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之後的幾天,梁如夏莫名感覺周圍的環境、氣氛發生了點變化。

除了依舊會和方悅涵聊幾句。

其他的,不知不覺地好像就消失了。

可她短時間內也不願多想。

胡思亂想到最後,最後心煩的只有她自己。

晚自習放學回到家,意料之外,秦莉還沒回來。

梁如夏只當她和之前一樣加班去了。

她放下書包,吭哧一聲,一頭栽到了沙發上,雙腿在空中亂撲騰。

好累。

身體累、腦子累、心也累。

就這麽沉默地躺了一會兒,梁如夏坐起來揉了揉臉,準備回屋寫作業。

然而步子還沒走出去,門鈴突然響了。

秦女士回來了?

可是她知道密碼,一般都直接開門進來,不會按門鈴。

梁如夏的心一下緊了起來。

慢步走到門邊,她開口問:“請問找誰?”

“如夏嗎?開下門,我是江建。”

江建?

梁如夏內心隐隐約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剛開了門,她就聽見男人喘着粗氣說:“你媽媽下班後出公司的時候暈倒了,我剛給送到醫院去。”

握住門把的手頓時僵在原地。

剎那間,仿佛聽見轟的一聲,梁如夏腦中空白一片,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

“我給你點了外賣,你今天晚上先在家好好休息,明天請個假我再帶你去醫院。”

梁如夏還沒回過神,身子卻已經向前走了一步,身後的門也被一把關上。

江建知曉她的意思,帶着她下樓,一邊說:“別擔心,醫生說沒什麽大事。”

“嗯。”

梁如夏緊緊攥着校服上衣邊。

到了醫院,江建領着她去了秦莉所在的病房。

恰好此時醫生也走了進來。

“患者是不是經常不吃早飯、熬夜加班?”

梁如夏微怔。

她每天走得早,秦莉會在周末晚上給好她下一周買早飯的錢和零用錢。

以為自己走後她在去上班的路上會買着吃,但其實沒吃。

熬夜加班,印象中沒有幾次。

自己每次下晚自習回來的時候她都已經做好飯了。

現在想想,自己将近九點半到家,她可能也沒比自己早回家,只是趕着時間而已。

江建代為回答:“确實是經常加班,勸說過她,但是她自己比較拼。”

“以後叮囑患者按時吃早飯,不要過度加班,按時休息,”醫生看了下病歷本,又說,“患者低血糖比較嚴重,并且有輕度胃炎,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好的醫生,”江建了然,又轉身和梁如夏說,“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在這等一會兒,等我回來再把你送回家休息,這裏的陪護床比較小,睡不好。”

梁如夏搖搖頭拒絕了。

回家也會睡不着,在這裏她還能安心一點。

“沒事,我在這就行,我有班主任的電話號碼,今晚和他請一下假。”

“麻煩你了,江叔。”

江建擺手:“好,那你就在這待着,有什麽事出去叫我。”

在他出門之際,梁如夏及時喊住他:“江叔,醫藥費——”

江建顯然知道她要說什麽,打斷道:“我先付上,等你媽媽好了再還我。”

“嗯,謝謝。”

過了大半個小時,秦莉醒過來了。

她睜開眼,看到梁如夏在床尾處坐着個小板凳,盯着窗外一動不動。

“你待在這幹什麽?”聲音虛弱無力。

梁如夏聽見動靜,忙地回過頭。

“媽,你下班的時候暈倒了,江叔給你送過來的。”

秦莉能意識到什麽,昏迷前一秒她感覺到了頭暈。

至于誰送她來的醫院,估計也只有江建了。

“他走了?”

“有事出去了。”

“等他回來讓他把你帶走,”秦莉阖了阖眼,“別守在我這,死不了。”

梁如夏有幾秒沒說話。

随後慢慢地側過身,重新望向窗外的月亮。

明明這月光也不刺眼,但眼睛還是又酸又疼。

忽然想起來,上一次在醫院這樣,還是很多年前。

梁傑在急救室內搶救。

室外,冷冰冰的醫療椅上,秦莉靠着牆眼神空洞。

梁如夏則是咬着下嘴唇一聲不發。

那時候的她其實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但是秦莉不讓她哭,于是就只能往窗外看硬忍着。

“我已經和老師請過假了。”

梁如夏說得很慢很慢。

“你請假幹什麽?”秦莉撐起一點身子靠在牆上,面色蒼白,卻依然用盡力氣質問她,“你不知道你自己的情況嗎?不知道一天對于你來說多重要嗎?”

“知道,”梁如夏垂眼,說,“我很笨,但是我太害怕了。”

特別特別害怕。

還特別特別沒有安全感。

就是一個膽小鬼。

秦莉不再說話。

“最多半天,明天下午回學校上學。”

“嗯。”

梁如夏在陪護的折疊床上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她一早醒來打車回了家,把秦莉的換洗衣服和需要的東西以及自己的作業收拾好,重新回了醫院。

“我買的粥,快起來喝兩口。”

“我不喝,你自己喝去。”

“醫生說你再不吃早飯,低血糖只會更嚴重。”

梁如夏沒進去,在門口等了等。

“下次如果我再發生這樣的情況,你就跟她說我臨時出差去了。”

“紙包不住火,她早晚會知道,到時候只會更擔心。”

“那也輪不到你操心。”

“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等手裏包的系帶勒得手發紅變疼,梁如夏才擡腳走進去。

江建見她回來了,忙把桌上另一份粥遞過去:“如夏,這是你的。”

梁如夏把秦莉的包放在床尾,回:“我回家的路上吃過了,就不喝了,謝謝江叔。”

江建便只得收回去。

三個人沒有什麽共同話題,都不擅長說話。

氣氛安靜又尴尬。

“我就先回去上班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最後江建主動開口。

“你別再來了,我住這兩天就出院。”

“再說。”

梁如夏在凳子上坐了幾分鐘,接着從自己的書包裏拿出作業。

心有靈犀般的,秦莉也在收拾床頭桌。

“你搬着凳子上這來寫。”

“好。”

過了一小會兒,秦莉漸漸睡了過去。

梁如夏把英語卷子寫完,起身去書包裏拿放在最下面的mp3。

線纏在一起,她伸手一摸,摸到了手機。

幹脆都拿了出來。

戴上耳機,梁如夏按了兩下鍵,最後發現怎麽按都不亮。

這才意識到沒電了。

她又去看左手裏的手機,和mp3一樣。

梁如夏只得去拿充電器。

仔細思考一番,她決定給mp3充電,不然等秦莉醒過來就沒法充了。

至于手機,本來就沒幾個聯系人,也沒人找她。

等回家再充也無礙。

-

下午,梁如夏回了學校。

方悅涵在走廊上見着她,第一時間沖了過來抱住她。

“如夏,你去哪了?我去問班主任他也不告訴我。”

梁如夏淺笑,回她:“昨晚上回到家有點事,比較突然。”

“那好吧。”

兩人一起回的教室。

梁如夏沒有任何阻礙地就走到了位置上。

旁邊的桌面上幹幹淨淨。

方悅涵見朝她看的方向看過去,似是明白了什麽,說:“陳肆川早上來了一趟就走了,好像是競賽班有什麽活動,那個老師請了一天假。”

梁如夏點點頭。

“對了,他還問你去哪了,我說我也不知道。”

梁如夏眼底閃過一絲異樣。

下一秒,她轉而問:“悅涵,上午老師有講什麽新內容嗎?我補一下筆記。”

“有,我給你找。”

與此同時,競賽班內,二十幾個人分散地坐着,講臺上站着一個中年男人。

“鑒于部分人最近壓力太大,學校打算周六周日租個車帶着大家去趟北京,放松一下,好迎接接下來的決賽,”劉忠楊如是說着,“之前都是高二才開競賽班,今年高一的加入進來了,你們正好借此增加一下鬥志,跟着學長學姐取取經,明年參賽。”

“大家這個周末都有時間吧?”

“有!”

劉忠楊滿意地笑着。

眼睛掃到最後一排低着頭的人時,面色微變:“陳肆川你窩在哪裏幹什麽呢。”

“看書。”

陳肆川看着面前的手機,随口回。

屏幕上,是短信發送窗口。

他手在鍵盤上按了又按,輸入框裏打出幾個字。

反反複複删了好幾遍,最後才點擊了發送。

“我倒要看看你在看什麽書。”劉忠楊說着就走下講臺。

陳肆川在他到之前快速地将手機放回兜裏,自然而然地單手撐起下巴,目光投在翻開的書頁上。

劉忠楊沒逮到,哼了一聲,轉身要回講臺。

“老劉我周末有事,就不去了,”

“什麽事?”

“挺重要的事,”陳肆川言簡意赅,“我保證,您給的卷子我一定做完。”

“我也不去了老師,”周理忽地在這時說,“我沒有什麽壓力,趁着這兩天我多刷兩套卷子。”

劉忠楊聞言蹙眉。

陳肆川他倒是信,周理他有待存疑。

上了這麽久的課,他對班裏每個人的性格都或多或少了解一點。

周理這學生看似自信,其實有點自卑,自信建立于不斷給自己施加壓力。

但都這樣說了,他也不好說什麽,只說:“行,回來我檢查你們的試卷。”

陳肆川見他說完,拿起書包要走。

劉忠楊出聲攔住他:“別走,假都給你們請完了,周末還要出去,正好借着這個機會提前把課上了。”

“您放心,回頭我就去網上找資料補回來,”陳肆川腳步不停,“我們老班還在辦公室等我做俯卧撐。”

“嘿你小子。”

他走得急,絲毫沒注意到書包不小心碰到了空着的桌子邊緣。

鑰匙鏈上原本就不牢固的環扣由此斷裂開,鑰匙鏈順勢掉落在地上。

滾到前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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