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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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操場依然滿是人,只是沒有項目進行。
大部分人都坐在班級坐區,和身邊的三兩朋友或打着傘或用校服外套遮在頭上聊天。
“對五。”
“對七。”
“對二。”
“不是,謝翊你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你壓我幹什麽,咱倆都是農民。”
“哎呀,所以咱倆誰先跑不都一樣麽,我這牌好,你先讓我出。”
“行,你先出,我看看你有什麽好牌。”
“一張三。”
“……”
方悅涵無語地看着對面的兩個人:“別說話,好好打。”
最後,謝翊和于森兩人手裏一個剩了七張牌,一個剩了五張。
于森把手裏的牌扔出去,絕望地向後靠:“謝翊你就是個重色輕友的豬隊友。”
烈日炎炎,剛躺下去他就被太陽曬得重新坐直。
“把手伸出來。”
方悅涵對他們兩個說。
一個不情不願,一個倒是笑容滿面。
方悅涵活動着右手,而後放在嘴邊哈了兩口氣。
“啪!”
她毫不留情地扇了下去。
“靠!”于森只覺手心火辣辣的,連忙伸了回來,“方悅涵你是一點不留情面。”
方悅涵搓搓兩手,雲淡風輕地說:“留情面還有什麽好玩的,等會兒我輸了你也能這樣打我。”
于森瞪向旁邊嬉皮笑臉的謝翊。
有他的參與,自己估計永遠都贏不了。
和他一家,相當于有了一個豬隊友。
和他對家,自己單槍匹馬的,從沒抽到過好牌,也贏不了。
總結,自己不适合和這兩人玩游戲。
“下午比賽什麽時候開始?”于森說着,把校服外套往自己頭上一扔,蓋住眼睛,“這太陽也太大了,我感覺我要撐不住了。”
旁邊,謝翊起初不知道從哪找出來一把傘,撐在了三個人前面來擋陽光。
但打着打着牌,于森就發現那傘離自己越來遠越遠了。
“還有二十分鐘。”謝翊看了眼手表,見他用校服外套蒙住頭,把傘完全移向另一邊。
自己拿起校服外套有模有樣地跟他學了起來。
“梁如夏被老曹叫去辦公室拿東西了這我知道,陳肆川呢?打牌之前我看他還在這,打完一局人就沒了。”
“有什麽事兒呗,”于森悶在校服外套裏,閉着眼睛說,“要我猜,會不會是因為上午跑了個第一,被女生找去告白去了。”
“你說他學習好就罷了,體育還好,我要是個女生,肯定忍不住不喜歡。”
“膚淺。”
方悅涵只評價了兩個字。
于森:“你不膚淺,那你說,你喜歡什麽樣的。”
方悅涵:“反正肯定不是你這樣的。”
謝翊舉手:“我這樣的!”
“……”
“……”
方悅涵俯身去收拾牌。
末了,才說一句:“也不是你這樣的。”
-
梁如夏拿着幾張紙從曹恒辦公室裏出來,走了幾步拐彎,開始下樓梯。
三樓下到二樓,又從二樓往一樓走,離落地還有幾個階梯時,一樓大廳突然響起一陣女聲。
“你幹嘛躲着我?”
梁如夏下意識擡眼去看。
是很久沒見的孫藝溪。
她今天罕見地穿了一身校服,原來的黑長直紮成了丸子頭。
她對面站着的人,同她一樣也側着臉。
梁如夏盯着那人看了幾秒,而後眨了眨眼,來确認自己沒有看錯。
那個人,是江淮?
沒來得及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梁如夏先意識到自己現在算是在偷聽別人講話。
她忙地掉頭想重新上樓,從教學樓另一個出口出去。
盡管足夠努力放輕腳步,最後卻還是被叫住了。
“如夏?”
梁如夏腳步頓住。
兩秒過後,她僵硬地轉身,看向那個聲音源頭,尴尬地吐出一個字。
“嗨。”
輕飄飄的,如果不是此時教學樓因為沒人過于安靜,對面應該根本聽不見。
“好巧。”
孫藝溪語氣溫柔,和剛才宛若兩人。
她說話的間隙,江淮冷着臉徑直經過她出了教學樓。
梁如夏愈發無措。
她該說些什麽?
孫藝溪也沒說話。
“那個——”
“算了,不裝了。”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同一時間開了口。
孫藝溪捋了捋耳邊的碎發,幹脆直接地說:“剛才那個一點也不溫柔、纏着人的才是真的我,你在學校裏和補習班見到的我都是我裝出來的。”
她過于直接,讓梁如夏更不知道說什麽。
雖然先前早就猜到了點什麽。
“我們也算認識了,答應我件事兒?”
“我剛才什麽都沒看見,也沒聽見?”梁如夏試探性地開口。
孫藝溪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聰明。”
“那我先走了。”
出了教學樓,梁如夏長長地呼了口氣。
總算自在了些。
她一邊走着,一邊進行着頭腦風暴。
這麽想來,當時在商業街小面館裏吃面遇到的就是孫藝溪和江淮?
聯想到那句“你幹嘛躲我”,所以孫藝溪喜歡的應該是江淮?
那之前為什麽要讓自己幫忙送禮物給陳肆川呢?
疑團重重。
梁如夏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偵探,在利用各種線索進行推理。
認真程度甚至堪比學習。
微弱的一聲,梁如夏感受到自己的腦門被人碰了下。
力道很輕,和摸的差不多。
她擡頭,面前沒人。
側過頭,還是沒人。
忽然一個假動作,正撞上陳肆川的目光。
“讓我發現了吧。”
梁如夏眉眼彎起。
“還挺聰明。”
“你去哪兒了?”
梁如夏看他不是從操場方向過來的。
“去了趟老劉辦公室,找我說競賽的事兒,”陳肆川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問她,“渴不渴?”
梁如夏看見那裏面裝着幾瓶飲料,想來他是又去了一趟超市。
“不渴。”
陳肆川點點下巴,接着從兜裏掏出個東西。
“袋子裏還有,”他神色閑散地說,“看你也裝不下,回頭把袋子放你旁邊。”
他手心裏赫然放着一個果凍。
梁如夏搖搖頭:“我就不吃了。”
“拿着,”陳肆川一眼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他們都有。”
聞言,梁如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嗯?”
陳肆川把又把手往前伸了伸。
僵持不下,還要回去梁如夏還是接過了。
心裏卻開始想該怎麽回謝他。
“謝謝。”
“客氣。”
“視頻你看了嗎?”
梁如夏一邊走一邊問起他。
“看了,”陳肆川回,“拍挺好。”
尤其是最後幾秒。
“你跑得真的很快,”梁如夏又想到了他跑100米的模樣,“我如果拍照片的話,根本捕捉不到你。”
陳肆川嘴角不經意揚起,語氣懶洋洋的:“也就正常發揮。”
梁如夏早已習慣誇完他兩句就開始臭屁起來的樣子。
該說不說,其實還挺可愛的。
沒幾步路,兩人就走到了操場上的班級坐區。
梁如夏讓陳肆川先上去坐着,她去找曹恒交手裏的表。
“喲,你總算回來了。”
謝翊看着陳肆川往上走,蔫蔫地說了一句。
于森聽着動靜,把校服外套往上一掀,露出眼睛:“上哪了這是?”
“辦公室,”陳肆川長話短說,把袋子往他們那邊晃了晃,“自己拿。”
謝翊一點不客氣,直接接過了袋子。他扒了扒,說:“你還買了果凍?”
正想拿一個,陳肆川忽然向前一步拍了下他的手:“幹什麽呢。”
謝翊一臉莫名其妙:“什麽幹什麽,我拿來吃啊。”
“不給。”
“不給?”謝翊無語,“不給你買來幹什麽,幹看啊?”
陳肆川懶得解釋,昂一聲:“不行?”
“行行行。”
謝翊悻悻地随便拿了瓶飲料。
下午的運動會很快就開始了。
陳肆川的跳高和方悅涵的八百米同時進行。
但因為跳高場地周圍不允許太多人圍觀,梁如夏便拿着方悅涵的手機在跑道前面等。
去檢錄前,方悅涵特意叮囑梁如夏多拍幾張她跑起來時候的照片,視頻就算了,太占內存。
兩圈就是八百米。
梁如夏想了一下,第一圈站在前面給方悅涵拍照。
第一圈一跑完,她就跑到終點去接她。
随着終點處發出槍響的聲音,方悅涵沖了出去。
她一開始就跑得很快,遠超後面的人。
梁如夏見她領先,開心地高舉手機,跟着班裏的同學一起喊。
轉眼,卻見旁邊的謝翊沒有聲音。
不對,他聲音不應該是最大的嗎?
梁如夏沒有時間仔細去想,只顧得上拿着手機拍。
可能是有點累了,方悅涵和第二名的距離漸漸縮短。
兩人靠得越來越近,手機上的畫面也越來越清晰。
梁如夏認出來,快要超過方悅涵的女生就是那天中午受孫藝溪委托來托自己給陳肆川送禮物的人。
之所以隔了這麽久印象還很深刻,主要是因為她當時說的話很難聽。
方悅涵跑得依舊很快,沒有讓她反超。
終于,第一圈跑完了。
梁如夏把手機收起來,去坐區最前邊的桌子上端了一杯水就開始沿着跑道邊往終點處小跑。
那裏已經有很多人等着,她找了個地方站着。
目光緊跟還在跑着的方悅涵。
最後五十米的時候,方悅涵深吸一口氣,開始加快速度。
然而,就在她剛邁出腳步的時候,側後方突然有一股力沖向她。
“方悅涵,你鬥不過我的。”
話音剛落,方悅涵的腳一崴,率先着在綠皮操場上。
緊接着整個人都被帶着猝不及防倒在地上。
坐區上嘩然一片。
因為距離和角度的影響,在終點站着的梁如夏自方悅涵拐最後一個彎時就開始看不清她。
只能隐隐約約地看着她的身影。
聽着坐區上傳來的動靜,梁如夏和周圍的人紛紛往跑道上走。
然後發現,最先映入她視野的是全程跟在方悅涵的那個女生。
梁如夏察覺到不對勁起來,端着杯子就在操場內側跑起來。
跑到一半,坐區突然沖下來一個男生,速度比她更快。
她還沒到,謝翊就已經背着方悅涵跑出操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