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相逢

再相逢

兩月前。

“洱洱,吃早飯了麽?”

“兩個包子一碗粥。”溫洱将剛喝完的黑咖丢進垃圾桶。

“晚上和周阿姨家兒子見面的事情可別忘了啊!聽說那孩子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一定要去,知不知道啊!”

溫洱在容和市軍區總醫院工作,同門衛打了個招呼後,一步踏進醫院電梯,對着電話那頭承諾,自己一定會按時到達。

母上又反反複複囑咐了好幾遍,以達到最好的洗腦效果。

最後,還要對洗腦過程進行一個簡單的小測驗。

“你還記得人家叫什麽名字吧?”

帶着幾分狐疑的口氣,又有幾分小緊張,怕是不清楚的這麽一聽,還以為晚上要去相親的是母親。

溫洱想到這裏,噗嗤一口笑了出來。

“記得記得,周禮之是吧?”

聽說還是個玩電競的。

溫洱倒是不知道,原來打游戲也成為了一個行業,也是有趣。

·

結束通話,溫洱走到了自己的診斷室門口。

門外是新來沒多久的小助理,正在甜甜蜜蜜的和男朋友進行早安call。

小助理小小的一只,長相可愛,性格可愛,哪哪都可愛。

每天早上都要和異地的男朋友call,中午call,下班call,似乎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題。

溫洱幾分羨慕。

她一腳踏進了診斷室,收起那些少女的心思,拿起桌上昨天準備的材料,擡頭看了一眼時間,馬不停蹄的奔向了主管主任的辦公室!

·

“又要申請調走?小溫啊,你說你都申請過多少次了?”

主任是個半禿頂的老頭,坐在長辦公桌的後面,随意的翻了翻桌上溫洱遞過來的那份材料,明顯興趣缺缺。

“不是我說,小溫你自己也明白,為什麽這幾年一直都在眼科吧?”

·

溫洱是容城軍醫大畢業,當年高考的第一名。

那年軍醫大改革,有個特設班。

溫洱是第一個拿到這個特設班offer的——最後的畢業成績,也證明了當年的高考成績。

·

“我也和領導談過,我們都知道你的才能、你的心都不僅僅在這裏。”

“可是,小溫啊,這些年反反複複拒絕去戰地實習的人,也是你啊。”

特設班的初衷,就是一場實踐。

想要為前線,培養出一批最優秀的醫生,希望能夠培育出一批在最惡劣的戰地條件下,獨當一面的全能醫生。

很多同學畢業後,直接選擇上前線,只有溫洱,始終拒絕。

·

“你想進機密病毒研究所,可沒有戰地經驗,他們是不會要你的。”主任最後不死心的問,“今年能去戰地麽?”

溫洱沉默。

“不想去。”

·

出了主任辦公室的門。

溫洱朝着空氣踢了兩腳。

臉頰鼓了起來,再憋下去,再鼓起來。

一個人默默地數落着可憐的空氣。

“你說你,怎麽就這麽倔呢?是不是……傻?”

溫洱說的正到興頭上,身後突然有個人湊近問了一句“誰傻?”

是最近常往醫院跑的大明星李唯西!

溫洱吓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又因為退得太急,李唯西伸手想要拉一把,溫洱避開了。

李唯西的臉上,露出瞬間的尴尬。

他的五官極其好看,粉絲中最愛的是他在一部偶像劇中飾演的霸道總裁,舉手投足之間,滿滿的荷爾蒙激素,讓屏前的小姑娘心兒砰砰砰。

前不久,他的多年緋聞女友找到了心上人,媒體終于肯承認這位大明星還是個單身狗。

從此喊着要嫁李唯西的粉絲,長期霸占社交網絡。

而此刻,“霸道總裁”李唯西收回自己尴尬的小手,又換上笑容,假裝輕松打了個招呼:

“Hi!”

溫洱小心的看了一圈周圍,确認沒什麽混進來的狗仔。

“你這回又怎麽了?”

這已經是三個月內,第6次在醫院看到李唯西了。

且不說這大明星大概有幾分背景,動不動就能住進軍總院。單單這“虛弱”的身體,怎麽偏偏每回都查不出什麽大問題呢?

“醫院說休息不夠,低血糖來着。”

李唯西晃了晃手上貼着的止血帶,表示剛剛挂完生理鹽水。

溫洱靜靜了看了一眼,腦海中只浮現出一句詩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沒事別占用醫院資源。”

在醫院工作,見過太多生老病死,也見過太多站在挂號臺前就哭了出來的普通人。

地球的每一塊土地,都有離別。

·

“你要是答應做我女朋友,我不就不用總來被紮一針了。”李唯西眨眼,假裝輕松的說了出來。

事實上他已經明示暗示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是這位溫醫生,實在是難追,從不肯松口。

若說她不想談戀愛,又接受家裏人的相親;若說她想戀愛,跟個大明星談戀愛,她會虧麽?

會虧麽?

看着李唯西表情豐富的臉,溫洱大概猜到了什麽,心裏默默補了一句。

會虧。

“我送你回病房。”

“哎呦,我不想回病房,我想回你的心裏。”

“……”

溫洱發現,此人臉皮越來越厚了。

·

李唯西的玩笑适可而止,又将話題收了回來,乖乖巧巧的跟着溫洱回了病房。

溫洱同醫生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确認這人确實只是因為太累了才暈倒,又将各項檢查的結果都看了一遍,才放心的說:“那我先走了。”

“溫洱。”

突然,病床上的李唯西,特別認真的喊了一句。

認真的有幾分深情,幾分帥。

溫洱心一疼,那個瞬間,仿佛同記憶深處某個人的聲音重疊了起來。

“你……”李唯西将這個字拉的很長,就像是演唱會上故意秀聲息般,秀了半天才來了一句,“這麽認真的看我病例,是不是關心我、喜歡我?!”

說完還擠眉弄眼了起來,像個活寶。

要是粉絲知道她們的“霸道總裁”實際上是“地主家的傻兒子”,怕是要哭暈在廁所!

“你好好休息吧,別腦補那麽多。”

溫洱笑得無奈,沖他擺手。

手都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又聽到李唯西特深情的喊了一句“溫洱”。

已經聽過一次,倒是産生了幾分免疫力,內心有一片理智園,竟然能在這時候将這個聲音同那個人比較一番。

有幾分像,但是明顯不一樣。

那幾分像裏,大概也只是因為,李唯西同那人有着十幾年的情誼。

溫洱笑着拉開了病房門,一腳踏了出去。

偏偏,病房裏躺在床上的“霸道總裁”沒打算放過她,問了一句——

“除卻巫山不是雲麽?”

身後的門,已經被溫洱手腕一用力,帶上了。

但是那句話卻沒有被關在門裏。

她伸手,摸了一下脖子。

空無一物。

·

“溫醫生!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冒冒失失的小助理也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了出來,拉着溫洱的手二話不說的就拖走!

“溫醫生,許思思又在作妖了!”

許思思是和溫洱同一屆特設班畢業的,畢業後去戰地呆了一年,回來後就進了軍總院外科,開啓了處處看溫洱不爽的人生道路。

“你剛剛不在,主任過來給了個病人資料,許思思也不知道過來幹嘛了,一看資料,非要搶這個病人!你說一個眼科的病人她搶去幹嘛!”

“我看吶,她就是想搶溫醫生的!”

不和男朋友打電話的小助理,突然男友力Max,大力水手般拖着溫洱朝着辦公室走。

對這事兒,溫洱倒是沒小助理那麽火大。

左右不過是個病人,許思思想要,就給她呗。

反正在軍總院裏,論名氣,許思思都比自己大一截兒。人家病人肯定願意,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麽可說的呢。

小助理拉着溫洱一柺角,小助理就立刻急剎車,沖着前方不斷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我走的太急了。”

她撞上了病人的輪椅。

推着輪椅的護士,剛打算埋怨小助理兩句,就看到了站在小助理身後的人:“溫醫生,這是您的病人。”

小助理沒忍住,驚呼:“好帥啊!”

喊完立刻臉紅到了脖子根。

·

溫洱擡頭,看到一個穿着軍裝,長手長腿,感覺只有一半能裝在那個小小的輪椅裏的男人。

那人眼上,還蒙着一塊白色紗布。

露出的下半張臉,淩厲的棱角,輕薄的唇,不太白的膚色,已然讓人驚豔。

而他緊緊抿着的唇,透露出此人的冷淡與疏離,大約不太好相處。

坐在輪椅上,蒙着紗布的眼,憑着護士說話的語氣,朝着溫洱的方向看了過來。

明明隔着厚厚的紗布,可是溫洱卻有一種被對方扒光看了個遍的壓迫感。

而那個人,就算是蒙着眼,就算是化成了灰——

溫洱覺得,自己也能認出來。

那一瞬間,溫洱吸了一下鼻子。

紅了眼。

恍如隔世。

他開口,幾分嘶啞:“溫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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