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假面沒有夜禮服(3)

假面沒有夜禮服(3)

姜星沉搖頭,驚魂未定地看向試圖把不明液體潑向自己的女人。

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性,長發及腰,被發卡束成公主辮,妝容清淡得體,穿着黑色包身連身裙和裸色皮鞋——再正常不過的職業女性打扮。

此刻她背靠在牆,驚慌失措地渾身顫抖,仿佛她是受害者而不是攻擊人。

聶綏将姜星沉擋在身後,“為什麽攻擊她?”

那女人瑟縮着,恨不得躲進水泥牆裏似的,只一個勁搖頭。

“你認識這個人嗎?”聶綏沒回頭,但明顯是在問姜星沉。

姜星沉細眉蹙起,遲疑地開口,“……屈靜雅?”

那女人擡起頭,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看向姜星沉,就像如果再被逼問一句,她就會哭出來似的。

這下姜星沉總算确定了,就是屈靜雅。

——她曾在照片上見過的、解揚的未婚妻。

半小時後,分區派出所。

屈靜雅坐在最靠牆角的椅子,姜星沉和聶綏坐在離她很遠的地方,民警居中,“屈老師是教化學的,帶試劑回家的路上差點撞上人——這太疏忽了,也很危險,該檢讨。但整件事大抵是誤會,各位覺得呢?”

姜星沉沒有說話,只盯着低頭的屈靜雅。

倒是聶綏似笑非笑地問:“屈老師還真敬業,夜半三更還要帶試劑回家,是明天要給學生演示呢,還是今天打算在街頭現場做個化學實驗?”

屈靜雅抖得更厲害了,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但一個字都不再解釋。事實上,從事發以來,她總共只對民警說了幾句話,大意是自己只是路過,被聶綏打翻了試劑瓶還揪來派出所,她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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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談室的門被敲響了,幾人擡頭看去,只見來人穿着筆挺的西裝匆匆推門進來,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桌邊,立馬三步并作兩步走向角落裏的屈靜雅,單膝跪在她面前,雙手捧住她的臉,仰面與她對視,“小雅,沒事吧?怎麽回事?”

屈靜雅淚眼婆娑,一開口眼淚就跟斷了線似的,“我沒有要傷害什麽人,解揚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解揚吻了吻她的眉心,“不怕,我來處理。”說完,他站起身,一回頭才看見站起身來的姜星沉,頓時愣住了,“……星沉?怎麽會是你。”

姜星沉手落在桌沿,手指叩得緊緊的,“我也不想的。”

解揚臉上的錯愕之色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面對姜星沉時特有的篤定,“所以這一定是誤會了。星沉,小雅膽小,不怎麽會說話,解釋不清楚。你比較冷靜,跟警察說清楚了就走吧,這也大半夜了,明天各自還有工作。”

姜星沉指着桌面上作為證物帶回來的玻璃碎片,“可是這個要怎麽解釋?她——”

“她本來就是化學老師,沒什麽奇怪的。”解揚打斷她。

姜星沉咬唇,手指捏得過緊,關節都泛了白。

“是嗎,看來中學教師也是高危行業,成天都帶着危險化學品走夜路。”聶綏的手落在姜星沉的肩頭,不輕不重地一按。

這力道,像是把她飛出去的三魂六魄又都歸了位,心也安了。

解揚上下打量着聶綏,“這位是?”

“聶綏,我的朋友。”姜星沉說。

解揚颔首,“原來是星沉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的朋友,都是自己人,有什麽我們還是出去說,不要給民警同志添麻煩了。星沉,你說呢?”

姜星沉看了眼躲在未婚夫身後楚楚可憐的屈靜雅,直到解揚和民警打着招呼往外走,她都沒有再說一個字。

走在出派出所的臺階,聶綏在她身後,聲音不高,“為什麽不敢跟他說明白?你應該知道那女的是故意的。”

姜星沉低頭,咬住下唇。

解揚和屈靜雅就走在他們前面,午夜的街道上人煙稀少,更顯得女方小鳥依人,被護在身前。

為什麽不想争辯?說不上,一來沒有證據,二來……解揚信任她。

“你到底害怕什麽?怕就算那女的心懷不軌,你的解大記者還是會全心回護,讓你感覺自己特渺小,微不足道?”

聶綏這話一針見血,姜星沉頭皮發麻,一擡眼,“夠了!”

“星沉。”遠遠的,解揚喊她。

姜星沉沉默地走過去,就看見屈靜雅更往解揚懷裏靠了靠,仿佛生怕她會傷害自己似的。

“不管怎麽樣,吓着你了是小雅不對,這事我替她跟你道個歉。你別往心裏去,改天有空一起吃個飯,算給你賠不是,你看什麽時間方便?”

“我工作……挺忙的。”

“她沒空,DJ雜事多,可不像老師這樣錦衣夜行。”聶綏攬過姜星沉的肩,目光卻是盯着屈靜雅,“希望下一次,不要再遇見屈老師當街實驗。”

解揚目光落在聶綏的手背,微微蹙眉,“星沉……”

“我們先走了!”姜星沉擡眼,打斷了他的欲言又止。

“好吧,到家給我電話,早點休息,工作不要太拼。”解揚溫和地囑咐。

姜星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與聶綏并肩離開,才走了沒兩步,忽然聽見身後一聲悶響——

原先依偎在解揚懷裏的屈靜雅已經倒伏在地,昏迷不醒了。

楠都二院,急診科。

姜星沉與聶綏并肩站在樓梯門口,解揚則守在診間外來回踱步。

“我送你回去。”聶綏不由分說拉起姜星沉的手腕,感受到她的掙脫,他才凝着她的眼,“在這裏等什麽呢?她醒了,有解揚噓寒問暖,她醒不來也有醫生看顧。”

姜星沉知道他說的都在理,只是明白不代表做得到,她遠遠看了眼解揚。

這一眼,落在聶綏的視線裏,他半垂下眼,又問了一遍,“走嗎?”

姜星沉猶豫,手臂被松開了。

聶綏雙手抄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我多事,嗯?”

不等姜星沉回應,他已推開樓梯間的門,三步并作兩步而去。

姜星沉覺得心裏憋得難過,卻發不出聲音挽留,就在這時急診室裏的醫生出來了,“哪個是屈靜雅的家屬?”

“我。”解揚忙說,“她醒了嗎?”

“醒了,”醫生摘下口罩,面色頗嚴肅,“不過現在有些情況,需要跟家屬了解一下。”

解揚點頭,“您問。”

“病人身上有不明原因的傷痕,而且看起來新舊交加,問她她也說不清楚怎麽來的。”

解揚說:“她練跆拳道,身上總是弄的青一塊紫一塊,看起來确實吓人。”

跆拳道?姜星沉愣了下。她認識許多練武術的小姑娘,包括從前的白婉,但有武術底子的女孩自有不一樣的氣度,跟屈靜雅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醫生也将信将疑,還想再問。

“……是我自己弄的,是我不小心,總磕磕碰碰。”屈靜雅的聲音從診療室裏傳了出來。

她穿着病號服,扶着牆壁,看起來羸弱得很,一眼看見了姜星沉,她頓時面露恐懼,避到解揚身後,面露怯色。

姜星沉覺得說不出的詭異——她跟屈靜雅素不相識,她為什麽要攻擊自己在先,又在解揚面前裝柔弱在後?圖什麽?

醫生見問不出所以然,囑咐了幾句多休息,定期複診就離開了。

走廊裏只剩下三人,略顯尴尬。

“星沉,我和小雅送你回家吧。”解揚牽着屈靜雅說。

姜星沉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又看向解揚身後那個柔弱得像在演戲似的未婚妻,“不用了,你還是多‘關心’未婚妻吧,別讓她再帶着腐蝕性液體到處亂走。”

解揚一笑,“星沉,許久不見,你怎麽變得這麽尖酸了。小雅已經解釋過,她是無意,你又何苦要針對她呢?”

她針對屈靜雅?換個人被人拿濃酸液體對着臉試試?若不是看在解揚的面子上,姜星沉絕對不可能這麽簡單息事寧人。都這樣忍讓了,他竟還說“針對”?

從骨子裏來說,姜星沉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她忍讓不過是因為在乎,但絕非沒有底線。解揚的這句話,無疑觸碰到了她的底線——在解揚眼裏,屈靜雅才是需要回護的自己人,而她姜星沉不過是個“針對”自己人的外人。

姜星沉自嘲地笑了笑,“行,都是巧合。剛好,我與屈小姐任職的學校領導有點交情,明天白天就抽空去問問,是化學教研組的安排還是什麽其他原因,需要屈小姐把學校的化學試劑‘半夜’帶回家。”

解揚面色微變,“星沉。”語氣裏俨然已經帶了些許責怪。

姜星沉微微一笑,“不是去告狀,只是問一問。畢竟我覺得,沒有哪個學校會有這樣的要求,如果有,也真太不合理了。你說是不是?屈老師。”

屈靜雅求助似的揪了揪解揚的衣袖,解揚眉頭不經意地蹙了一下,她立刻就松開了,之後再沒有碰過他的衣服。

解揚留下屈靜雅在身後,自己走向姜星沉,“我聽人說,之前你在穆勞遇見了一些意外。星沉,你是不是壓力太大,所以有些焦慮?”

她焦慮?

姜星沉覺得好笑透了,因為她焦慮所以無緣無故地陷害別人的未婚妻,這難道不可笑嗎?就算她确實有焦慮症,也從來沒給任何人添過麻煩。如今從解揚嘴裏聽見這樣的話,真是讓人心涼。

“謝謝關心,我的精神狀态很穩定。”姜星沉已然在憤怒的邊緣。

解揚用一種關心的口吻說:“睡眠不好是會讓人産生幻覺,我建議你去看一看心理醫生——”

“一個人是幻覺,兩個人是什麽?被催眠了嗎?”

男人的聲音從走廊裏傳來,姜星沉和解揚不約而同回頭望去,只見聶綏手裏拿着果汁瓶,快步走了過來。

把果汁遞給面色蒼白的姜星沉,聶綏轉身面對解揚,眼神冷淡,“你未婚妻的事,姜姜不追究我可以放過,但如果她要查——”

後半句不必說了,他必會追究到底。

愛是什麽?

是無論受了什麽委屈,也不舍得留你一個人孤軍奮戰——無論何時,何地,與誰。

謝謝支持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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