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周理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揍他的人是誰,內心極度屈辱,但不得不硬着頭皮屈服。

“你先放開,你這樣我怎麽找?”

他旁邊的男生被這個陣仗吓得腿抖了下。

畢竟誰也沒想到平日裏好脾氣的陳肆川竟會打架,還來這麽猛。

“陳肆川你先把他放開吧,萬一一會兒下班的老師看見就不好辦了。”他不得已勸說。

“再不放開你把我打死我也不給你。”周理緊皺眉頭,咬牙切齒道。

陳肆川眼底盡是冷冽氣息,他手一甩,站直,眼神漠然地看向地上的人。

周理一下就松了口氣,大口呼吸着。

兩秒後,他捂着臉起來,死死地看着對面。

“東西給我。”陳肆川全然無視,重複一遍。

周理一把擦了擦嘴角的血,把書包從背上拿下來,拉開拉鏈翻找。

等把東西拿出來,他沒立刻遞過去。

而是緊緊盯着陳肆川。

男生神色還是淡淡的,看不出一絲變化。

周理厭透了他對什麽都胸有成竹、一切掌控在手的樣子。

和他認識這麽多年,無論自己再怎麽努力,結果都會被他壓一頭。

憑什麽?!

周理一邊在心裏怒吼着,一邊用力把東西扔過去。

漆黑的夜晚裏,這動作來得毫無征兆,饒是陳肆川反應再迅速也沒能接住。

鑰匙鏈的環扣因為碎掉而顯現出的銳利劃片徑自擦過他的側臉,最後落到地上。

陳肆川覺察到,卻沒在意。

而是從兜裏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找起鑰匙鏈。

周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動作,表情有些滿足。

“你對着他的臉扔什麽?萬一他明天再來找你。”旁邊的男生突然小聲說。

“找我?把我臉打成這樣,我他媽不找他都算好的。”

半響,陳肆川在五米處的草叢綠植中找到了。

所幸的是,因為下面有泥土墊着,鑰匙鏈并沒有摔壞。

小小的燒杯依然完整,只是上面的環扣壞了。

他拿起來放到手心,用衣袖把它沾到的泥土擦了擦。

一遍又一遍。

“周理,那句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

陳肆川緩緩開口,聲音不輕不重。落到人的耳朵裏,分外清晰。

周理走路的動作不易察覺地頓了下。

此時的校道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秋風配着昏暗的燈光,營造出蕭瑟寂靜的氛圍。

把小燒杯擦幹淨後,陳肆川給它揣進兜裏。

“陳肆川?是你嗎?”

試探性的語氣傳到耳朵裏,男生微怔。

梁如夏本想在下晚自習後去醫院陪秦莉。

但班主任突然在最後一節自習課上把她叫了出去,說秦莉給他打了電話,讓她直接回家。

于是只得照做。

正好她作業還沒寫完,就想着既然如此,在學校裏多待一會兒也沒事。

見前面的人沒動靜,梁如夏以為是自己認錯了。

不自在地撓了撓頭後,準備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繼續往前走。

可她剛要擡腳時,那人忽然說話了。

“梁如夏。”

這熟悉的聲音,梁如夏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沒認錯人。

“嗯?”

“我臉疼。”

他聲音壓得很低,帶着略微的沙啞。

臉疼?

梁如夏心一跳,連忙下了最後一個臺階,小跑到他面前。

“為什麽臉疼?”

因為環境太黑,他又背着後面的路燈,梁如夏便看不清他臉上現在是什麽狀況。

“你把身子側過來我看看。”

陳肆川順從地照做。

借着微弱的燈光,梁如夏看到他左臉上有一道很細的傷口,正往外冒着細小的血珠。

她迅速拿下書包拉開拉鏈抽出幾張紙遞給他:“你先輕輕地擦一擦,我給你找找創可貼。”

“嗯。”陳肆川接過貼到了臉上。

“那兩個學生快走,馬上要關校門了。”

門衛大爺的聲音适時傳來。

梁如夏手中動作不停,說:“你一邊走一邊擦。”

等出了門口,創可貼也被她拿了出來。

“這還是你當時給我的,幸好我随身帶着。”

陳肆川看過去,眉心一跳。

她手心的創可貼清一色的卡通圖案。

不敢相信貼在臉上顯得他有多蠢。

梁如夏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忙着去撕創可貼。

“給。”

陳肆川垂着眼,沒接。

“怎麽了?”梁如夏歪了歪頭,疑惑道。

“難看。”

他直白地吐出兩個字。

“……”梁如夏一下笑出來,心想他偶像包袱還挺重的嘛。她勸他:“這附近沒有藥店,你将就一下。”

“而且天這麽黑,又沒有別人,就別在意那麽多了。”

陳肆川不為所動。

正要開口說“不疼了,就不貼了”的時候,梁如夏忽地出聲:“你能貼到嗎?需要我幫忙嗎?”

“貼不到,需要。”他不帶猶豫地回。

“那你彎下腰,你太高了我夠不到。”梁如夏招手,示意他。

“好。”

彎到兩人視線得以齊平那刻,梁如夏認真地把創可貼貼到他側臉上,貼完還輕輕按了按。

等放下手,陳肆川還是那個動作,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

那眼睛又黑又亮、深邃,看久了就會不自覺地被吸引進去。

梁如夏小臉又不争氣地紅了。

“貼好了,你可以站直了。”

陳肆川哦一聲,唇角微揚。

兩人肩并肩走着。

上一次還是很久之前。

但這次卻有些不同。

因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從哪件事說起呢?

“陳肆川,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公交站牌前,梁如夏攥着書包帶,雙眸看向地面。

“不小心碰的。”陳肆川看着遠處回。

“奧。”梁如夏很有分寸地沒再問下去。

須臾,輪到陳肆川問起她:“梁如夏,你今天上午怎麽沒來。”

“家裏有事。”

“給你發短信你沒回我。”

“因為手機沒電了。”

“知道了。”

氣氛重歸于平靜。

“你這幾天話好像很少。”梁如夏再度出聲。

“其實還行,”陳肆川說着,借機看向她,“可能因為你精力都在給你送情書的那男的身上,所以才産生了這種感覺。”

“……”梁如夏噎住,為自己辯解,“哪有,我的精力都在學習上。”

陳肆川提了提嘴角。反正不在他身上。

“你同意了?”他不經意地問。

“沒有,”梁如夏知道他在問什麽,搖搖頭,“我說我高中不打算談戀愛。”

“所以他就放棄了?”

“嗯。”

在意許久的問題被解決掉,陳肆川整個人輕松不少。他慢慢悠悠地說:“這男的連持之以恒的精神都沒有,幸好你拒絕了。”

“……”梁如夏嗔他一眼,“你就有持之以恒的精神了?”

陳肆川昂一聲:“當然。”

他想明白了。

她說不會有喜歡他的那一天。

沒事。

那他就努努力,讓她喜歡他。

梁如夏又被他臭屁自戀的語氣弄笑了。

“怎麽,不信啊?”陳肆川眉梢一挑。

“信,”梁如夏像哄小孩一樣說,“你有把握的事情都能做到。”

陳肆川滿意地笑了。

等笑完,梁如夏翻起舊賬:“陳肆川,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沒告訴我?”

陳肆川一愣,而後在腦中回憶了起來。

“你是不是認識周逸?”沒給他時間,梁如夏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哪個周逸?”陳肆川直覺不簡單,裝起了傻。

梁如夏微微眯起眼。

“如果沒記錯的話,以前認識,暑假開學前絕交了。”陳肆川頗為認真地說。

“周逸知道你這麽說嗎?”梁如夏其實早不在乎了,此時聽到他這麽說,有些哭笑不得,“你當時幹嘛逗我?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陳肆川思索幾秒,然後回:“現在也是。”

梁如夏沒控制住自己,伸出拳頭又碰了下他的肩膀。

陳肆川樂在其中。

十五分鐘很快就過去,意識到公交車快要來了後,陳肆川忽然想起了什麽。

他拿下肩上的書包,拉下拉鏈。

梁如夏看着他的動作,想到了她給他筆記本那天。

那天也是這樣,他在書包裏翻找着,最後給她拿出來幾個果凍。

于是,她趕在這次他拿出來之前說:“如果是果凍的話就別給我了。”

誰知陳肆川回不是。

緊接着,他手伸出來,上面放着一沓照片。

遞過去後,見梁如夏沒動,他問:“忘了?”

梁如夏真忘了。

“這不運動會你拍的照片,給你洗出來了。”

所以他當時說的有辦法就是這個?

梁如夏反應了一會兒,随後把照片接了過來。

一張一張地開始翻。

拍完陳肆川後她随手拍的都在裏面。

班級背影、跑道上不同班級的學生、寫着教學樓和餐廳的圖标、藍藍的天空、秋黃的樹葉……

還有她跑一千五百米時陳肆川給她拍的。

記憶仿佛又回到了那燥熱又充滿活力的兩天。

明明沒過多久,可梁如夏卻依舊懷念。

她早忘了,可他卻還記得。

還想辦法給她洗出來了。

說內心毫無波動是假的。

“還行不?”

陳肆川想盡了各種辦法,覺得最合适她也最容易接受的就是這個。

“嗯。”

特別特別行。

梁如夏給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陳肆川笑了。

翻到最後,梁如夏總覺得少了哪張。

她一張張平攤開,還是沒找到。

陳肆川看在眼裏,問她:“找什麽呢?少了?”

也不是。

梁如夏不好說,便幹脆否認:“沒有,正好。”

“是嗎,”陳肆川拇指和食指之間夾着一張照片,倏地伸到她面前,“那這張你就不要咯?”

梁如夏擡眼,一下就看清了那張照片。

“……”

“你又在逗我。”

“看着你好像不是很想要的樣子,那我就——”

正巧公交車在這時到達他們跟前。

梁如夏抿着唇,瞥見車門打開後一把抓住照片上了車。

她走到靠窗的地方,把照片靠近玻璃,得意地笑了笑。

陳肆川低頭也笑。

公交車要駛走之際,梁如夏對着窗外比了個口型。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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