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證據

證據

黑夜籠罩上空,地面開始結霜,近幾年極端天氣頻出,夜晚的垃圾星不适合活動,逼近零點,本應該是窩在家睡覺的時間,但來來往往的車隊卻将門口堵塞。

“主星溫環學院的學生,段瀾溪,二十一歲,假期來這裏打工,是這樣吧?”

嚴肅又莊嚴的嗓音回蕩在屋內,此人是主星的執行官,周圍所有的人都身着星際制服。

段瀾溪正被問話,他被星際軍隊的人包圍,沒有任何機會逃出。

而一切的源頭,正是棉花糖叼來的項鏈。

也正是昨天遛狗發生的怪事,任誰能想到,随便在周邊轉轉,竟能與皇太子失蹤案挂鈎呢。

那時段瀾溪抿着嘴,面對興高采烈的棉花糖,他的語言有幾分不真切,眼前就像是兇殺現場的證物,若是接手,會不會引來禍端?

最重要的一點,肯定會被迫與陌生人交談,他若是口齒不清,肯定會引來懷疑。

但作為思想正常,并且合法的居民,段瀾溪第一反應自是報警。

“我,我不能收,這附近是不是有人受傷了?棉花糖,能幫我看一看嗎,不對不對,應該先報警才對吧?”

棉花糖腦袋不停拱,讓段瀾溪多觀察幾眼,“嗷。”

段瀾溪冷靜下來,他站在寒冷的夜裏,“你是讓我看看這東西嗎?”

“嗷!”

“等一會,這裏面有什麽東西嗎?”路燈碰巧壞了,段瀾溪朝不遠處走去,當他舉起項鏈時,被其景象所震撼。

項鏈的繩子不過普通紅繩,但吊墜卻是貨真價實的寶石,即使被鮮血所遮蓋色澤,只要對準一處光源,便能從渾濁的外表下,窺探到流動的發光物。

仿佛給礦石賦予了生命,在段瀾溪舉起的瞬間,內部的物質變得純粹,雜物竟自己瓦解。

段瀾溪曾在書上,或是網上聽聞過這類礦石。

浩渺的宇宙中無奇不有,但富有生命的礦石也不是遍地都是,聽聞,整個星際目前只有皇室才擁有。

段瀾溪感覺卷入麻煩的事件中,他抿着唇,告知狗狗,“棉花糖,這個東西雖然是你找到的,但是我必須要上交,這應該是很重要的證物。”

他不是貪財的人,更何況留在自己手上恐怕會招來禍端。

聯想起皇太子失蹤的消息,段瀾溪的想法更加堅定。

但棉花糖卻拼命搖頭,雪白的團子在地上蹦起來,“嗷嗷嗷!”

恐怕小狗覺得找到就是自己的,段瀾溪勸道:“你是最乖的小狗狗,咱們把東西物歸原主好嗎?”

“嗷!”棉花糖不願意,張嘴叼走段瀾溪手中的項鏈,又偷偷往荷包裏塞。

動靜打到想不注意都難。

“棉花糖...”段瀾溪輕嘆,無奈地笑着。

他不明白,平日裏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麽會如此執着?

類似的動作重複數遍,每當段瀾溪拿出來,棉花糖又會塞回去,并振振有詞地“嗷嗷”叫數聲。

小狗正在不停地聲明:“這是我送你地,我送你的,我找到送你的。”

道理棉花糖也明白,但不知為何,心底就是執拗地想把項鏈送給段瀾溪。

赤色巨鳥也幫着說話,兩只契約獸的話語雖聽不懂,但神情卻異常急迫。

段瀾溪莫名産生欺負人的錯覺,他俯下身摸着兩只崽崽,“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要瞎拿,守護好自己的就行了,我不需要這個的。”

“嗷嗚...”棉花糖本意是讓段瀾溪開心,但現在反倒自己生悶氣。

狗狗準許了行為,但回程的路上一直拿屁股對着,小尾巴甩得格外用力,像是鞭子抽動着空氣。

“所以,是你的狗精準無誤,最後在垃圾堆裏找到項鏈的?”長官狐疑的目光投來,他每個因都咬得極重。

“是的,然後你們就來了。”段瀾溪淡淡回道。

故事的始末已被陳述完畢,段瀾溪先前剛通報,大批官方人員極為重視,竟直接率領軍隊光臨寒舍,門口處更有不少民衆圍觀。

問話的男人挺着腰板,他的制服顏色與周圍不同,上面還繡着勳章,無不彰顯他的地位。

而星級軍官的眼神更是恐怖,仿佛能将段瀾溪撕碎,僅僅是扭頭的動作,空氣立刻變得沉重。

“具體地點我已經知道,但根據你的光腦路線顯示,你是完全以直線路徑前往的,為什麽?”

段瀾溪也不了解,他抿着嘴避開視線,“棉花糖往那跑的。”

“那只狗呢,讓我見見。”

稍稍擡眸,瞥見煞神的眼神,段瀾溪瞬間為之一顫,他本就不擅長與人交際,但對方的壓迫感過于恐怖,他甚至有種棉花糖會被抓走的錯覺。

段瀾溪下意識望着地板,“鬧脾氣呢。”

一旁的江主管趕忙上前,啪的一聲落在段瀾溪肩膀上,“哎喲,大人您可別見怪,歡迎您來到寒舍,要不去喝個茶?”

“我現在在辦正事,請不要打斷。”男人板着臉說着,分明是請求的話語,卻透露着威脅的意味,他再度轉向段瀾溪。

“請你配合調查,為什麽非要去那裏,又為什麽非要去翻那堆垃圾,你和皇太子有沒有過交集?”

長官的話語愈發高昂,他每說一句話,氣勢便拔高一分,心理脆弱的罪犯,恐怕此時已經扛不住審問,選擇供出事實。

但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段瀾溪也不能把白的說成黑的,現在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圍觀的人未免太多。

半晌,他才回道:“不知道,不關我事,不認識。”

“嗯。”

江主管在不停呵斥和賠罪,但長官卻低下頭調動主腦,沒有搭理任何人。

難道是要将自己捉拿歸案?段瀾溪長嘆一聲,心裏五味雜陳。

他不怨棉花糖,只希望監獄能有單人間,夥食咽的下便好。

“嗷嗷!”但一直躲在房間裏的棉花糖出現,雪白的團子義無反顧,朝着審問人的腿沖去,一口便咬了上去。

狗狗皺着眉,扭頭望向段瀾溪時,眼神仿佛在說“快跑,這裏我來頂着”等諸多話語,傳遞着逃跑的信號。

段瀾溪愣住,回程時棉花糖一直生悶氣,連帶着大鳥也拍拍翅膀飛走,他本以為今晚都見不着小狗。

但棉花糖總會在危機關頭沖出來。

長官皺着眉,單手便把狗狗提起來,“這就是你說的那只狗?”

段瀾溪生怕他傷害棉花糖,下意識上前,又被身側的人制止,“等一下,和他沒什麽關系!”

激動到和人說話都不口吃了。

但長官上下打量幾眼,反而爽朗地笑出聲,“哈哈,不錯,出拳很有力,要不要加入我們軍隊?”

段瀾溪:故事發展是否有點奇怪?

原本嚴肅的形象蕩然無存,長官半解開衣服,一副放松的模樣。

“好了,問話已經結束了,抱歉剛剛是不是吓着你了?其實一般這種事不歸我做,我還有點找不到要領。”

頂着段瀾溪疑惑的神情,他遞上一枚明信片,“我的名字是莫卡,是皇太子直屬第二小隊隊長,平時負責保護皇太子的安危。”

莫卡的性情意外随意,像是影視劇中會單手掄酒的戰士,他原本的職責只需戰鬥,總與皇太子在前線奮鬥。

涉及軍事秘密,莫卡不好透露,但外界已經宣布皇太子失蹤,他便多提了幾嘴。

什麽第一小隊隊長也失蹤了,平時他都不會管書面工作,現在都歸他操心。

或是皇太子昨日又發射求救信號,整個隊伍精神緊繃。

以及項鏈屬于皇太子本人,流動的物質代表他的生命力......

諸如此類外界無法得知的信息,莫卡或多或少都提了幾句。

“啊,等一下,是不是說的有點多了?算了反正那兩家夥也不在,管不到我哈哈。”

莫卡放肆笑出聲,擺擺手,招呼另一名士官過來,嘴裏還在念叨。

“我知道你肯定是好人,別問這麽多,問就是直覺,不過這家店還是有點問題的,喂,那個主管好好看着在嗎?”

“看着在,需要我把他叫過來嗎?”

莫卡望了眼段瀾溪,換了個姿勢,“不用,直接告訴他因為不平等勞務合同,以及非法購進契約獸,勒令整改,時間不定。”

段瀾溪咦了一聲,地上的棉花糖也不叫了,作為“”一般“”群衆,他們也只有看戲的份。

望見對方沒明白自己的用意,莫卡打了個響指,“帶薪休假懂不懂,真是爽死了,放心,這段期間,所有的契約獸咱們都會照顧好的,嘿嘿嘿,爸爸抱,快來我懷裏!”

莫卡向棉花糖伸出魔爪,可惜機靈的小狗靈活跳躍,瞬間躲到段瀾溪身後,只探出一只雪白的耳朵。

“啧,強扭的瓜不甜,我不強求,我根本不羨慕,不羨慕...”

段瀾溪:那您怎麽一副要哭的神情?

總之段瀾溪莫名獲得幾天帶薪休假,歸期不定,原本的合同漏洞也被揪出,江主管也不能用這件事威脅,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段瀾溪稀裏糊塗點頭,回過神時已經在D區域,手裏拎着給崽崽的食物。

“啊,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在了,會有新的人照顧你們哦。”段瀾溪溫聲說道。

比起休息,他更想和契約獸待在一起,可他從不會與人提要求。

也只能臨走前再多看幾眼,尤其是棉花糖。

“嗷嗷...”

“嗚,嗚。”

或許是了解到事态,就連布丁都圍上來,将段瀾溪的兩腿擋住,根本無法前進。

“好了好了,乖哦,估計過不了幾天我就能回來了,可別把我忘記了。”

段瀾溪又偷瞄一眼,下定決心離去,可棉花糖充滿悲鳴的嗷嗚聲響起,他的心仿佛被牢牢握住。

他不知道,無法發出叫聲的兔兔此刻連滾帶爬,大叫着:“溪子,你別走,別走!你走了我還怎麽變成人!”

可惜因重心不穩,跑起來都呈波浪形,焦糖最終也只撞向大門,沒有追趕上段瀾溪的腳步。

而回到宿舍的段瀾溪,更像是被抽幹魂,無精打采躺在床上。

“怎麽了,哥們才幾天沒打電話你就這樣了?不會是被拉出去陪酒了吧。”許夢龍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兩人保持高頻率聊天,幾乎三天兩頭都會打電話,按許夢龍的說法,這是在關愛空巢老人。

段瀾溪翻了個身,語氣淡淡:“建議少刷視頻。”

“你可別污蔑,這可是正常現象,像你這種不刷視頻也不打游戲的,才需要嘗試吧?哥們真的很難想象你平時在看什麽。”

段瀾溪又換了個姿勢,變成“大”字,攤在床上,但怎麽都不舒心,心底總有幾分焦躁。

“我在睡覺。”

許夢龍氣憤道:“你睜着眼睛誰騙鬼呢!”

段瀾溪一本正經:“不是在騙你嗎?”

許夢龍:......

“你行,很行,你這輩子都休想騙到哥們。”

段瀾溪回話總想機器人,他盯着天花板,“星際4698年6月...”

“停停停,我輸了,輸了還不行,話說你那取暖器噪音怎麽這麽大?”許夢龍萬分不願回想往事,他忙不疊轉移話題。

但段瀾溪卻悠悠回道:“你再說什麽,沒有取暖器。”

“那這聲音是什麽!?”

“咚,咚,咚”每一擊都像是敲在心扉上,令人無法安心,許夢龍都吸一口涼氣。

“不是吧,怎麽每次跟你打電話都有奇怪的聲音,不會是死在屋內的怨靈...”

“建議少刷視頻。”段瀾溪再度重申,但這次的語氣卻遠沒有第一次平淡。

聲音從窗戶處傳出,他心裏又是恐懼,又期盼着某個情況。

而當他靠近時,果然瞧見一只巨大的狗頭。

棉花糖整個腦袋死死貼着玻璃上,臉上的毛毛都被壓平,似乎想靠毅力突破玻璃。

“嗷嗷!”望見段瀾溪視線轉移過來,狗狗更是興奮地叫出聲,瘋狂搖動尾巴。

“你怎麽來了!”段瀾溪格外欣喜,而更意外的是,在他拉起窗戶時,原先飛走的巨鳥再度回來。

赤紅色的羽毛舒展開,小鳥單腳踩在棉花糖頭頂上,用翅膀來回扇動,模拟打招呼的方式。

“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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