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暖陽
暖陽
宮遠徴覺得文茵這種女孩子他好像沒見過,在他的人生軌跡裏,無論是他母親還是霧姬夫人,亦或是蘭夫人,都是屈于丈夫的羽翼之下,尋求庇護的,就算是再有手段的女人,也會在一次次的宮門懷疑之中倒在血泊裏,宮遠徴腦子閃過兩個人,雲為衫和上官淺除外,這倆人不是一般的女的。
但是文茵不一樣,她也會算計,也會審時度勢,但她的爽朗卻是宮門內女人少有的,想到這兒,宮遠徴看着文茵上馬車的背影又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一直楞在原地,直到文茵坐在馬車裏朝他喊:
“宮遠徴,你愣着幹嘛。”
宮遠徴總算是反應過來,只吩咐侍衛們繼續出發。
這一日是晴天。陽光撒進來,照在兩人身上,暖陽照着,卻不刺眼,雲為衫醒了,往右邊一看,宮子羽還在熟睡,雲為衫伸手摸上了宮子羽的眉骨,順勢從鼻梁摸下,但宮子羽都沒醒,雲為衫覺得宮子羽警覺度也太低了,這麽摸都沒醒,她蹑手蹑腳地從宮子羽身上跨過去,坐在床邊,越看越覺得覺得天光很好,便也什麽都不顧,下了床光着腳打開窗戶,陽光照下來她覺得很舒服,已經過去了一日,不知道文茵她們走到哪兒了。路上是否還安全,正想着,背後就有一雙大手緩緩地抱住了雲為衫的腰,宮子羽的頭順勢靠在了雲為衫的肩膀上。雲為衫感受着宮子羽的鼻息在頸間來回,只聽見宮子羽懶懶地開口。
“為什麽不多睡一會兒,還有啊,為啥光着腳。”
說罷,沒等雲為衫反應,宮子羽就把雲為衫橫抱起來,惹得雲為衫淺淺的低叫一聲,等把雲為衫抱到了床上,蓋上了被子,宮子羽突然一彎腰,臉離雲為衫的臉特別近,雲為衫很害羞,只把被子往身上拉。
“公子,醒了也不出聲,是故意吓我的嗎?”
宮子羽一聽到這問題就忍不住笑起來。笑着笑着就卧在雲為衫的脖頸裏了,雲為衫被弄得很癢,直把宮子羽往外推。越推宮子羽就越來勁兒,往雲為衫脖子上吐氣,眼看着侍衛們就要來催了,看到這一幕了得多丢人,雲為衫沒法,只能佯裝生氣,宮子羽見到雲為衫生氣,立馬就停了動作,雖然知道雲為衫是假裝生氣的,但宮子羽還是識趣地沒繼續吹氣了。
“阿雲,怎麽生氣啦,我不弄了,我不弄了嘛。”宮子羽直起身來,一邊低着眼偷偷看着雲為衫。
雲為衫卻被逗笑了,噗嗤一聲笑出來,也直起身來。
“快起床吧,侍衛們要來催了。”
宮子羽狠狠點頭,表示夫人說的都對,立馬就照做。
“阿雲,你沒生氣就好,再多睡一會兒吧,午飯我們一起吃。”
說罷在雲為衫額頭上印上一個吻,就穿了衣服出去洗漱了,等宮子羽走了之後雲為衫也睡不着了,幹脆起來去房間外看看花,雲為衫和宮子羽在屋外養了很多月季,這是宮子羽繼蘭花之後最喜歡的花,他認為月季可以帶來幸福與希望,養在屋外喜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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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為衫決定去看看上官淺,于是找了一個花盆,從花地裏找了一株長得好的移栽到了盆裏,又在坑裏埋下幾粒月季種子,算算日子雖然已經是八月底了,寒露剛過,但是還是有很多月季長得很好,拿去送人倒也不醜,這種子再發芽時,也已經是寒衣節,不知那時這宮門又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想罷,抱着這盆花就去了西宮,一到西宮就看見上官淺在擺弄她養在房外的那些杜鵑,見到上官淺竟然肯下床走動了,很是驚奇。
“你今日倒是‘出山’了。”
雲為衫看見上官淺,說着這話就向她走了過去。把手裏的月季放在杜鵑旁。
“這是我屋外的月季,不需要太過養護,本來就是養在土裏的。”
“養在土裏的就不用過分養護嘛,即便一開始它是養在盆裏的?”
雲為衫愣了一下,但也反應過來。
“也可以想辦法回到盆裏去。”
“那要是盆都碎了呢。”
上官淺說這話時擡眼看了看雲為衫,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動。
“生出意識的花是會想辦法修複破碎的盆的。”雲為衫對上了上官淺的眼神。其中包含的情感複雜卻也明晰。
怕是上官淺已經做好了将來要離開宮門的打算。
雲為衫不準備勸上官淺留下,對于上官淺,她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她想做什麽,雲為衫一清二楚,但她為什麽這麽做,雲為衫卻猜不到,人心是最難掌控的東西,雲為衫從小便知曉,但宮子羽,雲為衫想到宮子羽,就忍不住笑起來,宮子羽的心思很好猜,至少宮子羽對雲為衫的心思很好猜,對于雲為衫的事情,宮子羽的情緒和想法都寫在臉上。
上官淺看着雲為衫嘴角的笑,不免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她要走對于宮門內的任何人來說都會是一件好事,除了……上官淺看了看肚子,自言自語的說道:‘可能也是好的吧’。上官淺說完這話,臉頰上劃過一滴淚,上官淺驚恐地擦掉淚珠,她已經變得心軟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不請我進去坐坐。”
看着上官淺愣神,雲為衫忍不住問她了。
“不請了。”
雲為衫料到上官淺會這樣說,沒等她說話就進了屋。
“在黎溪鎮我未允許,你就進了我的屋子,在宮門我也進一次,咱們也就扯平了。”
雲為衫對上官淺說這話的時候就看見了屋子裏琳琅滿目的東西,什麽金銀釵環,什麽華服錦衣,亦或是什麽軟羅綿床,都是雲為衫在宮門裏見過最好的,這宮尚角從來沒見他來過西宮,但東西倒是齊備,上官淺比她這個執刃夫人用的還好些。
“看夠了嗎。”
上官淺的聲音從雲為衫身後響起,雲為衫回頭就看見上官淺倚在門邊,雲為衫剛來時上官淺的肚子被花擋住了倒還沒發現,上官淺的肚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大了,看着上官淺的樣子,雲為衫只覺得恍若隔世,在無鋒從未見過的兩人竟然在宮門成了妯娌,而身為魅的上官淺還為宮門內有鐵血手腕之名的宮尚角生起了孩子。
“雲姑娘為何今日來了。”
正想着,宮尚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而上官淺也立馬轉過身去行禮,宮尚角三跨步上來就扶起了上官淺,雲為衫自覺不該打擾,畢竟在雲為衫眼裏,宮尚角是一個不常來西宮的人。
“無事,來看看上官姑娘,也要到午時了,我也有事,這便走了。”
宮尚角看着雲為衫離開了西宮,随即便脫下了披在身上的披風罩在了上官淺的身上。
“風大,對胎兒不好,快進去。”
在上官淺眼裏,宮尚角做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而她正好是這孩子的載體罷了。
‘也罷,正是江湖上風口浪尖之際,在宮門躲躲也不是不行。’
這是上官淺除了養護身體之外的另一個‘借口’。其實在點竹死後,每晚宮尚角都會在深夜前來,睡在上官淺的身邊,摸摸上官淺的肚子,再在寅時末離開,所以除了宮尚角的貼身侍衛和西宮的守衛,根本沒有人知道宮尚角來過。
“公子今日為何白日就來了。”
“怎麽,我白日不能來。”
宮尚角在上官淺的提問中挑了一個不痛不癢的角度回答,本是要扶着上官淺進屋的,手都到腰了,上官淺自己卻走了進去,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宮尚角只能悻悻地把手放下。
“公子,進來喝口熱茶。”
宮尚角卻沒走進屋,轉身走了,上官淺半天也沒見人進來,就起身看,走出屋外,只看見宮尚角的離開的背影。
“今日的菜有梅花素鴨,鴛鴦素蝦,春蓮花,西芹百合炒腰果,紅燒鲫魚。”
宮子羽興致勃勃地給雲為衫介紹了一桌子菜,這麽多菜中只有一個葷菜,宮門盛行吃素,這是雲為衫剛來宮門時就知道的,瘴氣橫行,若是吃的方面不潔淨一些,怕是百草萃的功效會減半。
倆人在羽宮夾過去夾過來好像在手裏打架,好在雲為衫很習慣素菜,在無鋒時吃的就很清淡。
“阿雲,不如咱也要個孩子。”
聽到這話,雲為衫嘴裏的豆腐差點吐出來,伴随的便是臉上的通紅。
“你每次去看上官淺的時候沒想過咱們也要個孩子嗎?”
宮子羽把凳子又搬過去了一點,靠着雲為衫的肩膀,宮子羽在雲為衫的肩膀上蹭了蹭,只說着‘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就聽見金繁的退步的聲音。雲為衫立馬把宮子羽推開。
“何事。”
“無妨,執刃先用飯吧。”
“執刃已經用完飯了,金侍衛進來複命吧。”雲為衫說完這話就離開了羽宮。宮子羽此時的眼神特別想殺了金繁。
“執刃,遠徴公子和文茵姑娘已經到達長白山,這是信鴿剛剛傳來的信。”說罷金繁把信傳來的信遞了上去。
“他們腳程倒是快。”
也是,都是精兵強将,出去肯定是比那幾個藥童要快。宮子羽在心裏這樣想,随即打開了信,在角宮,宮尚角同時也收到了一封,只不過這一封上面多了幾句話。
“哥,不必擔心,明日我們便上山采摘,只是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宮尚角看了看這幾行字,只覺心頭一暖,又試了試自己的內力,還是只恢複了五成,怕是還得兩個月,只希望宮遠徴快快回來了。
夜幕。
宮子羽今日收工收的特別早,也是想和雲為衫好好吃一頓飯,每次吃飯時老有人來打擾,今日結束了公事就早早地回到了雲為衫住處,兩人吃了飯,洗了澡,就躺在床上聊天。從無鋒聊到宮門,再從雲為衫探親聊到大戰,可這越聊卻越精神,宮子羽拉着雲為衫就去了花園散步,這已是子時,倆人鬼鬼祟祟地出門,害得金繁也得跟着去,但是比起站在門外去花園走走還是能松松筋骨的。
花園離西宮很近,倆人剛走到西宮,就聽見西宮侍衛低聲但齊刷刷地喊了一聲“角公子”。
“這宮尚角白日從不見他來西宮,原來都是晚上來啊,真是活要面子,死要……”
剩下的話宮子羽沒說出口,倒不是怕他聽見,就是覺得他這哥哥太擰巴了。但上官淺這個女人他是不相信的,即便她要為宮門剩下子嗣。
“公子,不必擔心,上官姑娘終究會離開宮門。”
宮子羽感嘆,雲為衫怕不是有讀心術。但轉頭一想,也是,上官淺不是一個肯困在宮門的女人。
宮尚角進去之後,脫了外衣就上了床,上官淺也醒了,看見宮尚角來了,就靠了過去,宮尚角把上官淺摟在懷裏,就在這種無言中兩人睡到了寅時。
已是熹微時分,宮遠徴,文茵和侍衛們摸着山腳就上了山,這長白山沒其他的,就是越往上越冷,但幸好大家輕裝上陣,穿了厚衣服也沒帶其他的,這移山參長在3000尺以上,幾人上去還要些時間,中途也能打些野味吃,但也想着速戰速決,畢竟宮遠徴這大少爺受不了野外住宿。
沿着移山參的生長習性找,宮遠徴帶着大家找了許久,終于在一片朝陽遮光避雨處找到它的蹤跡,正準備挖,卻來了兩只幾個人都有可能解決不了的勁敵:
山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