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Chapter 19

暑期的進度條過了一半,八重野春海破天荒地收到了來自小室優的約會邀請。

[小室優:我哥死活要我陪他去看新上映的電影,可是我如果單獨跟他出去的話一定會被他煩死的!]

[小室優:只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我哥會稍微安靜一點,所以拜托了,陪我去和我哥看電影吧!]

[八重野春海:樂意之至,不過看完電影你們倆要陪我逛商場哦:P]

因為約好了要出門,八重野春海第二天起早了點。

慣例是伴随着晨間占蔔的洗漱時間。

[今日雙魚座的幸運色是桃紅色,幸運物是彩色發卡,整體運氣還不賴……]

[今日雙魚座的桃花運尤其突出,在街上被搭讪的可能性直線上升,心儀的對象說不定會露出馬腳……最後依舊是其他建議:看喜劇片。]

八重野春海給自己編了一個漂亮的魚骨辮,從收納盒裏取出了桃紅色的愛心發卡,別在了側邊腦袋上。

上衣選了簡單的白色緊身T恤,下身則是同樣靓麗的桃紅色短裙。

飾品挑揀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了星星形狀的彩色珠串。

打扮好走到鏡子前的時候,居然被自己難得的精致模樣驚豔到了。

畢竟平常都是随便一穿就趕着去私教老師的公寓了,穿寬松T恤和牛仔短褲的日子更多……

八重野春海和小室兄妹倆約在商城集合,正好是她和小室優上次去的那座。

畢竟離家更近,而且規模更大,裏面包含了餐飲、娛樂各項設施,當然也有電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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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頭之後,八重野春海才發現今天新上映的電影是年輕偶像主演的輕喜劇。

“今天的晨間占蔔正好建議我看喜劇片呢,說我今天運氣會很好哦。”

“占蔔這種就是幸存者偏差吧。”

“你自己還不是主觀意願瘋狂祈禱漫畫不要休刊……”

趕上假期,大部分都是青年男女來觀看,小室哥哥先替她們去排隊買票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小室優指了一下,八重野春海順勢看了過去。

“那個戴眼鏡的就是我哥。”

小室哥哥戴着和妹妹同款的眼鏡——據說是某個超貴的時尚品牌——乍一看外表,完全無法把他和小室優嘴裏那個大喇叭聯系到一起。

說實話是個文質彬彬,甚至還有點憂郁系長相的帥哥。

不過他一開口就破壞了自帶的氛圍感,是個十足的自來熟。

“喲,經常聽小優提到你,我們倆名字都有個春哦!你可以叫我小春哥哥,我叫你小春妹妹怎麽樣?”

小春、妹妹……

八重野春海被這個土到爆的稱呼沉默了。

她的視線飄到小室優身上,用眼神質問:說好的有外人的話,你哥哥會安靜一點呢?!

小室優心虛地避開眼神。

小室哥哥擡手,自以為帥氣地撩了一下劉海,說道:“怎麽樣小春妹妹,想吃什麽味道的爆米花?哥哥替你們去買。”

八重野春海對他本來儒雅文靜的濾鏡碎了一地,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句,“焦糖味的就好,謝謝……小室前輩。”

這個“小春哥哥”死也不會喊出口的,太羞恥了!

話說這已經不是自來熟了吧,完全是人來瘋啊!

趁着小室哥哥去買爆米花的時間,小室優小聲地和八重野春海解釋道:“你別太害怕,我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輕浮又不靠譜,其實內裏很穩重的。”

“……你确定不是說反了?”

“他只是因為小學和初中都在男校,和同性待久到有些荷爾蒙失調,所以只要看見女孩子就會話多一點,再加上他放假的時候比較放飛自我……”

八重野春海:“好了,夠夠的了。”

還好看電影的時候小室哥哥很安靜。

這部電影時長近兩小時,在它的分類裏無功無過,整體觀影感受輕松愉悅。

看這種電影就好像是做了個腦部spa,其餘沒有什麽特別發人深省的東西,最大的作用是幫助觀影人之間的氣氛破冰。

三個人出了電影院之後,相處的氛圍跟電影節奏一樣輕快了不少。

答應陪八重野春海逛街的兄妹倆一路走,一路還在讨論剛才的劇情,講到好笑的地方還會默契地同時笑出聲。

八重野春海回頭看了好幾眼,不知怎麽有點羨慕這種兄妹關系。

小室哥哥也是運動社團的,所以三個人最後逛了體育商品的樓層,路過排球區塊的時候,八重野春海被一雙白色的護膝吸引了視線。

印象裏及川徹的護膝是黑色的,好像大部分人的護膝都是黑色的,因為黑色更耐髒。

但是八重野春海就是第一眼看中了這個白色護膝。

總感覺這種靓麗抓眼的顏色更合适那個人的風格……

“怎麽了?”

“啊,沒事。”

買完小室哥哥需要的護腕,就準備離開商場回家了。

考慮到回家還得坐半個小時的車,小室優說想先上個廁所。

于是她這個中間的紐帶毫無顧忌地丢下好友和哥哥去了洗手間,八重野春海倒是沒有社交恐懼,外加小室哥哥真的很外向。

八重野春海聽着他以“小春妹妹”開頭,“小春妹妹”結尾講話,差點要硬生生地把這個超別扭的稱呼聽習慣了。

“話說小春妹妹家裏沒有兄弟姐妹嗎?”

“對的,就我一個女兒,所以有時候也挺羨慕有個伴的家庭環境。”

提到了小室優,八重野春海稍微放松了一點,話匣子也跟着打開了。

她笑起來,酒窩就被小室哥哥瞧見了,誇贊道:“酒窩真的是笑容加分項啊,說實話,小春妹妹會是我喜歡的類型呢。”

八重野春海的笑容僵住,嘴角抽了抽。

小室優真的确定她哥不是表面看起來穩重,內心輕浮嗎?

請問晨間占蔔,這種算是搭讪和“比較突出”的桃花運嗎?!

“哈哈啊哈哈,小春妹妹的表情寫滿‘好油膩’,”小室哥哥自己指了出來,笑得前仰後合,“其實是真心想誇你啦,不過我這個人平常學習的時候比較壓抑,一到假期精神狀态比較堪憂,會發瘋哦。”

想到小室優說,每次放假都會被發瘋的她哥逮住聽一整天的恐怖故事。

八重野春海默。

“小室前輩在哪個高中?學業壓力這麽大嗎?”

“其實學業壓力一點都不大……歡迎報考白鳥澤學園高等部~”

八重野春海正想着怎麽回複,身旁突然傳來了另一個聲音,“吶,八重野,這位是白鳥澤學園特地在暑假來招生的老師嗎?”

薄荷香氣肆無忌憚地探頭,八重野春海扭頭,看到了雙手插着褲兜的及川徹。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半袖襯衫,看起來好像是亞麻的料子,更加松軟和貼身。

下半身是寬松的藍色破洞牛仔褲,淺棕色的皮帶紮腰,像時尚雜志的模特一樣。

“好沒禮貌的小鬼,”小室哥哥本來倚靠着欄杆,見到及川徹之後,瞬間站直身子,擡手扶了下眼鏡,“你又是從哪個地方跑出來的?”

及川徹怒視。

小室哥哥面無表情。

夾在中間的八重野春海:“呃,要不我給你倆互相介紹一下?”

“樂意之至。”x2。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這倆一上來就箭拔弩張啊?!

明明一個是笑面虎,一個是自來熟……難道糖和油不能放一起嗎?!

硬着頭皮讓他們倆互通姓名自我介紹完,小室哥哥突然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哦,北川第一排球部的啊……”

明明白鳥澤和北川第一不是什麽宿敵關系,可是第六感在預警,八重野春海下意識出聲阻止了小室哥哥接下來可能會傷人的話。

“那個,我肚子餓了,及川吃飯了嗎?”

兩個人同時愣了愣,視線集中到八重野春海身上,小室哥哥郁悶地說:“小春妹妹剛剛不還吃下了一大桶焦糖味的爆米花嗎?餓得這麽快嗎?”

及川徹:“……”

八重野春海:“啊哈哈,我那個代謝比較快……”

氣氛往更奇怪的地方一路狂奔,要不是小室優這個超級慢烏龜終于從廁所走了出來,怕是八重野春海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小室優擡手和及川徹打了個招呼,轉頭和她哥說話:“走吧,剛才媽媽給我打電話了,催我們趕緊回去。”

小室哥哥點了點頭,又來問八重野春海:“怎麽樣,小春妹妹要不要坐我們家的車回去?”

總感覺側面發涼,八重野春海瞄了一眼及川徹,他的表情已經從晦澀不明變成了明朗的笑容,看起來剛剛無事發生。

“不了,”八重野春海果斷拒絕,“我正好逛餓了,所以決定在商場吃個晚飯再走。”

她瘋狂給小室優眼神暗示,于是小室哥哥沒來得及再說什麽,被他妹妹拽着衣角,一把拖走了。

目送走了兄妹倆,八重野春海回身看向及川徹,“一個人?”

“嗯……我還沒吃飯,要一起嗎?”

八重野春海剛才的幌子被及川徹扯了出來,雖然一點都不餓,八重野春海卻不舍得拒絕。

她點點頭。

得到明确答複的及川徹表情放松了一些。

兩個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

及川徹伸出手,主動問道:“要幫忙拎包嗎?”

“啊……”

八重野春海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紙袋,輕飄飄的兩個。

她這次沒買什麽東西,不過她還是分了一個給及川徹。

一人拎着一個包裝袋,把兩個無辜的包裝袋夾在中間,任由它們在路途時候碰撞,發出無人在意的聲音。

八重野春海問:“及川今天怎麽一個人來商場?”

“臨時起意來買點東西,別人都沒空,就自己過來了。”

在及川徹的計劃裏,本來不該逗留的。

直到他在樓層間不經意地往斜上方看了一眼,熟悉的人露着酒窩正和別的家夥聊得開心。

和她交談的那位手裏拎着許多包裝袋,算上八重野春海手裏的,數來數去都正好六個。

及川徹只感覺胸腔發悶,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手已經按在了扶梯上。

扶梯是勻速上升的,給了及川徹足夠的時間思考,也留有了逃跑的餘地。

然而……

是出乎自己意料的程度,非常在意,所以放縱雙腿走到了他們面前。

及川徹沒有說明自己為什麽會上前打擾,八重野春海也沒有問,她只是順着話題講了下去,“哦……我是陪小優出來,她說不想和她哥哥單獨看電影,所以拜托我一定要來。”

八重野春海放慢語速解釋完,悄悄瞟了一眼及川徹的神色。

及川徹的表情很平靜,但是腳步好像輕快了點……

晚飯并沒有特別想吃的餐類,他們發現了家新開業的西餐廳,門口的告示牌寫着學生優惠,折扣力度很客觀,還附贈甜品套餐。

于是兩個人幹脆就進了西餐廳。

直到面對面的坐下,西餐廳舒緩的背景音樂把桌上的氛圍搞得特別……奇怪。

點了兩份牛排,餐品上來之後,兩個人都垂下眼,故作淡定,低頭慢慢切割屬于自己的那份牛排。

八重野春海把切好的牛排送進了嘴裏,結果這一塊牛排有着硬邦邦的牛筋,她嚼了半天都咽不下去,皺着眉猶豫的時候,一只手扯了餐巾紙遞到她面前。

沒想到及川徹會注意到……

八重野春海有些驚訝,又很羞窘地擡眼看他,及川徹擡了擡手示意她接過餐巾紙,說:“吐出來會比較好吧。”

“謝謝……”八重野春海拿了餐巾紙,把下半張臉擋得嚴嚴實實,吐出了那塊被咬得亂七八糟的牛排。

剛才的焦糖味爆米花确實很填肚子,為了不讓場面尴尬,八重野春海硬着頭皮吃下了二分之一的牛排,剩下的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留在盤裏。

及川徹一直在瞥她的進度,看到她放下了刀叉,問了一句:“焦糖味的爆米花真的那麽好吃嗎?”

八重野春海哽住:“……還、還行吧。”

剛才另點的兩杯飲品卡在沉默的間隙被送了上來,服務員保持着專業的笑容,出于私心把飲料遞到了兩個小客人手邊,尤其是那個埋頭進食的男生方向。

及川徹稍微一動,手背就貼上了冰涼的飲料杯壁。

他們點的是兩杯青蘋果味的氣泡水。

對面的八重野春海端起來,先一步抿了抿,評價道:“剛才的牛筋還挺硬的……”

及川徹下意識瞥了一眼她手邊的餐巾紙。

八重野春海評價的怎麽可能是早就被她吐進餐巾紙裹起來的牛筋。

意在言外。

“指桑罵槐”……

及川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牛排刀無意識地滑過盤子表面,發出些刺耳的聲音。

八重野春海倒吸一口冷氣,“把刀擡起來啦,那個聲音很難聽诶。”

于是及川徹放下手裏的刀叉,端起飲料,若無其事地灌了一口。

往氣泡水裏注入青蘋果糖漿之後,一口下去冒着青澀的酸甜滋味,在舌尖沖口又莽撞的氣體就如同某個人——

“噼裏啪啦”

誰能聽不出來這樣吵鬧的情緒。

離開西餐廳後,兩個人走在同行的回家路上。

回家的路一起走過許多次,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三個人,難得只有八重野春海和及川徹,還是從商場到家的更遠距離。

大概是在“偶遇”的限定條件下,他們才能一對一地聊天。

已經臨近傍晚了,太陽殘留着不夠鮮亮的顏色,及川徹空餘的手替他們倆打着傘,盡可能地往八重野春海那邊傾斜。

包裝袋依舊隔在兩人中間,“吱嘎吱嘎”地響。

這條路上少有樹木,道路兩邊基本是民宅,所以視野範圍內很幹淨。

這樣的黃昏時分,總讓地上的影子瞧不分明。

及川徹先開了口,“今年的奧賽成績出來了嗎?”

“啊,很糟糕,和去年一樣卡在第六名。”

“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類比一下你們的男排部成績?”

“……很糟糕,”及川徹深吸一口氣,側頭看八重野春海,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明年還能比呢。”

還等着他感慨兩句的八重野春海愣了一拍,随即笑了起來,酒窩深深地往下陷。

她想,及川徹這家夥果然不是樂天派,而是純粹的執着派。

“對啊,IMO選拔會優先考慮有過往優秀競賽成績的,像我這樣總是卡在邊緣的,明年就是最後戰役了。不管怎樣我都會全力以赴的,想把更多的時間精力放在學習上面。所以……”

“從第三學年開始的話,可能就不參加新聞部的部活了。”

她輕飄飄地把未告知的事情放在兩個人之間。

這件事情,是八重野春海思考後的結果,對她來說現階段最好的選擇就是放棄部活,把奧賽的時間比重提上去。

她還沒有告訴其他人,及川徹是第一個知道的。

而及川徹确實被這個突然的通知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的左手收緊,感知到傘柄的堅硬,以及出了汗之後滑膩膩的糟糕觸感。

“啊……”

他剛開口,就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澀。

傘身随着風小幅度地晃了一下,像是一種提醒,讓及川徹把差點脫口而出的挽留咽了回去。

他本來想說,以八重野春海的出色成績,完全可以兼顧社團和學習。

可是他又想到八重野春海每天結束補習的時間點,還有她在賽場邊、在觀衆席上面忙得團團轉,根本無暇來看他進場的樣子。

即使八重野春海說過,想要保留和他因為新聞部産生的交集,并且貪心地想要更多。

即使他私心也想要八重野春海繼續留在新聞部,來看他的比賽,來為他加油,采訪他,寫一篇他的專訪。

即使……

“這樣也不錯啊。”及川徹聽到自己說出口的話,是鼓勵和支持的內容。

及川徹是賽場上最能掌控全局的二傳,他知道每個隊員的優勢,和他們擅長的領域,他一向都在調動別人。

而八重野春海的決定是完全自主的,就算讓及川徹來幫她考慮,也會贊同她把精力放到學業上。

他心知肚明的。

可是總有些心裏發悶,只能盡量讓自己的語調更輕快點,“不過我比賽的時候,八重野還是會來看的吧?”

八重野春海點點頭:“嗯,我會滿心期待地瞧好的。”

及川徹:“……好。”

仔細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八重野春海又添了一句:“我會記得托好下巴,不讓它被及川大人的實力吓掉的。”

與此同時,八重野春海把右手的包裝袋移到了左邊。

動作足夠小心翼翼,不過包裝袋還是因為材質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相當明智的決定,”及川徹心頭一松,忍不住低頭笑,“啊啊,手酸了,換一只。”

他裝模作樣地活動着身體,把左右手的東西交換了位置。

兩個被拎到外側的包裝袋再也沒有互相擠壓。

只有及川徹舉着傘的左手和八重野春海的右肩膀輕輕地擦過。

在小花遮陽傘下面他們并肩而行,影子的距離悄悄拉近。

“話說,身邊關系好的人,都會喊八重野‘小春’這個稱呼呢。”

“嗯,因為‘小春’聽起來更可愛一點吧。”

及川徹目不斜視,嘴裏說着反駁的話:“可是我覺得‘小海’也不錯啊,沒有人這麽喊嗎?”

“目前還沒有人喊過,因為‘春’的發音比較統一,爸爸媽媽、朋友同學都會偏向‘小春’這種更大衆化一點的稱呼。”

閑聊着稱呼問題,似乎不過是日常中最無聊最樸素的對話選項了。

他們在學校的時候反而沒有這麽多聊天的時間,畢竟每天都很充實,也有各自的交友圈。

關系親昵的人才會總是講沒營養的話題,把日常不厭其煩地分享一遍又一遍,而他們似乎沒有過那樣的相處時刻。

八重野春海有些走神,想要挖掘一些他們過往的無用談話,卻找不到回憶裏更多的內容。

好像聊得最多的,還是彼此的夢想和未來。

這可真是遙遠的話題啊……

耳邊的蟬鳴接連不斷,生怕被其他的聲音追趕上,連口氣都不帶喘地吵鬧着。

路過的學生們發出短促且興奮的呼喊,飛速地從八重野春海身邊略過。

及川徹的那邊是一片草坪,上面三三兩兩地坐着幾對人。

有的人隔着距離,有的人打着傘看不清身份。

同樣在傘下面,八重野春海和及川徹聊着關于稱呼的無聊內容——但也并不是無意義的。

有一個很早以前就做出過的假想:每天都仿佛在心裏放着一杆關系天平一樣,把對應的人放在對應的關系上,是對等和平衡嗎?

那有天突然就喊錯稱呼,或者如果有一天自願更換了砝碼,會不會導致天平失衡,傾斜向其中一邊呢?

只是一個簡單的稱呼嗎?

是較勁和證明自己,還是拌嘴和無心的逗弄……沒有人能在最開始就說出答案。

直到聽到別人更親近的稱呼着自己注意的對象,所以按捺不住笨拙地進行試探。

及川徹深吸一口氣,察覺到自己心跳在加速。

他試圖邁出全新一步,“我想——”

捏着傘柄的手轉了轉,及川徹想要擺脫那種手心的黏膩感,傘柄随着他緊張的心情一起搖擺,然後莽莽撞撞地再一次把八重野春海的發絲夾進了縫隙裏。

原本精致的發型被扯亂,桃紅色的愛心發卡吊在發絲和傘柄中間。

“嘶——”八重野春海痛呼出聲,及川徹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想要幫她把頭發扯出來。

然而八重野春海的頭發還是被可憐巴巴地夾斷了。

閑聊的話題也因此戛然而止。

及川徹手裏拿着那枚桃紅色愛心發卡,看着八重野春海揉腦袋,所有試探的勇氣都被風帶走了。

什麽更近一步、獨一無二的稱呼,還有那之後迤逦的幻想風景都跟着發絲一起斷掉了。

八重野春海嘆氣,“把傘收了吧,沒什麽太陽了。”

及川徹難得乖巧,安靜地把她的傘放進了拎着的包裝袋裏。

八重野春海又說道,“我這個發型可是折騰了很久,就這麽被你毀了,夾子給我,我要別回腦袋上。”

及川徹聽到她這麽說,想起平常見到的她,确實很少做這麽精致的發型……

他賭氣,于是自告奮勇說:“我來幫你別這個發卡。”

話音還未落,及川徹的手已經捏着發卡舉了起來,看起來就鐵了心要幹這件事。

八重野春海說不出什麽想法,只覺得不要打擊他的積極性比較好,但是又怕他魯莽地大力扣下發卡。

預想到可能會有的“腦瓜崩”,八重野春海不由自主地把兩只眼睛都眯了起來,等待疼痛降臨。

八重野春海的頭發很軟,像是早春沾了露水的花瓣,捏在指腹裏有一種難言的易碎感,及川徹下意識揉搓了兩下,反應到自己的舉動有多出格後僵在了原地。

“好了嗎?”

她的問詢提醒了他。

及川徹小心翼翼地幫八重野春海合攏了其他亂掉的發絲,順着耳後捋過去。

她的發尾纏繞在他的指關節上,猶如攀附着枝幹生長的藤蔓。

八重野春海的洗發水香氣很濃郁,和她的止汗露大概是兩種花香,好像是玫瑰花的味道……

呼吸變得緩慢,及川徹每深吸一口,就覺得頭暈眼花、心跳亂拍。

他只好屏住呼吸,掰着發卡的兩邊,在它原本的位置上将它輕輕地按合。

桃紅色襯得八重野春海原本白皙的耳朵尖也透出粉色來,及川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可他還是快速收回手,同樣規矩地把視線挪開。

即使不是很完美,桃紅色愛心還是回到了合适的位置上。

八重野春海有些不自在地擡起手摸了摸頭上的發卡,“沒想到及川還挺懂怎麽帶發卡的。”

及川徹正在用指甲掐自己的指尖,剛才碰觸過八重野春海細軟的發絲,總感覺指腹的老繭們在發癢。

他解釋說:“我小時候會被媽媽和姐姐折騰,所以知道直接扣下去會疼……我是第一次幫女生帶發卡。”

“啊……”八重野春海愣愣的,指尖感受到發卡的硬角,疼痛讓她回過神來。

她不知道怎麽答複比較恰當。

她覺得心裏代表冷靜的小人也在手足無措。

八重野春海:“那還挺榮幸的……”

他們已經走到了八重野春海的家門口,在及川徹看過無數次的姓氏牌旁邊停下腳步。

八重野春海從及川徹那裏接過自己的袋子,輕聲說:“如果下次臨時起意想要去哪裏卻沒有人陪的話,或許可以問問我。”

及川徹收回的手僵在了半空,“那如果是像今天這樣,已經有人約了你呢?”

“先來後到,”八重野春海單手拎着兩個袋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機在及川徹面前晃了晃,“至少我們倆早就成為了互換過line的好友不是嗎?”

“好……”他想了想,又說,“是我的榮幸。”

認真道別後,及川徹一個人走在了回家路上。

翻開手機,打開和八重野春海的對話界面。

給她的備注從“八重野春海”到“班長”又到了“八重野”,看起來是親近許多的關系。

可是他和她的line消息很幹淨。

除了校內必要的聯系之外,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交談。

直到……他今天走到了她面前。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脫離控制了,超出了他們平常的界限。

他甚至差點就沖動地提出想要更近一步的稱呼了。

被打斷之後,及川徹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慶幸。

不管賽場還是人生,最忌諱的就是激進——

他們都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不管是支撐彼此的夢想,還是融入對方的日常。

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一個更好的契機。

及川徹深呼吸,把鼻腔殘留的玫瑰香氣再次過濾了一遍。

擡頭看向天空,是漂亮的漸變色彩霞,所有的過渡朦朦胧胧卻又恰到好處。

最下方是和花火大會那天一樣,倒映在八重野春海眼裏的粉色。

及川徹想起她的眼睛。

于是他停下腳步,舉起一直捏在手裏的手機,退出聊天界面,選好角度拍了一張自己和天空的照片。

其實,漸變也很漂亮吧……

另一邊,八重野春海正在整理衣服,她的腦子很混亂,想要複盤今天發生的事情,卻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早上的占蔔說,心儀的對象會露出馬腳,似乎是說中了。

直到聽到了桌面的手機傳來振動,八重野春海抱着衣服愣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放下所有的東西去看手機。

鎖屏界面顯示是及川徹發來的兩條消息。

第二條是圖片消息,所以她不知道他具體發了什麽。

八重野春海又發愣了,她想:

果然今天不是錯覺啊,及川徹不帶猶豫地選擇了走向她的那條路徑。

或許都不能說是露出馬腳了……他那樣直白的情緒和行動。

八重野春海一手拿着手機,看着屏幕一點點灰暗下去,空餘的另一只手擡起來摸了摸頭上的發卡。

桃心的上面是圓潤的弧度,而下角很堅硬。

她的手指順着形狀走了好幾圈,仿佛這樣就能走通自己心裏的迷宮,找到正确的出路。

可是屏幕徹底黑掉之前,八重野春海還是按下了解鎖的按鈕。

輸入密碼的時候可以考慮,打開聊天軟件可以猶豫,她也有很多機會可以逃避。

然而八重野春海點開了和及川徹的聊天界面。

[及川徹:今天的夕陽是粉色的(^-^)V。]

是他沒顯示出來的第一條消息,第二張照片的背景是粉色夕陽,前半部分是他比着耶的笑臉。

盯着及川徹看了許久,八重野春海才推開窗戶,趴在桌面上探出身子去看天空。

好美的晚霞。

像那晚的花火一樣絢爛的粉色。

或許是昙花一現,但是此刻的綻放也足夠讓人心曠神怡。

八重野春海揚起嘴角,雀躍的情緒在胸腔裏撒開了腿奔跑。

[八重野春海:今晚的星星會很少哦。]

暑期一結束,八重野春海又開始了忙碌的日常。

因為心裏打了主意要把新聞部托付給下一屆優秀的後輩們,所以額外給自己增加了重擔。

有一次課堂走神想新聞部的事情,還是及川徹拿筆戳了她後背作為提醒,八重野春海才能回應老師的點名。

這樣下去反而本末倒置,八重野春海抓了一個空檔把該交代的全部倒完後,幹脆就不再管新聞部的事情了。

社團活動本來就是團體,二年級和三年級也不是沒有能處理事情的家夥在,如果需要她包攬的話,這種爛攤子還是盡快丢手更好,停止焦慮和內耗從解決問題開始。

說是這麽說,畢竟靜香前輩依舊留在新聞部,偶爾八重野春海還是會騰出空去幫忙。

十月中旬的時候,有意想不到的人拜訪了新聞部,然後副部長就和靜香前輩一起來找八重野春海。

“許願流星社需要我們幫忙?”

八重野春海有點茫然,這個社團在她印象裏存在感很低,低到年年都是解散風險top1的存在,只有把校風紀委部門和它放一起的時候,看起來才更有吸引力一點。

在北川第一,這幾年一直是默認新聞部和競技部門合作度更高,閑散社團一般不會來打擾忙得轉不開身的新聞社。

沒想到許願流星社的成員會主動找到新聞部合作。

副部長轉達了他們的話,“下個月18號會有獅子座流星雨,今年的獅子座流星雨會很壯觀,特別值得觀看。如果不和新聞部一起合作記錄一次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他們是這麽說的。”

八重野春海看向靜香前輩,她的鏡片閃着光,不過能看出來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說實話我和靜香都是有意促進這次合作的,一方面新聞部确實受大雄前部長影響比較大,圍繞着競技部門工作太多,我們需要給後輩開一個突破口。”

“如果可以的話,更大可能性地通過合作形式促進部員和其他部門的聯系,不局限在競技社團,文藝類社團也能成我們的合作對象,這樣子的話之後加入新聞部的成員能有更多選擇。其實我們就是想趁機把新聞部拓展開。”

回想了一下自己這兩年,八重野春海才意識到,自己的部活确實大部分時間是圍繞着男排部度過的。

她入部正好是在大雄部長帶領下,新聞部和男排部的熱戀期,作為被培養的核心幹員,她的大部分工作是跟進男排部。

怎麽感覺和小學進了手工社之後只會折紙一樣偏科了啊……

給她機會做選擇的話,去跟着觀測流星聽起來感覺有趣和炫酷很多好吧。

畢竟相處了兩年,副部長能察覺到八重野春海意動了,趕緊趁熱打鐵,“許願流星社今年動靜挺大的,還邀請了其他部門一起去爬山觀測流星,因為先通報了指導老師,現在校方和校學生家長代表會都覺得是很有意義的活動。”

“所以新聞部真的很需要這次機會,而我們目前能上大場面的部員還是缺了點,靜香要針對流星雨的觀測錄像寫稿子,我到時候得和其他部門打配合,那就需要八重野你來調度和采訪了。”

之前不了解的時候,只覺得新聞社只有前和後兩個場次,實際上中間的副部長存在感低,但工作量并不少。

他們就像是傳聲筒,需要在兩方來回跑動傳遞消息。

幕後,過渡,臺前。

新聞部其實永遠需要三根臺柱子。

大雄部長走後,負責策劃組織和臺前采訪的就是八重野春海,她大多數時候寫完策劃書就直接交給副部長去執行,從來都不會有後顧之憂。

到這種時候,八重野春海才會肅然起敬:當時的前副部長是怎麽樣的低調能力者。

當然,現任副部長也是四處奔忙,知道她不到臨界點不會來麻煩自己,八重野春海沒有推辭。

是熟悉的工作,不同的配方。

八重野春海才脫手了不到半年,居然還有點懷念這些瑣事,她點點頭說:“好的,我待會兒先去和許願流星社那邊溝通一下,把策劃書做出來。”

結束了和兩位部長的談話,八重野春海回到教室。

及川徹正斜坐着和其他人閑聊,看她回來的第一時間翻找新聞部工作專用的筆記本,就大概猜到了。

“許願流星社果然還是找了新聞社幫忙啊。”

“嗯,”八重野春海壓了壓筆記本有些翹起來的邊角,“畢竟用上了‘盛況’這種詞彙,搞得蠻鄭重其事的。”

然後她後知後覺地扭頭,問:“你們男排部也參加嗎?”

及川徹擡手打了個響指,臉上得意洋洋的,說:“他們可是第一時間找了男排部啊,畢竟男排部人氣選手可是很好的宣傳噱頭,既能看到流星雨,又能看到帥氣的及川大人,雙倍的快樂~”

八重野春海:“……喔。”

這家夥是不是最近被後援會吹昏了頭。

看她的表情過于無語,及川徹癟嘴,不滿道:“這可是許願流星社邀請我參加時候說的原話诶……”

男排部的熱度确實高,及川徹和岩泉一都被邀請了,有這兩個人氣選手帶頭,其他社團就更好勸動,畢竟競技類社團總有些暗自較勁的感覺,而文化類社團參加的原因就比較複雜了,看人看流星的參半。

活動總發起者,也就是許願流星社在口頭邀請後,會把紙質的邀請函再發一遍,寫上日期和地點,而同意參加的社團需要在底下簽好名字。

這個主意是八重野春海幫忙想的,她和許願流星社的副部長最近都快捆綁了,就為了這次活動。

畢竟這次連校方和校家長代表會都關注了,這麽大型的活動,別說沒有什麽經驗的許願流星社了,連新聞部都算是全員出動了。

簽完名字的各個社團會附上一份具體的參與人員名單,由後輩整合交給八重野春海,這樣她的活計能輕松一些。

只是沒想到參加這次許願流星社發起的流星雨觀測活動的人員名單越來越長,讓八重野春海都有點恍惚。

什麽山頭塞得下這麽多人……

感覺不像是去看流星雨,更像是社團聯誼……

新聞部把這次活動當做突破口,非常重視,流星雨來臨前,八重野春海還跟着去找了最佳觀測地點。

站在山頭,看着腳底下的風景,八重野春海心情瞬間複雜起來。

沒想到在快脫離新聞部前,還能這麽轟轟烈烈地搞一次活動,忽然對上了她最開始加入新聞部的想法。

她最開始就是為了感受“有意思”的社團活動加入的啊。

扭頭看在那裏畫線定駐紮地範圍的副部長,還有默默跟在她後頭記錄的靜香前輩,八重野春海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許願流星社的副部長山田問道:“怎麽還嘆氣了?這個地方雖然上來的路崎岖了一點,但作為觀測地點還挺寬敞的吧。”

“沒有沒有,不是覺得地點糟糕,”八重野春海擺擺手,“我只是覺得山裏的空氣很新鮮,忍不住換一下氣息啦……呼,社團活動真好哇。”

“對呢,集體活動是會讓人身心愉悅的。”

八重野春海淺笑着點了點頭。

她在新聞部的時間嚴格算起來也不過一年半,确實認識了不少人,幹了很多事情。

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和某人意外地産生了許多交集。

不過更大的收獲,其實是這一年半裏的忙碌充實,大家為了共同目标在自己的崗位上完成好工作,托付給夥伴,信任着夥伴。

即使她還是不能理解所謂夢想,可是——

能和大家一起度過這些美好的日子,真是太棒了。

十一月十八日。

原本早該安靜下來的校園再次恢複嘈雜,為了這次難得的大型團建活動。

學校提供了社團活動用的大巴,其他社團都是先集合清點人數,然後再上同一輛車。

而新聞部就分布得均勻許多。

八重野春海到的比較早,就選擇上了第一輛車,坐在了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她比較喜歡前排和裏側,既能欣賞風景,也會讓她比較有安全感。

低頭核對了一遍筆記本上寫的注意事項,直到身側的空位多出了片陰影。

副部長和靜香前輩應該去了後面的大巴上……八重野春海有些疑惑地扭頭,看到了許願流星社的副部長山田。

她眨了眨眼睛,探頭看了一下四周。

許願流星社的人來的不多,或者說他們本來也沒有多少部員。

但是兩兩一起的話,完全容得下他們的副部長,而且明明她坐的是左邊的雙人座,右邊還空着呢。

其他人紛紛往後面坐了,都沒有選擇第二排的右邊座位。

八重野春海直接開口問:“山田……不和你們社團的坐一起嗎?”

山田撓着後腦勺,回避了八重野春海的問題,“啊,可是八重野這邊空着,我想是可以坐的吧。”

“……可以是可以。”

沒有拒絕,八重野春海點了點頭,再次把視線放回自己的筆記本上。

不過她的腦子開始瘋狂運轉。

說實話,這陣子确實和山田接觸很多,畢竟兩邊合作策劃活動肯定是要湊一起讨論的。

似乎有聽到過關于他們倆的流言,可是這種亂七八糟的緋聞八重野春海在過去一年半聽得多了,從來不放在心上。

因為和她傳緋聞的對象大部分不會直白地表露出那種心思。

她是第一次正面被男生表示想要親近,關鍵是對方還是合作中的友好社團成員,感覺很棘手啊。

怎麽不着痕跡地拒絕比較好……

八重野春海在裝模作樣地查看筆記本,山田識趣地沒有打擾她,只是視線不肯挪開。

這會兒,大巴還只有許願流星社的人,他們在後排不知道讨論些什麽,嘻嘻哈哈的,卻特別小聲,感覺有意不讓前排的人聽到。

“喲,這不是空着位置嘛。”

打破奇怪氛圍的是男排部的人,及川徹兩個大跨步上了大巴,棕色眼眸在車子裏掃了遍,最後定在第二排。

他盯着山田看了幾秒,又瞥向裏側的八重野春海。

八重野春海莫名有些心虛,把眼珠子轉了回來,固定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裝聾作啞。

後面有人在大聲問:“及川,還有多少空位啊,夠我們坐嗎?”

“夠,”及川徹慢悠悠地把手從褲兜裏拿出來,摸上了座位的邊沿,“有些地方很擠,有些地方特別寬敞呢。”

他說完,用肩膀撞了撞身後的岩泉一,示意他往裏側走,“我們就坐第二排呗,空着多可惜啊。”

岩泉一被他推着往裏側坐,也沒說什麽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甩給及川徹一個眼神。

男排部的人鬧哄哄地跟着進來了,“哇,及川和岩泉坐一起不會被打死嗎?”

“坐大巴讓我總有種去比賽的錯覺,啧。”

“快點往後面走啦混蛋們,我們要吹暖氣,凍死了!”

在嘈雜聲中,八重野春海又側過臉去,視線穿過藍色外套們,悄悄落到了及川徹臉上。

他帶着笑和進來的部員們插科打诨,目不斜視,看起來毫不在意的樣子。

八重野春海收回視線,有點說不出的失望。

大巴很快就滿員了。

車子啓動了,這會兒再看筆記本就有些假,再加上容易暈車。

八重野春海合上手裏的筆記本,腦袋往後靠,想要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

時刻注意着她的山田扭過頭來,“很認真呢八重野。”

“應該的。”

“偶爾也可以放松放松,把這次觀測流星雨當普通的集體活動好好享受一下吧。”

“嗯。”

他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主要是山田說話,八重野春海出于禮貌回複。

可能因為他們前面有了聲音,後排也再次冒出了讨論聲。

還是許願流星社那幫子人,這次能聽到一些他們談論的內容了。

無外乎是山田對八重野春海的單箭頭,他們部員內部是很看好并且試圖撮合他們倆的。

路途還有很久,八重野春海只能在心裏一個人無助且尴尬。

“明年就要升三年級了,八重野同學是不是考慮去白鳥澤啊?我聽說你現在為了升學,已經……”

話題無聊,車子的搖擺幅度很助眠,加上車內的暖氣,讓人昏昏欲睡。

八重野春海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山田停下講到一半的話,轉而問道:“是困了嗎?”

“……嗯,挺困的。”

想着自己如果睡覺的話,或許能避免和山田交流,八重野春海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又放縱自己往座位裏縮進。

山田指了指她的手,又問:“要幫忙拿筆記本嗎?”

“不用了,”為了表現自己真的很困,八重野春海眯上眼睛,小聲回複道,“我自己拿着就好。”

她的手捏着筆記本的邊,睫毛顫抖。

沒有了幹正事時候的認真神色,臉頰兩邊也沒有甜甜的酒窩。

此刻白嫩的臉被翹起的發絲包圍,更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備,櫥窗裏的洋娃娃一樣精致。

山田鬼使神差地補充了一句:“需要的話,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

八重野春海所有的困意都不翼而飛,睫毛抖得更厲害了,她覺得自己內心防線在崩塌。

差點就要破功的時候,右邊傳來及川徹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咳咳咳……”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衆人把目光集中過去,及川徹右手捂着嘴,悶悶地說:“啊,不好意思。”

八重野春海假裝自己被同樣吓到,睜開眼去看他。

及川徹的棕色眸子像是在往這邊看,又似乎只是朝着大家的方向。

“不好意思。”及川徹重複了一遍。

八重野春海目光往旁邊落點,注意力被他的左手抓走。

及川徹的左手正扣着第一排座位的最上沿,能看到突起的骨關節和手背上的青色筋脈。

無辜的座位用着柔軟的布料,悄無聲息地掩蓋他的情緒。

棕色眸子裏倒映着大巴的頂燈,明晃晃,仿佛兩簇跳躍的火苗。

“突然有點上火。”

他這麽解釋道。

好可怕,第一次寫1w3的四合一,感覺自己被榨幹了,不知道說什麽,有點緊張,請大家給我反饋吧(蒼蠅搓手)

這章發出的時候我估計睡得正香——

睡醒之後給大家發紅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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