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西弗勒斯在學校裏?”

“是的,父親。”德拉科筆直地站在盧修斯面前,低着頭,準備承受任何可以預見的狂風暴雨。

盧修斯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手裏正拿着今天傍晚滿街派發的《預言家日報》號外——這對馬爾福家來說決不是什麽好消息。在德拉科自以為一時穩住了哈利波特的時候,那混賬小子居然揀了個周末,跑去向魔法部遞交了那份該死的《關于追究部分家族在戰時大量轉移財産的責任及戰争賠償要求》提案。一個小時之後,這件事就被每天等候在魔法部裏,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們公諸于世。

“父親……”德拉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可說的。

“絕對別讓你教父做魔藥。”盧修斯看着報紙,口氣很平淡。

“他沒有做。他這個樣子沒法做魔藥,學校裏沒有特制的小貓坩埚。”

“那樣很好。”盧修斯的臉色毫無變化,好像外面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是我不對。我不該整天把他關在房間裏。看不到魔藥,他在這裏一定待膩了。他手腕的傷好了嗎?”

“早就好了。”

一點點皮外傷而已,德拉科心想,西弗勒斯自己從來沒把那傷口當回事。只是他和母親都明白,父親對教父的關心,早就超過了任何朋友的範疇。要不是母親對教父極其欣賞乃至尊敬有加,恐怕她多年前就跟父親離了婚——德拉科甚至懷疑,母親對教父懷着同樣的心思。

“他為什麽突然要留在學校裏?”盧修斯放下報紙,冷不丁地問出了這句話,同時擡起眼睛看着兒子,“那天他是被你帶出去的吧?”

“他…………”德拉科一時語塞。

诶,事已至此,他沒法撒謊。德拉科喘着氣,用眼神掃了掃地板。

其實,父親心裏是很明白的啊。

“他指導我做美容魔藥。”

“你學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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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學會了。”一提到這件事,德拉科忍不住又興奮起來,那種高難度的藥水——幾個月之前,整個英國魔藥界都還以為,一種在西弗勒斯斯內普殉難後即将徹底失傳的藥水——竟然被他掌握了,“失敗了很多次。現在我算是能把它做出來了。只是我要花很長時間來做一份藥水,因為經常出錯。”

“好好跟你教父請教。”盧修斯吩咐道,停了停,突然又問,“然後,你把藥水給了誰?”

“我……”德拉科眼看隐瞞不住,只好照實說,“給了哈利波特。”

“說下去。”盧修斯的語氣依然很平靜,像是晚飯後在閑話家常,但在幾秒鐘之內,馬爾福家主無形的威嚴卻已經籠罩了整個房間。

“事情是這樣的……”德拉科稍微理了理這兩個月來交集的思緒,“最初,哈利來到我們莊園的時候,向我買了一瓶美容魔藥。”

“嗯。”盧修斯很随意地接着話,“我就說魔藥少了一瓶。”

“後來,哈利到魔法部出席了記者招待會,對所有人說了那些話…………”德拉科猶豫地移動着腳踝,咬着嘴唇,“不久之後,我跑去霍格莫德截住了他,請他在阿萊特餐館的小包間裏吃了一頓飯。就是那一次,他提出要美容魔藥,否則就向魔法部遞交這種提案,還說要揭露我們家的海外財産。”

“嗯。”盧修斯臉上仍然沒什麽反應,“繼續。”

“我試着自己做出美容藥水。我從圖書館找來了書,可是我失敗了,做出來的藥水和正品看上去差不多,但是我不敢用它…………所以我把教父帶了出去。”德拉科繼續說,“不知道是誰,在我離開學校的時候,進入地窖把那個藥水拿走了,我明明藏在櫃子最底下的……然後,那東西不知怎麽的就到了西裏斯布萊克的小閣樓裏。據說布萊克先生的毛全被它腐蝕了,哈利很生氣…………”

“他就用那份提案威脅你了嗎?”

“還沒有……那一次他只是不理睬我。”德拉科的聲音越來越沮喪,“教父留了下來,教我怎樣做美容藥水。做好之後我給哈利送了一瓶,我們一起吃了晚飯……他好像很高興,說那些提案都是跟我開玩笑的。我以為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他不會有什麽動作,但是沒想到…………”

德拉科顫抖的手指漸漸捏成了拳頭,十個指甲仿佛要被發白的關節壓碎。

“冷靜,德拉科。這份提案在目前的形勢下不太可能被通過。”盧修斯站起來提醒道。

“但哈利是救世主,救世主總有自己的方法。”德拉科争辯道,“就算現在不通過,魔法部遲早也會通過類似的法律。要不然…………也許只消到今年的5月,戰争紀念日一到,如果民衆的情緒被煽動起來,我們恐怕就要面對這樣的事實了!而我們在戰争結束後已經出了很多的錢!”

“是的。”盧修斯點了點頭,走近兒子,不動聲色地露出一絲微笑,“你看得很清楚,這一天遲早會來的。”他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而這就是我在戰争結束的時候堅持那樣做的原因。”

不錯,伏地魔失敗之後,支持他的貴族們不是急忙逃往國外,就是處在觀望之中,有的還計劃着怎樣讓食死徒卷土重來。當時,馬爾福家族帶頭向新的魔法部提供了一大筆捐款,然後有部分貴族跟着仿效。在那個困難的局面下,這筆錢給了最初的重建工作很大的支持。也正是因此,随後的審判中,雖然這批貴族食死徒多半進阿茲卡班待了幾年,但還都體面地保住了大部分財産。

出獄之後,盧修斯從來不提他在阿茲卡班到底還經歷了哪些事情——總之,戰後這幾年,前貴族們和鳳凰社控制的魔法部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

然而因為救世主的歸來——以及民間從未停息過的關于取消貴族制度的改革呼聲——這種平衡或許很快就要被打破了。無論如何,至少現在看起來,救世主對于限制貴族權利的立場非常堅決,盡管哈利自己也可以算是貴族出身。

“傳統的貴族制度是必須要被改變的,德拉科。你很明白,毫無疑問,它已經不适合這個時代。”盧修斯從背後推了推兒子,把他帶到寬大的落地窗前。德拉科習慣性地一低頭,看到了花園裏一片嫩綠的新葉和孕育中的花苞,眼裏迸出了些歡喜的神色。

“不,不要看那些。擡起頭來,德拉科。”

這個房間的視野其實非常開闊。越過莊園的圍欄,可以望見遠處的山脈。只是遠方的風景,遠不如近處那麽明朗,陽光和森林在春天低矮的雲層掩蔽下若隐若現,也許一場風雨又将開始。

“不要只顧着眼下。”盧修斯走到了和兒子并排的位置,指點着遠方的山巒,“我們不能阻止歷史的腳步,但我們可以做好準備,讓這場改革向着對我們最有利的方向展開。”

“可是那個地方看不清楚吶。”德拉科無趣地聳着肩膀。

不能說他沒有理解父親的意思,但是眼下…………面對那個反複無常的救世主,委曲求全,一味退讓,顯然不是好辦法。

誰知道哈利下一次會出什麽花招呢?

德拉科突然想到,最近,哈利再也不提變成阿尼瑪格斯這回事了。

“我很奇怪高貴的格蘭芬多布萊克先生居然選擇半夜闖進這條小溪。”

禁林神秘的夜晚,即使在最深的樹影底下也總有一線光亮,使得夜行動物足夠看清眼前的景象。這條相對開闊的小溪,流水反射出高空的星光,照亮了周圍一片狹長的地帶。黑貓西弗勒斯相信自己有必要在搶先草地上占個有利位置。

只要是面對西裏斯,它就會條件反射地擺出防禦架勢,三十年來從不例外。

“你果然在這裏。”

黑貓西裏斯淌過小溪,在寂靜的深林裏激起一陣尖銳的“嘩嘩”聲。爬上岸之後,它慢條斯理地甩掉身上的水珠,走到西弗勒斯面前,揚起頭開了口。

“我不認為混進格蘭芬多的布萊克先生竟然還如此留戀這個地方,尤其是在帷幕背面逗留了那麽長時間以後。”西弗勒斯轉過脖子,指了指草地盡頭的小木屋。随着又一個春天的到來,這小木屋上的藤蔓長得更長更密集了。

“也許我并不介意重溫當時的景象,斯內普先生。”西裏斯毫不示弱,得意地沖着西弗勒斯亮了亮銳利的犬牙。

“難道布萊克先生認為,因為以前不是阿尼瑪格斯,就會減低目前的戰鬥力嗎?”西弗勒斯退後兩步,屈曲脊骨,做好了随時進行攻擊的準備。

“好了,好了,你這條斯萊特林的毒蛇。”西裏斯趾高氣揚的“喵喵”聲似乎終于回到了正常狀态,“我們之間的事留待以後再說,現在說正經的。”

“布萊克先生那貓類的小腦袋裏居然還存在‘正經事’這個概念,對此我感覺自己受到了梅林的處罰。”

“別來這一套,西弗勒斯,我說的是哈利。”

“我對把我們都變成這個樣子的救世主先生沒有任何興趣。”

嘴硬而已。西裏斯相信,哈利始終都是西弗勒斯關注的目标,即使僅僅是出于習慣。它前進一步,繼續開口了,不過語氣變得相當懇切:

“你是否注意到哈利最近的不正常?”

“最近這一周我根本沒有見過波特先生。”西弗勒斯低下頭去,憑借嗅覺檢查着草地,期望能夠找到準點在午夜生出嫩芽的春分草。

“他不正常。他已經不讓我進他的房間了,而且他很容易疲倦。事實上,我認為他有提前衰老的跡象,他在過量使用美容魔藥,試圖掩飾這一切,但即使美容魔藥的作用也是有限的。我還聽說他在黑魔法防禦課上經常失手。”西裏斯索性一口氣把話說完。

“那是因為頭腦簡單的救世主先生把精力都用于和魔法部商量如何限制貴族權益,以及他之前随意使用時間轉換器。”

但是西裏斯敏銳地發現西弗勒斯已經停止了四處搜尋草藥的動作。它的話起了效果,另一只黑貓的頭轉了過來,眼裏的反光在幾尺之內閃爍着。

“減齡劑,斯內普先生,我希望你有能力幫助哈利。”

“你準備給我什麽作為交換呢,布萊克先生?”西弗勒斯冷淡地回應,“并且,還要讓我假設波特先生沒有把時間轉換器使用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那是什麽?”

沒等西裏斯回答,突然,一道炫目的白光從他們後面直升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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