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Chapter 14
體育祭的第二天大部分是考驗耐力的長跑比賽。
參賽的男生們一度以為可以在終點,幸福地倒在接應的女生懷裏。然而現實是沖過終點線之後,看到同班男生張開了雙臂——
他們覺得自己又行了,能走能跑、生龍活虎。
托岩泉一的福,及川徹第二天的項目也有長跑,他剛沖過終點,還沒等同伴男生去接應,一群不知道從哪裏殺出來的女生圍了過來。
男生們咬牙切齒。
沒一會兒,及川徹腳步絲毫不亂地從人群裏走出來,脖子上是來路不明的毛巾,手裏是剛開蓋的礦泉水,還冒着涼氣。
男生甲:“無法原諒,你會拉肚子的。”
男生乙:“垃圾川,拉肚子。”
及川徹嬉皮笑臉,“好多嫉妒的嘴臉~”
誠然及川徹的男生緣也不錯,依舊逃不了一頓愛的“圍毆”。
一群男生鬧騰着回了六組的帳篷,六組的女生留在原地的所剩無幾,最顯眼的還是縮在後頭撐着傘的八重野春海。
這一整天,八重野春海都在忙着潤色昨天起草的新聞稿,一開始還覺得行文有點生澀,後面就文思泉湧,下筆如有神。
及川徹熟練地從後面扒開她的傘面,寫完稿子正捧着筆記本檢查的八重野春海就疑惑地擡頭看他。
及川徹的視線從她指尖的水筆掃過,問道:“今天換筆了?”
“啊,因為原來那只的墨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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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八重野春海寫的是跳高比賽的新聞稿,而稿件的主人公是作為冠軍的他之後,及川徹難免會好奇八重野春海怎麽寫的他。
往前跨過後排的椅背,隔着一個空座,及川徹岔着腿坐在八重野春海旁邊的椅子上,拉長脖子試圖看她的新聞稿,“怎麽說,有沒有把我的帥氣寫出來?”
八重野春海用傘面使着巧勁,把及川徹阻擋在看不見筆記本的地方,說道:“新聞要求真,別過分自信啊你這家夥!”
“明明誠實地誇我帥也不會怎麽樣……”
及川徹小聲嘟囔,沒有強行突破八重野春海的“防禦”,只貧嘴了這一句就老老實實地坐住了。
傘外面安靜得出奇,五分鐘之後,檢查完稿子的八重野春海發現及川徹依舊坐在她的左邊,因為沒被傘面擋住的地方還能看到他的腿。
他捏着礦泉水瓶子的手垂在兩腿中間,瓶身接觸到空氣的部分不斷地冒着水珠,那些晶瑩的液體就順着纖長的手指滑落。
八重野春海指尖不自覺地用力攥緊了筆記本的兩側,随即收回視線。
害。
美色惑人。
-:P-
體育祭的頭兩天熱熱鬧鬧地過了,第三天是團體項目,八重野春海沒那個能力參與,只能和其他人一樣扯着嗓子喊加油。
最後的借物賽跑需要在表現突出的及川徹和岩泉一中挑出一個人參賽。
出于面相考慮,六組派出的代表是及川徹——感覺更容易借到東西。
借物賽跑的規則很簡單,選手們統一站在起跑線,去撿散落在操場各個地方的紙條,紙條上面會寫他們要借來的東西。
公平起見,離得近的紙條上要借的東西更難找一些,離得遠的紙條則更耗費時間。
代表比賽開始的哨聲一響,紮堆的選手們四散開來,每個班級都緊盯着自家的選手,大聲提醒着哪裏有紙條。
八重野春海看到及川徹在賽道中央撿了一張,展開後查看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往六組的帳篷這邊跑來。
其餘撿近處紙條的選手們還在四處張望,只有他目的明确地跑到了帳篷的後方。
所有人都不由好奇地往這裏看過來。
而同樣還沒反應過來的八重野春海坐在位置上,她無辜的小花傘再一次被扒拉出了原位,身後的陽光猛烈得晃眼,及川徹俯下身子朝她伸出手。
“八重野,拜托筆記本借我一下。”
在體育祭帶着筆記本的人确實寥寥無幾,在大家的目光都聚焦過來的情況下,八重野春海難得感到了羞窘。
八重野春海把寫滿了新聞稿的筆記本合起來遞給他,看着及川徹脫兔般地跑到終點。
借物賽跑的評委只看了眼八重野春海的筆記本封皮,不知道說了什麽,及川徹往這個方向指了一下,但評委還是搖頭。
于是及川徹又跑了回來,說:“再次拜托,跟我跑一趟吧八重野。”
“等、等等,我的傘。”
說是拜托,這家夥根本沒給八重野春海拒絕的機會。
始終拿在手裏的小花傘被及川徹拿去,搶先按下了合攏鍵,陽光就從四面八方圍過來,八重野春海下意識閉眼,再睜開時,本來阻擋腳步的椅子被及川徹細心地推到左右兩邊。
空出的道路灑滿了秋陽,砂土是燦爛的金黃色。
手腕被五指堅定不移地扣住,似乎比砂質操場更熱的溫度、更粗糙的質感。
八重野春海的身體比意識先動了起來,踉跄着陪他跑出了帳篷的範圍。
他們踩過被石灰線勾出的賽道,有細小的沙土撲到臉上,襲擊着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八重野春海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
頻頻回頭的及川徹問道:“不會才跑兩步就到極限了吧?”
八重野春海沒有說話,搖搖頭表示沒問題,繼續跟着跑。
到了評委那裏才知道及川徹的紙條上寫着“新聞稿”,出于隐私保護,評委老師和他都沒有選擇打開筆記本,為了驗證只好把本人拉過來征求同意。
八重野春海無奈地攤開筆記本自證,“沒關系的,不是隐私,可以檢查的。”
雖然是成功通過了驗證,不過來回兩趟耽誤了時間,只拿到了第三名。
而得到同意的及川徹美滋滋地單手托着筆記本,正在看八重野春海寫的新聞稿,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本來可以有更好的名次。
“明明播報員就在中間帳篷,及川去借一下新聞稿是分分鐘的事情吧……”
“嗯?”及川徹歪了歪腦袋,非常敷衍地說,“剛才完全沒想到呢~而且去麻煩別人,不如調動一下熟悉的人。”
八重野春海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被“旱地拔蔥”的全過程,肯定地說:“你絕對是故意的。”
及川徹:“沒有哦~”
絕對在撒謊,他就是純粹想要折騰她吧。
八重野春海咬着後槽牙,“曬死了,把傘給我。”
及川徹像是後知後覺自己手裏還攥着另一個八重野春海的“本體”,他伸長了手,故意不讓八重野春海拿到。
等她氣呼呼地瞪過來時,又主動把傘撐開,支在了八重野春海的頭頂,“感謝八重野的幫助,為您提供撐傘服務。”
樂得有人撐傘,八重野春海沒再出手搶。
及川徹這家夥為了更好地看筆記本的內容,也躲在傘底下,本就不大的遮陽傘籠罩出一片瞬間安靜下來的陰影。
八重野春海有些不自在,卻腦子空白,只能車轱辘話來回倒騰,抱怨道:“明明去找播報員就可以拿到冠軍的,平常不是總和岩泉拼死拼活争第一嘛,怎麽這個時候就松懈了。”
“有什麽關系嘛,又不是賭上自尊一定要贏的比賽,”及川徹笑嘻嘻地把筆記本遞回來,“而且能看到八重野在新聞稿裏誇贊我的內容,才更有意思吧。話說,八重野的字好醜……”
“不許說。”
八重野春海有些窘迫地接過筆記本,聽着他的話的同時,低頭看自己的筆記本,側面有道異常顯眼的抓痕,能看到殘留的汗水印。
她扭頭去看及川徹的臉,細密的汗水挂滿了他的額頭,看起來就熱得不行。
想到自己才跑了那麽幾步,而及川徹三天都在為班級奔忙,愧疚和心虛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
剛剛好像還埋怨了他來着……
“對不起啊,”八重野春海空出一只手捂住臉,遮擋住自己的表情,“第三名也很好,是及川辛苦掙來的班級榮譽,我剛才發了莫名的脾氣,對不起。”
及川徹被她突然的道歉驚到表情空白,眨了眨眼,嘴巴裏只跑出了一個語氣詞:“诶?”
即使知道這家夥很大一部分是浮誇的表演,八重野春海還是尴尬得想跑,于是加快速度走了兩步,頭頂卻傳來鑽心的痛——
感覺到好幾根頭發被“拔地而起”。
八重野春海怒回頭。
罪魁禍首及川徹一臉無辜的眨眼,他撐着的小花傘還停留在原來的高度,過低的傘芯無意間夾住了八重野春海的幾根頭發絲,現在它們的“屍體”還在随着秋風搖擺。
“及·川·徹,現在、立刻、馬上,把我的傘還給我。”
及川徹豆豆眼,拉長了尾音說:“什麽嘛——明明上一秒還說着對不起,下一秒又突然發脾氣,八重野是變色龍!變色龍!”
“那及川就是橫沖直撞的山豬!”
八重野春海做了個鬼臉,搶過小花傘之後,只留給他一個負氣的後腦勺,繞後鑽回了帳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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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物賽跑結束之後就是各種頒獎和陳詞,收拾完各個班級的臨時帳篷和其他臨時臺座,體育祭就落了幕。
八重野春海去新聞部交了稿子,在靜香前輩看稿子的時候,折了一只小狗給她。
靜香前輩把筆記本再次遞回來的時候,上面已經寫滿了批注。
因為下一個部員趕着交稿,八重野春海沒來得及看,轉身抱着本子先走了。
今天新聞部沒有多餘的安排,八重野春海提前去了私教老師的公寓,難得在晚飯前趕回了家。
吃完飯之後先檢查了靜香前輩給的批注。
大體上是“還行,可以采用”,在局部寫了“摻雜了過多細致的描述,容易被誤會對選手有偏頗的心态,新聞稿要公平公正,提及選手的比重不要相差過多”。
八重野春海回顧了一遍自己的“局部”,有了別人的評價之後,再看自己寫的東西,只感覺眼睛被燙了一下。
她、有過多的關注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