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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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梁如夏和隔壁的英語課代表去材料室數試卷。

數完出來,正好碰見了之前國慶的時候在輔導班認識的張逸。

他剛到,應該也是他們班的英語課代表。

“梁如夏。”男生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梁如夏淺笑一下,給予他回應:“張逸。”

“你也是你們班英語課代?還挺巧。”

“是挺巧。”

兩人本來就算不上太熟,現在招呼打完,便也沒什麽話可說。

梁如夏躊躇着,想跟他說先走一步。

卻被他先搶了話頭。

“诶,你們班陳肆川狀态最近怎麽樣?”

梁如夏有些奇怪他為什麽這樣問,不過還是回:“挺好的。”

張逸聽了連啧幾聲:“他還真是一點沒受影響。”

“沒受什麽影響?”

問問題的人成了梁如夏。

“沒什麽,”張逸打起馬虎眼,他幹咳幾下,說,“我先進去數試卷。”

這沒有因果的幾句話讓梁如夏聽得雲裏霧裏的。

她思索着回到教室,把試卷發下去後在座位上坐下。

本想問一下,但陳肆川正聚精會神地做着題,專注認真。

于是就沒有開口。

應該是沒什麽事。

而所有事情在下午的大課間裏開始變得不一般起來。

彼時梁如夏和方悅涵剛從廁所回來,說說笑笑地走進教室,一點沒察覺教室內的異樣。

直到班裏體委走到她們倆旁邊,以非常小的聲音說:“陳肆川的事你們知道嗎?”

“什麽事?”

顯然是不知道。

“就是,”體委湊近她們,繼續壓低聲音,“有人舉報他考試走後門。”

梁如夏的心猛地一跳。

方悅涵還算冷靜:“走什麽後門?”

“他們說陳肆川和小班的一個老師是舅舅和外甥的關系,還是親的,”體委把知道的一股腦全倒了出來,“就說那老師私下給陳肆川走了不少後門,比如補課什麽的,還有說那老師偷偷給他透露過題。”

“不可能,”方悅涵想也不想直接說,“陳肆川不是這樣的人。”

“雖然我們剛認識一個月,但我也感覺這件事不太可能。”

“可是沒辦法,現在大家都這麽傳的。不過陳肆川和那老師是親戚關系,這一點是真的。”

方悅涵仍不相信:“你怎麽知道是真的?”

體委聳聳肩:“有人在辦公室門口聽到了那老師叫陳肆川外甥,還有陳肆川國慶期間不是給一個老師代過課麽,就是因為這層關系才給代的。”

“反正陳肆川肯定不是這樣的人。”

方悅涵最後撂下這麽一句。

一直未出聲的梁如夏神色淡然,語氣冷靜:“對,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沒有證據的話還是不要亂傳了。”

“好好好,”體委被她們說得臉有些紅,“我回位上自習了。”

陳肆川趕在上課之前和謝翊回到教室。

一個手裏拿着瓶水,另一個抱着個籃球。

坐下後,兩人像往常般閑聊幾句:“這周六去不去網吧?”

“去。”

“江淮去不?”

“看忙不忙,有演出的話肯定來不了。”

“得,反正你別放我鴿子就行。”

眼見要上課了,謝翊轉過身坐好。

這時,他前桌的聲突然轉過來往他那靠了靠,說了句什麽。

聲音很小,除了他們倆,周圍的人聽不太到。

然而謝翊一聲滾,瞬間讓全班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你他媽有證據就在這亂傳瞎說?”

被說的那個男生臉黑了不止一個度。

“我就問問,又沒說什麽。”

“那我問問你,你和一班學委那天在操場幹什麽呢,抱着還是親嘴?”

這句話說完,他感覺到凳子被人不輕不重地踹了下。

這才沒繼續往下說。

“操。”

前桌男生徹底受不住,想多罵幾句,卻被于森制止住:“老師一會兒就來了,都安靜點兒哈。”

只得罵了句就轉過了身。

此時的教室無聲卻勝似有聲。

看似沒人在說話,低下頭安靜地做題,實則都在心裏琢磨了起來。

甚至有人開始傳小紙條。

梁如夏不經意看了陳肆川一眼。

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來有什麽情緒。

梁如夏忽然就明白了。

那天早上他為什麽在曹恒辦公室待了一上午,中午為什麽連飯都沒吃就又被拉進去談話,張逸又為什麽問她他最近狀态怎麽樣。

她想開口,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最後什麽都沒說。

一直到陳肆川去競賽班、晚自習放學,兩人也沒說話。

鈴聲滴答響起,方悅涵和梁如夏道了聲別就急匆匆走了。

自從國慶回來,她每天都走得很早,也很急。

謝翊緊跟在她身後離開教室。

等梁如夏再擡起頭,教室就剩下她和一名坐在第一排的女生。

她看看旁邊。

空的。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

梁如夏把數學練習冊合上。

靜默兩秒,又從書包裏掏出來那本墨綠色的日記本和漫畫書。

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差不多看完了這本書。

雖然她英語好點,但也還沒到“翻譯大師”的地步。好在這本書雖然是全英文,但頁數少,而且和課本上的內容相差不大。

梁如夏對照着課本和詞典,每天翻譯兩頁,竟也在不知不覺中給翻譯完了。

收獲肯定是有的。

這本漫畫書的奇妙之處就在于能把課本上的知識點能以通俗易懂的語言講出來,配合着旁邊的漫畫,又有趣味性,能看得下去。

這次月考的一個實驗就多虧了這本書。

她把日記本翻了一遍,每一頁上她都在旁邊标出了重點單詞的意思。

翻到最後一頁時,停留了好一會兒。

半響,她拿一□□日新買的綠色标記筆,在最下面寫上一句:

翻譯完了!相信你能全都看完。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相信你、相信你、相信你。

寫完,她心滿意足地放下,開始收拾東西。

背着書包走出教學樓時,梁如夏站在原地,擡起了頭。

暗色的天空中,顆顆星星零零散散地點綴在上面,褪去了幾濃郁的分夜色。

不遠處就是一處路燈。

光束之下,她能隐隐約約看到起舞的灰塵。

明明是平時很常見的景象,梁如夏這回倒是多看了幾分鐘。

明天一定是個晴天。

“在那杵着幹什麽呢?”

梁如夏幾乎是一秒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她側身,目光撞上從對面走來的人。

陳肆川單肩背着黑色書包,緩緩朝她走來。

校服外套被他脫下放在小臂上,外面只套一件黑色圓領衛衣,遠看幾近與夜色融合。

離梁如夏還有一步時,他停下,看她。

“我這就要走了。”梁如夏遲來地回答。

“哦,正好,一起。”

他們一言不發地走着,氛圍依舊沉默卻和諧。

“心情不好?”陳肆川抖了下肩,書包帶子随之向肩膀內側靠攏,“是不昨天數學老師說你什麽了?”

梁如夏輕啊一聲:“你怎麽看出來我心情不好的?”

“我火眼金睛。”陳肆川有幾分散漫地說。

“……”梁如夏嗔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陳肆川笑了下,繼續說:“昨天中午午休之後到今天,你話少了不少。”

“有嗎?”

梁如夏沒感覺到,她和方悅涵還是會說很多話。

“所以才說我火眼金睛。”

嘴真貧。

就這麽一段路,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校門口。

梁如夏知道他要去車棚騎車,便說:“我先回家了,再見。”

陳肆川讓她等等。

随後拿下書包拉開了書包拉鏈。

梁如夏站在那靜靜地看着他的動作。

仔細看,書包拉鏈上的東西有點熟悉。

她稍微往前走了一步,徹底看清楚了。

那不就是她送給他的化學儀器石塑泥土嗎?

平心而論,她覺得這個黏土做得不算多精致,畢竟是第一次做,有很多地方都有點瑕疵。

沒想到他真會用來做拉鏈挂件。

當時還說什麽“還行”。

明明就很喜歡嘛。

真是個傲嬌鬼。

用心做的禮物受到如此鄭重對待,梁如夏很滿足也很開心。

陳肆川擡眼看到就是女生低頭淺笑的模樣。

眼神幹淨明亮,一點不輸朦胧月色。

他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弧度來。

陳肆川一個個掏出書包裏的東西。

梁如夏一看,竟是五個口味的果凍。

陳肆川将果凍摞在一起,遞過去,說:“拿着。”

“你買這個幹什麽?”

陳肆川輕啧,大爺般地說:“你看你這句話說得多煞風景。”

“你不是喜歡吃這個?”

梁如夏想問他為什麽今天買,開口之際卻恍然明白了什麽。

他以為她心情不好所以才給她買了果凍?

這個人,還挺貼心的嘛。

見她不收,陳肆川又說一遍:“我不吃這東西,你如果不要我就扔了哈。”

本着不能浪費的原則,梁如夏在他有所動作之前接了過來:“謝謝哦。”

“客氣。”

梁如夏手拿不了,也不好直接明晃晃地拿回家,于是說:“陳肆川,你能幫我放進書包裏嗎?”

“行。”

陳肆川走到她背後拉開她的書包拉鏈,把果凍放了進去。

“你先別把拉鏈拉上,”梁如夏說,“你看看裏面是不是有個墨綠色的日記本,開學那幾天你見到過的。”

“還有你的那本化學漫畫書。”

陳肆川往裏看了眼,說有。

梁如夏:“你都拿出來吧。”

陳肆川依言照做。

兩人重新面對面。

“那本化學書我翻譯完了,都在這個本子上,”梁如夏說,“內容不是很多,你今晚上應該能看完。”

“速度還挺快。”

“那當然。”

兩人又笑。

“你一定能看完。”

“嗯。”

梁如夏又重複一遍:“你一定能看完。”

陳肆川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回:“行,我一定能看完。”

梁如夏放心了。

她揮揮手走向對面的公交站牌。

在她後面的陳肆川沒有直接去車棚騎車。

他打開了那本日記本。

徑直翻到最後一頁。

看清上面的字後,他無聲笑了,笑得用手背碰了下額頭,接着低頭顫了顫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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