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化藥實驗樓在學校的西北方向，有些偏僻，除了導師和做實驗的同學，一般很少有人路過。
盡管人少，白沅卻依舊清楚自己不可能獨自把手機帶走。
鄭老師的實驗室在二樓，不高，但窗戶卻安了防盜。
現在大約是晚上九點鐘，實驗樓裏挺安靜，還有部分熬夜的研究生在埋頭苦幹。
沉墨帶着他，從樓外的樹杈上跳到陽臺，又跳到二樓窗外的空調外機上，安穩落下。
月光黯淡，黑貓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一雙冰藍的眼瞳盈盈發光。
白沅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戶邊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人，這才放了心。
他四肢并用地爬到黑貓耳邊，小聲說：“等會我進去把東西偷出來，你在這裏接應我。”
“嗯。”
眼見着小白鼠靈巧地鑽進窗戶，黑貓才低頭舔舐了兩下爪墊。
“手機”這種東西，它其實也在人類手中見到過，但是對于白沅所說的，有了手機就什麽都可以吃它卻是不信的。
反正就當是出來透氣……正好看看這只人類究竟是怎麽回事。
沉墨抖了抖毛發上的灰塵，盤算着一會要不要勉強去女生宿舍樓賣個萌。
頭頂的燈光亮得刺眼，白沅左右看了看。
明明小白鼠是一種視力很差的物種，但白沅卻發現自己的視力竟然和當人類時別無二樣。
他沒有多想，動作飛快地從窗邊的桌子上溜下去，爬上了大實驗臺。
濃郁的化學藥品味道有些刺鼻，白沅忍不住往旁邊看了眼。
上午預備實驗的麻醉小鼠靜靜地躺在十字釘臺上，解剖後的毛發上沾染了紅的血，有些刺目。
白沅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他停頓了片刻，又收回視線，直接奔向自己的座位。
套了紅色卡通殼的手機依舊靜靜地躺在桌面上，旁邊還連着充電器。
他跳上電腦屏，踮起身，手腳并用，費勁地把充電器拔了出來，咔噠一聲。
還未等松口氣，門卻突然開了。
“血清應該要分離好了，我去拿幾袋離心管，一會分裝。”
李洋正說着話，視線掠過時突然皺了下眉，指了指實驗臺：“那裏怎麽有只小鼠？”
周暖順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正看到一只四肢平癱、吐着舌頭的小白鼠，一副被麻醉過度傻了的樣子。
她有些猶豫：“是不是之前實驗還沒剖完的？”
“那它眼睛怎麽還紅着？”李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走上前，“我看看。”
白沅緊繃着神經，深吸一口氣準備随時跳起跑路。
“喵嗷。”
周暖眼睛一亮：“有貓哎！”
燈光下隐約可見窗外一抹黑色閃過。
她一把拉起李洋的手：“據說學校裏有只特別漂亮的黑貓，我都沒有見過呢，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李洋才懶得去找什麽破貓，他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笑着：“行吧，拿你沒辦法。”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聽見門合上的一瞬間，白沅立即跳了起來，一把扯住充電線叼起來就跑。
是它身體兩倍大的手機有些沉，墜得牙齒都酸麻。
幸好實驗臺離窗戶不是很遠，白沅卯足了勁，把手機拖了上來。
在倆人回來的最後一刻，他焦急地直接一把把手機推出了窗外。
意想中沉悶的落地聲卻沒有響起，沉墨輕易就接住了。
兩只在窗口一上一下地對視一眼，白沅直接跳下來，爬上它的背：“走！”
沉墨沒有說話，張口咬住手機，靜悄悄地潛回了黑暗之中。
“這個好看！吃它！”
“……這是火鍋，要去店裏吃的。”
“那這個嘞？”
“這是氣球，不能吃。”
“那……”
“行了行了你個灌木叢又用不着吃飯，別挑了等會兒給你買個飲料澆澆水算了。”
“好！那我要這個水水！”
白沅嘆了口氣：“這是可樂，不能澆。”
他不顧瑞瑞的抗議，把手機往沉墨臉前一推：“想吃啥，我請客！”
沉墨低頭盯了會兒屏幕，錯開臉：“不吃玻璃。”
白沅：“……”
他嘆了口氣：“算了我自己挑好了。”
考慮到他們現在都是動物，雖然能說話也能跑能跳，但白沅還是有些擔心飲食。
他仔細挑了幾樣肉類和蔬菜，又買了幾瓶礦泉水和飲料，費勁地趴在手機屏幕上跳着打字：
麻煩直接送到科技樓小花壇邊，不用打電話，謝謝。
點完餐之後，他退出美團，想了想，給遠在國外的親媽發了條短信：最近有事，先不出國了，不用找我。
那邊很快回了一句：
--好。
緊跟着是一個十萬元的彙款。
--國慶我走不開，錢不夠再說。
白沅啧了一聲，有些感慨。
幸好關系足夠陌生。
他又随便翻了翻，來電顯示有四五個未接電話，有鄭老師的，還有周暖的。
為了防止被報警，他還是依次發了消息，表示自己突然決定出國，之後也沒管對方回了什麽，直接退出了微信。
沉墨看他撅着屁.股鼓鼓搗搗莫名其妙操作了一通，有些不解：“你在幹什麽？”
白沅已經關了手機，往地上一坐，揪着尾巴沉思：“在考慮怎麽網購。”
瑞瑞好奇地問：“網購是什麽呀？”
“就是買別的地方的東西，讓人家送過來。”白沅想了想，“但是取快遞的驿站又不可能對我們開放，送過來也不好拿……感覺行不太通。”
瑞瑞癟嘴：“不懂。”
白沅笑了：“你不用懂，你傻着就可以了。”
“對了，”他又看向沉墨，“之前你們說的靈源是什麽東西？”
沉墨清理着毛發，簡潔地解釋：“現世裏的活物有靈智多與少的區別，多的那些會在吐息生長中醞釀出靈源……有點像你們人類說的代謝。”
“那瑞瑞呢？”白沅問，“它怎麽有那個靈體？”
沉墨看他一眼：“它不一樣。”
白沅剛想問一句那你呢，卻怕這只野貓萌生出什麽吃了自己來補靈體的想法，又默默閉了嘴。
沉墨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麽，說：“放心吧，我們只會吸收靈源，活的靈體是不會碰的。”
它仰頭看了眼夜空，眯了眯眼，似是不屑：“怕遭天譴。”
白沅嘿嘿讪笑了一聲：“那就好。”
等了沒一會兒，外賣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白沅興奮地搓了搓爪：“走吧！好吃的來了！”
科技樓的小花壇離這邊很近，人也少，他們倆趕到的時候，外賣盒還安安靜靜地放在花壇邊上。
看到食物出現的時候，沉墨有些驚訝：“真的有人來送？”
白沅從它身上跳下來：“當然。”
檢查了沒有送錯之後，他看向沉墨：“能帶回去嗎？”
沉墨哼了一聲，走上前，直接咬起袋子往回走。
“厲害啊哥哥。”白沅跟在後面，“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沉墨看他一眼。
“如果我以後能養你的話，你可不可以不吃我？”
“本來也沒準備吃你。”
“那你當時為什麽要把我帶走？”
“以後你就知道了。”
見他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白沅也沒有多糾結。
反正總算是放下了心，活着就好。
回去的路上，它們碰到了不少花花鳥鳥，好奇地叽叽喳喳：“哇！小野貓養了只鼠鼠哎！”
白沅覺得新奇，忍不住和它們對話：“你們都會說話嗎？”
“當然不是啦笨鼠鼠！只有棒棒的花花才能說話！”
小月季傲慢地扭開了花枝。
白沅突然想起之前的事，又問：“那你有靈源嗎？”
小月季全身都在防備：“幹嘛呀！靈源很寶貴的！不給你看！”
“賣嗎兄弟？”
白沅扯了扯沉墨的尾巴，示意它腳步停一下。
從尾尖傳來的酥.麻感極其明顯，沉墨顫栗了一瞬間，忍不住眯了眼旁邊的小白鼠。
它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依舊饒有興致地和月季花說着話。
沉墨嘆了口氣，微妙地蜷了蜷尾巴，移開視線。
“你看，最近好多天都沒有下雨了，你肯定渴吧~我給你一瓶礦泉水，你給我一顆靈源怎麽樣？”
“礦泉水？”小月季猶豫着探了探腦袋。
白沅解開外賣袋子，從裏面掏出水來：“這個。”
“不要！我喜歡那個紅紅的！”小月季興奮地舞了舞枝葉。
白沅有些猶豫：“可是……”
“沒事，它們和普通的樹不一樣，能用這個。”沉墨說。
白沅點點頭：“那好吧。”
他費力地把冰紅茶掏出來：“你給我靈源，我給你澆水，怎麽樣？”
“好！”
動植物的腦回路大概都很簡單，完全不擔心他出爾反爾，直接遞出了一顆粉色的光點。
白沅也很直接，二話不說直接爬上去擰瓶蓋，但小白鼠力氣小，還是沉墨幫他打開了。
白沅朝他笑了笑，扒拉着瓶身，小心地把飲料澆在了月季腳下。
帶着一絲涼氣的水浸入土地，瞬間消失不見。
小月季高興地擺動枝葉：“好甜呀！好好喝嗚嗚嗚！”
澆完水之後，白沅把空瓶子收回來，抹了把腦袋的毛：“澆好了，我們也撤了啊。”
小月季十分滿足，揮着葉子：“鼠鼠下次再來找我換叭！”
“行，再見~”
白沅一爪拖着空瓶子，一爪伸向沉墨：“吶，給你。”
他爪心的一點粉光盈而溫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