒把魔杖連接在手裏，以免被吸走，然後對着樹林的空隙，沒有目标地使用了一個強力的漂浮咒。
經驗告訴他，在這種地方，魔杖往往會莫名其妙地發生快速重複咒語的現象，最簡單的日常咒語，有時候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德拉科！”哈利最後一次朝着漩渦裏面大喊。
德拉科顯然聽不見，還是自顧自地往前走着，也沒有停下來采摘什麽東西的意思。這個漩渦裏面很可能是另一個魔法場景，或者它本身就具有迷亂心智的力量。
哈利正在考慮該怎麽辦，魔杖在身上無意識地比劃着，一只爪子突然拉住了他的後領。
回頭一看，西弗勒斯嘴裏叼着幾片半枯的樹葉。
“吃下去？”
西弗勒斯點頭，作出肯定的回應。
—﹡—﹡—﹡—﹡—﹡—﹡—﹡—﹡—﹡—﹡—﹡—﹡—﹡—﹡—﹡—﹡—﹡—﹡—﹡—﹡—
盡量快地穿過那道由枯枝落葉和狂風組成的漩渦外壁，哈利發現漩渦的中心倒是相當平靜。
這裏沒有風，德拉科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繼續剛才的步調，慢悠悠地走着。這是一片小小的平地，幾乎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但整個漩渦的範圍其實并不大，裏面與外界的夜晚一樣黑暗。之所以有人會在裏面不停地走，是因為漩渦本身在移動，人只不過是在跟上魔法漩渦的步伐。
而吸引着他們一直往前走的目标，只是前方的一點銀光。
哈利一看到它，馬上就産生了一種強烈的朝那光亮走過去的沖動。在一片黑暗中，那虛微的銀光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的燈塔，引導着船只向它航行。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他無法走到它跟前，它總是和他離開一定的距離。他心急地跑了起來，很快就超過了德拉科，那光亮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哈利向它伸出手去，然而撲了個空，手裏只握住了幾片飛舞的枯葉，這說明他已經到了漩渦另一邊的外壁——那細微的銀光仿佛就在他身邊，他卻永遠不能抓到。
這分明是一個魔法障礙。
“你是誰？不要在那裏擋着我的路。”
一個尖細的拖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哈利回過身，後面的人也走到了跟前——德拉科的眼神明明在看着他，卻好像不認識他。
“我是哈利，哈利波特。”哈利伸手在德拉科眼前晃着，“我是哈利！”
德拉科徑直走到他面前，幾乎碰到了他的鼻尖。
“哈利波特先生，麻煩你讓開一條路，我需要過去。”
“你可以從這裏過去呀。”哈利驚訝地看了看地面，地面很平坦，但是并沒有德拉科所謂的路。
“先生，你應該看見我過不去的，這裏只有很小的一條路，請你……”
“德拉科！你看清楚，這裏根本沒有路！”
“我想要到前面看一看那個光亮，波特先生，請你暫時讓開一下。”德拉科看了看地面，仍然迷茫地站在那裏不動，就好像真的站在一條只容一個人通過的小道上。
哈利忽然明白了，西弗勒斯給他的那幾片樹葉，是吐真劑解藥裏的一味主藥，有時也被試着用來對抗混淆咒甚至奪魂咒。雖然這樣吃下去的效果不如做成魔藥那樣好，但是至少能使他在漩渦裏面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
他必須慶幸魔藥教授今晚跟着他出來，否則他将會和德拉科一樣陷在這個魔法漩渦裏無法自拔。
“德拉科，快，跟我出去！”
“你是……哈利波特，”德拉科好像終于對這個名字有了一定的反應，“他們叫你救世主？”
“是的，是的，是我。快走，別在這裏耗着，你永遠抓不到那個光亮。”
“哈利……你看，它就在那裏，我馬上就能捉到它了……”為了看得更清楚，德拉科熄滅了魔杖的光亮。
“這是一個迷亂你心智的魔法陣！”哈利沖着德拉科的耳朵叫道，“我們快到漩渦的另一邊了。我們馬上沖出去！”
“哦，是嗎，”德拉科木然地搖搖頭，“吶，哈利，我好像已經在這裏走了很長時間了，它應該就在前面，讓我再走一會兒。”
“你抓不到它，那是一個魔法障礙。”哈利忍住自己也想去追逐那個光亮的沖動，抓住德拉科的一邊手臂，“跟我走，快！”
遠處那幽微的銀光，似乎突然飛到了他們身邊。
“嘿！”德拉科往前一撲，“我終于捉到你了！”
“德拉科，放開我！”被抱住的哈利拼命掙紮着，“看清楚，我不是那個光亮！”
“我走了這麽久才找到你……”德拉科還在喃喃地說着迷迷糊糊的話，正在糾纏的兩人腳底下突然一陷。
冰冷的水從他們的腳印裏冒了出來，這裏是一個沼澤！
德拉科身體一晃，終于放開了哈利，手臂被哈利順勢扣住：“快用漂浮咒，快！速速漂浮！”
可是德拉科好像對此毫無反應，只是把手裏的魔杖舉起，無意識地重新點亮了熒光閃爍。
地上的水越來越多，“噗噗”直冒，土壤也越來越松散。哈利顧不得看看這片沼澤有多大，轉到後面一把扣住了德拉科的胸部，抄起魔杖，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喊着“速速漂浮”。
咒語似乎不太頂用，雖然有漂浮了一點兒，但他們被漩渦挾持着，還是在冰涼的沼澤裏越陷越深。德拉科好像終于發現了眼前的危機，身體掙紮起來，雙腳拼命地蹬着，但結果只是把兩個人都陷得更深了。
“別動，德拉科！用漂浮咒！”
泥漿已經迅速沒到了他們的腰部，哈利覺得呼吸有點困難。他繼續大喊着“速速漂浮”，然而他們還是在不停地往下陷。眼看泥漿就要淹沒胸口，哈利不知道是否應當放棄的時候，魔杖突然開始不聽使喚地顫動，随後，連續的漂浮咒從裏面一個接一個地傾瀉出來，一股密集的力量把他們托出了沼澤。
集中閃回果然發生了！
借着多個漂浮咒的合力，哈利扯着德拉科，成功地跳到漩渦的頂上。趁着他們穿過又一片密集的樹木時，哈利總算用腿勾住了身邊的樹枝，勉強脫離了漩渦。随後兩個人一起從樹頂滾落下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