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高二十三班教室門口,一個男生脊背挺直地站在那。

進進出出的人都會打量他一眼再走,而他像是沒看見,絲毫沒受到影響。

直到紮着高馬尾的女生手拿兩個信封走出來在他身前停住,面色有紅起來的跡象。

兩人交談了幾句,女生唇角微彎,淺笑了一下,把手裏的信遞過去。

男生說了句什麽,随後轉過身離開了。

走得很快,都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人。

“對不起。”

匆匆說了這麽一句,也沒擡頭看撞到的是誰就繼續走了。

陳肆川耷拉着眼皮在原地站了幾分鐘。

早知道回教室看到的是這樣一幅畫面,還不如在競賽班做大半天的題。

“夏夏你是怎麽拒絕他的?”

方悅涵望着正在補筆記的梁如夏問。

“就說我高中沒有談戀愛的想法,”梁如夏寫得累了,擡起手晃了晃手腕,說道,“然後他就走了。”

放下的時候,雙眼不經意一擡,看見了正往這邊走來的陳肆川。

自己都沒意識到,心忽然就跳了下。

再和方悅涵說話時,語氣都變輕松了不少。

如釋重負的感覺。

等陳肆川坐到座位上,方悅涵微訝:“陳肆川你回來了?不是請了一天假?”

梁如夏認真寫着字,耳朵卻不放過身邊的一點動靜。

“嗯,沒什麽大事就讓回來了。”

陳肆川沒什麽情緒地回。

他垂眸,雙手去拉書包拉鏈。拉到最後,一沓白色紙張露出一角。

人也頓了下。

拉鏈摸着感覺不太對。

目光随之投過去。

兩秒後,他一下從凳子上起來跑出了教室。

方悅涵被凳子拖地的聲音吓了一跳,疑惑道:“馬上上課了,他這是又幹什麽去?”

梁如夏寫字的手不停:“不知道。”

“他最近幾天還蠻奇怪的,”方悅涵接着說,“話少了很多,人看着比也比以前冷。”

梁如夏沒說話。

她也察覺到了。

自從那天中午他突然出去,再回來後好像就有什麽不一樣了。

都說女生的心思難猜,明明男生也一樣,甚至還要難。

讓他弄得,梁如夏都把什麽尴尬期抛之腦後了。

“是不是從你收情書那天變的?”方悅涵倏地說起。

“嗯。”

确實是同一天。

“那你說,是不是因為你收情書才變得這樣的?”

“這兩者有什麽——”因果關系四個字還沒說出口,梁如夏先對上了方悅涵的目光。

對視無聲,梁如夏先移開視線,扣着手指不說話。

“說真的,我覺得陳肆川對你不簡單。”

方悅涵認真地分析着,仿佛正在面對的是一道待解答的物理題。

梁如夏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這種事情沒有對方親自說出口的話,太容易自作多情了。

“真的,”方悅涵趕在上課前最後分析了一波,“在遇到你之前,他可從來沒和女生拍過合照,還耍心機不忘用自己的手機拍。”

“而且我感覺你對他可能也不簡單,只是你還沒意識到。”

-

梁如夏覺得自己最近就像一個陀螺,別人稍微動一下,就在那裏轉來轉去。

還是一直轉,因為一直有人在動。

下午上完課去食堂吃飯,筷子還沒動,旁邊忽地坐下了一個人。

她側過頭一看,是自運動會再沒見過的孫藝溪。

“介不介意一起吃?”

孫藝溪語氣自然地說。

就吃個飯,沒什麽好介不介意的。

梁如夏禮貌地搖搖頭。

“好嘞,”孫藝溪說着把自己的餐盤向外移了移,“要不要吃我的菜?”

“謝謝,你吃吧。”梁如夏婉拒。

心裏卻在想,如果換做以前,她第一句肯定是很溫柔的“好久不見啊,如夏。”

所以她當時不是讓自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嗎?

現在好像是她在自爆。

“方悅涵你現在可以與真正的我說話了,”孫藝溪吃一口番茄炒蛋,說,“因為如夏她已經知道了。”

誰知方悅涵頭也不擡,自顧自地吃她的米飯。

“這麽記仇?”孫藝溪癟癟嘴。

“不敢,”方悅涵端起旁邊的碗喝一口湯,仍不看她,“我怕大小姐再找人看着我。”

“那我不是怕你說出去嘛,”孫藝溪為自己解釋,“而且我也沒讓方沫做什麽,就是讓她注意點你的動靜而已,誰知道你們之前就有矛盾。”

“自從運動會她絆倒你,我就沒和她說過話了,省的某天又來搞我。”

“你以為你拍宮鬥劇呢。”方悅涵終于擡頭,瞥她一眼。

“要不是家裏那老頭非讓我出國讀什麽管理,我還真打算進娛樂圈,”孫藝溪說到這摸了摸自己一頭長發,“畢竟我長得不賴。”

“嘁。”

她們在這一言一語地說着話,梁如夏卻一點聽不懂。

孫藝溪朝她一笑:“你想知道?”

梁如夏沒應,但意思很明顯。

“簡單來說就是高一的時候方悅涵偶然知道了我的秘密,她平時經常獨來獨往的,看着不是很好相處,但我又怕她說出去,就想着找人暗中觀察她,”孫藝溪說到這自己都覺得荒唐,“好吧,我承認我當時是有點中二且不可理喻。”

方悅涵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次改為孫藝溪無視她:“那我是因為真的太害怕了嘛,萬一讓家裏那老頭知道了,我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說完,她補充道:“哦,那老頭是我繼父,挺變态一小老頭,一個勁兒想讓我當淑女、當學霸,不照做就打我和我媽。還要讓我大學畢業後和他商業夥伴的兒子結婚,他兒子又胖又醜,天天逃課去網吧。”

如果不是這樣,她才不去追陳肆川這個狗東西。

她說得風輕雲淡,卻讓梁如夏和方悅涵驚訝不已,呆愣在原地。

“幹嘛這樣看我?”孫藝溪大驚小怪地看着她們,猜着說,“好奇我心态為什麽這麽好?”

沒等應答,她先開口解釋:“因為習慣了,至少比原來沒飯吃餓死在家裏好。”

“你們千萬別同情我,我比你們有錢得很。”說到最後她不忘打趣。

方悅涵這才呵呵兩聲:“是是是,你比我們幸福多了。”

孫藝溪努努嘴,語氣輕飄飄的:“也就多那麽多一點吧。”

“那你現在不怕你繼父了?”方悅涵問她。

“他去國外出差去了,一個月後才回來,”孫藝溪不無幸福地說,“這段時間我勉強能自由一點。”

“但你們也不能把我的秘密告訴別人。”

有時候孫藝溪不想讓人知道,但如今發現,有一兩個人知道也挺好的。

因為卸下僞裝真的很舒服。

方悅涵故意逗她:“看心情。”

“別,”孫藝溪說,“回頭我請你們喝奶茶,管夠。”

這頓飯吃到最後,三個人一起出了食堂。

教學樓前,孫藝溪拉着梁如夏到了拐角的地方。

這裏的光線很暗,和此時的孫藝溪一樣,充滿了神秘。

“如夏,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醫院?”

梁如夏奇怪她怎麽知道,但還是點了點頭。

孫藝溪繼續說:“走在你旁邊那個男人是江淮的爸爸嗎?”

“嗯。”梁如夏沒多說。

“這樣啊,”孫藝溪解釋道,“我大概知道了。”

“陳肆川最近是不是就是個憂郁青年?”

這要怎麽回答?

“沒事,你不說我也知道。”孫藝溪一副知曉一切的樣子。

畢竟都是因為她說的那句話。

誰讓他當時諷刺她。

“走吧,回教室去。”孫藝溪說。

-

陳肆川中午沒在競賽班找到要找的東西。

于是晚自習前又往那跑了一趟。

劉忠楊看到他,輕哼道:“你不是去曹恒辦公室做俯卧撐去了麽,還回來幹什麽。”

“找東西。”

陳肆川沿着教室走廊一邊走一邊看。

“很重要?”劉忠楊倒是稀奇起來。

陳肆川嗯一聲:“世界上僅此一個。”

這句話一出,瞬間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他們開始看想自己的桌下、腳底下,想看看那東西到底多珍貴。

劉忠楊在這時咳嗽兩下,示意他們安靜:“陳肆川你先回位坐着上課,下了晚自習再找。”

“行。”

陳肆川也不好耽誤他們時間打擾他們上課,回位上坐着了。

等放學鈴聲一響,人差不多都走完後,他把剛發下的試卷一折,接着起來找。

但走過來走過去反反複複好幾遍,依然沒見到那東西的半點影子。

陳肆川懊惱地抓了抓頭發,坐桌子上半響沒動靜。

最後似是放棄了,他起身走出教室。

此時的學校已沒有多少人,男生雙手插進兜,眼底有微不可察的倦意。

“周理,陳肆川晚上找的東西是不是你中午撿到的那個?”

“是,怎麽了,你想看?”

“給我看一眼,到底多好讓他這麽急着找。”

“也沒什麽,就是一破爛手工,顏色塗得歪七扭八,難看死了。”

“那你拿人家東西幹什麽?”

“天天裝的跟個什麽似的,我倒要看看他急起來是什麽樣的。”

“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這東西一看就是女生送給他的,能跟他玩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回頭——”

話音未落,突然一道人影沖他過來,整個人猝不及防倒地。

下一秒,沖擊力極強的拳頭就這麽打到了他臉上。

“東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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