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相親
去相親
五一廣場頂層咖啡廳。
溫洱到的時候,相親對象已經坐在那裏,面前一杯清水,低頭玩着手機。
溫洱正好從相親對象周禮之的後方經過,看到對方手機屏幕上是最近大火的手游王者榮耀。
溫洱自己沒玩過,倒是看小助理玩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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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周禮之。”
相親對象極有禮貌,看到溫洱的瞬間就放下了手機,主動起身同溫洱打招呼。
盡管這份禮貌裏有些過于禮貌,讓人覺得不太好接近。
“你好,溫洱。”溫洱同他握手,“沒事,你先把這局玩結束吧。”
她看過小助理咋咋呼呼喊着“等我把這個水晶推掉!”
周禮之點頭,沒客氣,坐下繼續玩着。
溫洱沒吃晚飯。
作為一個三餐極有可能不能按時吃的醫生,溫洱十分注重每一個能夠在吃飯點吃飯的機會。
她叫來服務生,用眼神詢問周禮之,很快點好了牛排。
等餐上來,周禮之的游戲也結束了。
“聽說你是職業選手?那玩游戲肯定很厲害。”
溫洱笑着,切牛排就像是用手術刀般,幹淨利索。
周禮之雖然不是個愛聊天的主,但是勝在外形好看,一舉一動頗有風度,是個不錯的相親對象。
這頓飯溫洱吃的還算盡興。
盡管兩人互相都沒有看對眼。
飯還沒吃結束,突然有個女生用一種稍稍誇張的口氣走過來,喊着:“好巧啊,在這裏看見你,爸爸!”
溫洱直接咳嗽,被吓着了。
過來的女生叫做安琪拉,看着估計不到二十,可是周禮之……怎麽也不像是會有這麽大女兒的吧?
溫洱狐疑的目光,看得周禮之都有些不好意思,主動表明自己在游戲戰隊裏,被人稱呼為隊長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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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溫洱還要回醫院值班,周禮之開車送她過去。
途中,安琪拉去買飲料,車裏只有溫洱和周禮之。
周禮之率先打破尴尬:“不好意思,讓你尴尬了。”
溫洱笑:“沒事,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周禮之沉默。
溫洱又笑,極其溫柔的補充了一句:“你也喜歡她的。”
即使你現在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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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後,溫洱站在醫院門口,看着人來人往,和不遠處高樹上開着的不知名的花。
她突然明白。
原來她一直都喜歡着那個人。
只是自己不肯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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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刑風。
是吹進溫洱青春年少裏,最撩人的風。
溫洱整整認識了他十年。
從高二到現在,一直一直深愛着,藏在心底,無可替代的一個人。
溫洱記得,第一次見到刑風的時候,是盛夏。
母親有事,讓她去車站接從容城過來借讀的纨绔子弟——刑風。
本來這事吧,溫洱和母親都挺不高興的。聽說這刑風在容城的學校惹了什麽事,不能留在容城讀書了。
好心的父親早些年受刑家恩惠,一直在刑父手下做事,主動表示可以讓刑風去自己老家桂蘊待一陣子,住在自己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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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傍晚,天氣煩躁的就像被融化黏在了手掌心的冰淇淋。
溫洱穿着白色大背心、紅色短褲,一雙懶人拖鞋,舉着一把濟公扇,一手叉腰,一手瘋狂的扇着風。
一腳還踢了一下放在地上,寫着“刑風”名字的接人牌。
小縣城的汽車站接人的地方,莫說是空調,連電風扇、座椅都沒有。
站在那兒等了半天,小溫洱早就不耐煩了,氣呼呼的走來走去。
旁邊來接孫子的老奶奶,眯着眼問:“小姑娘來接誰呀?”
“接個傻缺二世祖!”
溫洱剛咆哮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不耐煩的回頭一看。
就看到了整個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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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醫生又值班啊?”門衛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又湊過來八卦了一番,“大明星剛剛出院了呢,出院前還在問溫醫生你怎麽不在。要是他知道你今天還回來值班,怎麽也會多呆一會的。”
溫洱笑,同門衛又說了幾句話才進去。
值班室也是休息室,就建在診療室的裏面。
眼科多數情況下,沒有什麽急診。所以值起班來比較輕松。
大約是那些和青春有關的記憶一閃而過,溫洱的心情頗好,哼着小曲兒朝着目的地走。
然後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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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洱手裏的鑰匙差一點兒沒有拿穩。
她站在那裏,又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有時候覺得,歲月太殘忍,将那人原本極其白皙的皮膚染上了一層淺淺的小麥色。
有時候又覺得,歲月對他太美好,将一位萬般迷人的美少年,打磨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只不過,與自己再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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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趙子銘先生,請問您有事麽?”溫洱狐疑的同堵在自己診療室門口的病人打招呼。
病人的眉頭稍稍有一點皺,隔了足足五秒才回複:“心情很好?”
溫洱的手指點了兩下自己的褲子:“之前還不錯吧。”說完努了一下嘴角。
病人沒說話,自己推着輪椅就打算走了。
溫洱:“護士就這麽讓你自己過來?”
這人眼看不見,腿上也有點傷,怎麽會有護士敢讓他這麽過來?
“護士不知道。”病人停頓,“我自己……過來的。”
溫洱點頭,點完才想起來這人看不到,又不太想再說一遍,幹脆走過去,直接推着輪椅,将人送回病房。
一路兩人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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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洱記得那年盛夏,自己穿的破破爛爛,剛剛喊完“接個傻缺二世祖”,回頭就看到一位美少年。
美少年是真的美。
皮膚白皙,個子高高,一件薄款紅色飛行夾克配上破洞牛仔褲,明豔張揚盡顯。
那五官,就像是從電視裏走出來的大明星,精致而帥氣,是從小就活在小縣城裏的溫洱,從未接觸過的那一類人。
像個王子。
溫洱根本不敢和他說話,更不敢碰他一下。
而那個王子,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好巧,我們穿了情侶色!”
刑風下巴輕挑,指着溫洱的地攤貨紅色大短褲。
那個瞬間,溫洱想把自己埋進地底下。但是她想悄悄地留出一雙眼,偷偷的看着這個王子。
而刑風完全沒有注意到少女的心思,主動同還站在旁邊的奶奶解釋:“奶奶好,我就是那個傻缺二世祖!我叫刑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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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刑風,在某些時候,還能勉強稱得上軟萌。
哪裏像眼前這位。
溫洱将病人推進病房,又按了護士鈴,走到門口剛準備随手關門,手在門把上突然頓了一下。
溫洱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你是不是……”
裏面那人擡頭,盡管看不到還是朝着溫洱的方向望了過去。
下颚的弧線如刀切,無比認真而虔誠的等着溫洱說下去。
溫洱的視線又不自覺的落在的病人的唇上,又下意識的抿了一下自己的唇。
“你是不是早就認出……”
那個字還沒有說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助理突然“沒剎住車”撞在了溫洱身上!
“溫醫生不好啦——出車禍了!主任讓你趕緊過去!”
溫洱莫名松了一口氣。
剛轉身準備離開,就聽見裏屋病人說了一句:“等你回來。”
溫洱的腳步硬生生陷進了地裏。
一瞬間,溫洱眼淚流了下來。
再開口,語氣極其冷淡。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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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急診室跑去,溫洱聽小助理複述完病人的情況,腦海中思考了好幾種應對措施。
最後,小助理壓不住自己的心:“溫醫生,你怎麽哭啦?”
溫洱在消毒室,全身被藥水沖洗。
面前是一面鏡子,溫洱看着被手術服完美包裹住的自己。
除了一雙眼睛,沒有任何露在外面。
很有安全感。
她微微側頭,看着小助理的方向,卻不是在看着小助理。
“我曾經對那個人說過,我會等他回來。”
“後來呢?”
小助理擡起一雙懵懵懂懂的眼,十分好奇像溫醫生這樣的絕代佳人,喜歡的人得是什麽模樣。
後來?
後來溫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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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手術室,溫洱的眉頭再度皺起。
臺上那人,正是半小時前才說再見的相親對象——周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