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假面沒有夜禮服(5)

假面沒有夜禮服(5)

姜星沉和聶綏交換眼神,不約而同地精神一振,追了出去。

街道上已不見屈靜雅的身影,倒是不遠處公廁外有個花臂小流氓,百無聊賴地抽着煙,邊打電話邊往公廁方向瞟,也不知在動什麽歪腦筋。

聶綏拉住姜星沉,示意她跟自己來。

兩人站在書報亭邊,随手翻着雜志,為了不讓老板生醫,聶綏還真買了一本,遞給姜星沉。

姜星沉瞥了眼封面,“……”

雜志名:《結婚》

頭條标題:《願意做我女朋友嗎?将來結婚那種》

聶綏歪頭沖她樂,“這雜志回頭也給我看看,挺有實戰價值的。”

姜星沉抿嘴,把雜志往他懷裏一塞。

報亭老板笑,“小夥子好好學。”

姜星沉嘴角微彎,“這種事還要學什麽呢?想結婚的人手拉手說去民政局就去了,不想結婚的,用挖掘機把民政局整個搬過來也結不成。”

老板沖聶綏擠眼,順勢問:“爽快,那姑娘你是願還是不願呢?”

聶綏凝着笑眼,看向姜星沉。

姜星沉正要開口,忽然壓低聲音,“快看那邊。”

聶綏回頭,恰見之前蹲公廁外的小混混正拿手機挑起一個年輕女人的下巴,把對方壓在圍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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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臉被混混擋住了,只能看見纖細的手臂和吊帶衫,以及露出整條大腿的熱褲和七八公分的超細高跟鞋。

白皙的四肢上,零星覆着些許紗布。

“哥的車就在前面,一起喝杯酒?”花臂混混用手機擡着辣妹的下巴,一臉淫|笑。

這可真是個凹凸有致的尤物,關鍵是哪個良家少女會跑到公廁換衣服,進去的時候還是保守少|婦,出來就成了衣不蔽體的辣妹?擺明了,本來就是要去玩兒的嘛。混混自以為分析到位,行了桃花運,“錢由哥哥我出,怎麽樣?”

“好啊。”語聲嬌嗲,聽了都叫人酥軟,“塗個口紅,我們就走。”

混混松開了手,摸着下巴等美人上妝。

她伸手,在包裏摸了摸,拿出個精致的小噴瓶。

“哦喲,還抹香水。”

“嗯,”女人嬌笑,“你聞聞,喜不喜歡。”

混混湊過臉去,還沒等大腦對聞到的味道做出反應,已經兩眼一翻白,軟趴趴地倒在地上成了被剔骨的鹹魚。

女人居高臨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噴瓶重新放回包裏,又拿了根皮筋叼在唇間,雙手将蓬松的卷發完全攏到腦後束起,一根碎發也不留,然後随意地撕開手臂上的紗布。

紗布貼肌膚的一面染着血,而她胳膊上的傷口仍舊殷紅。

她俯身,把帶血的紗布塞進昏迷混混的嘴裏,又輕蔑地拍了拍他的面頰,直起身,踩着細高跟鞋揚長而去。

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姜星沉才難以置信地問:“屈靜雅?”

“除非……她還有孿生姐妹。”聶綏說。

畢清聞合上日記本,扶了下鏡框,“雖然從學校同事和學生的敘述來看,屈靜雅的性格比較不穩定,但也不能輕易判定為精神異常。”

“你是說……精神分裂?”姜星沉想到在校園外見到的那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屈靜雅,仍舊覺得判若兩人。

畢清聞點頭,“不好确定,也可能在她未婚夫面前的樣子只是裝腔作勢,要确診還得正經做精神檢查。但如果真的存在第二人格,這個人格很可能具有攻擊性,星沉,你要提防着些。”

“我會陪着姜姜。”聶綏說。

畢清聞若有所思地看了兩人一眼,淺笑,“說起來,我還真沒想到有朝一日兩位來找我,竟都不是為了失眠的事。”

姜星沉輕嘆,“近來已經好賺不少,安眠藥也很久不吃了。”

畢清聞點頭,“畢竟,你已經有更管用的‘藥’了。”

聶綏聞言,毫不客氣地對號入了座,“這可不敢當,萬一哪天姜姜要停藥,我可如何是好?”

“停什麽藥,”姜星沉半真半假地說,“我還沒傻到要跟自己過不去。”

聶綏愣了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理解的意思,“……我沒聽錯吧?”

“你聽見什麽就是什麽咯,”姜星沉站起身,對畢清聞說,“那我們想想辦法,看怎麽才能讓屈靜雅跟你見一面。”

說完,人就離開了,聶綏快步追上前,“別啊,咱們說清楚。”

畢清聞端起茶杯,抿了口,剛好迎上進來的白婉探究的眼神,“畢醫生,你笑什麽呢?”

“笑這倆人都不藥而愈了,挺好。”

“啊?”

畢清聞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忙嗎?不忙該上課了。”

白婉連忙把懷裏的心理咨詢師教材往桌上一扣,“我就是來求教的,啊,自己看書真的太痛苦了,每個字都認識,連在一起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

校外小賣部,這是第二波上來找姜星沉搭讪的男生。

“謝謝,我不打算早戀。”姜星沉一本正經地拒絕對方,然後看見碎了滿地的懵懂少男心。

等學生們走了,姜星沉才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你這什麽眼神?”

坐在對面的聶先生就像一頭看見主人摸了別的狗狗腦袋、而瘋狂吃醋的大狼狗,眼角眉梢都寫着不·開·心,卻偏偏在四目相對時又充滿希冀。

“幹嘛不直接告訴他們沒戲?”亞洲醋王悶悶不樂。

“我不是拒絕了嘛。”

“那不一樣,你說的是不早戀,那豈不是年齡的問題,過兩年就行了。啊,不對,你還故意在人家小男孩面前裝幼齒!”聶綏委屈巴巴地說,“為什麽?”

姜星沉咬着吸管,笑眯眯地說:“當初上學沒體會過呗。”

“少忽悠我,你上學時候還能沒被追過?”

“真沒有,”姜星沉嘴邊仍是淡淡的笑,“那會只知道讀書,眼鏡片比啤酒瓶底都厚,根本沒有擡眼看過世界。談戀愛……不存在的。”

聶綏想也不想,“別說瓶底那麽厚,就算你戴盲人墨鏡也好看。”

“……騙人。”

“沒騙你,”聶綏擡起手臂,拿右手食指中指隔空比劃,擋住姜星沉的眉眼,身子微微往後仰了點兒,“說白了,不是他們看不見你,而是你壓根沒想被看見。”

姜星沉愣了下,繼而低頭笑笑。

是啊,不想被看見。她那會兒心裏裝的都是如何趕追解揚的腳步,在她的世界裏沒有那麽多明星偶像和暗戀對象,有的,只是一個從小被當成別人家孩子的的優質學長,所以她被蒙了雙眼和心,把自己逼得那麽緊,這麽多年也未曾松懈。

她和聶綏,才相識多久啊?他竟都能看得透。

“不過也挺好,”聶綏往前傾身,看着她的眼睛,“就當是為了等我好了,嗯?”

“少給自己貼金,誰等你了?”姜星沉臉上微熱。

“哎,我自我安慰安慰還不行麽?等你答案等得我徹夜難眠。”

“別人談戀愛玩的時候,我沒有玩過。現在我二十四了,也過了談着玩玩的年紀。”姜星沉眼底閃着星辰,看着他。

“真是巧了,我二十七年沒拿談戀愛開過玩笑,以後也沒這打算——你看,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姜星沉抿嘴,看着他笑。

她就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麽,都會被他解讀成心有靈犀,天生一對。

“她下來了。”聶綏忽然說。

姜星沉擡頭,果然看見屈靜雅正走向小賣部,仍舊是整潔的制服裙,三公分的裸色單鞋,長袖襯衣系着袖扣,黑直的長發被精致的小發夾別在腦後,斯文安靜的氣質。

“別怕,有我在。”聶綏說。

姜星沉沖他點點頭,走了過去。若不是他在,她怕是怎麽也沒有勇氣去面對一個曾試圖攻擊自己的奇怪女人吧。

“屈小姐。”

屈靜雅猛地回頭,見是姜星沉,明顯僵了一下,朝後退了兩步,眼神卻越過她看向背後。

“星沉。”低沉的男聲,從姜星沉背後傳來。

姜星沉轉身,才發現解揚不知何時也來了。

“小雅說你最近在跟蹤她,我本來是不信的。”解揚溫聲說,“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姜星沉晃了下手中的汽水瓶,“我只是來買飲料,碰巧遇見。”

“可我每天放學都能看見你……還有那個人。”屈靜雅的目光怯怯,投向遠處的聶綏。

姜星沉心裏咯噔一下——原來她一直都知道他們在,卻始終不動聲色。

解揚點頭,“星沉,你是好姑娘,別再跟聶綏那樣的人混在一起,耽誤大好年華。他是什麽人?說難聽點,精神病人也不為過。但凡還有點上進心的男人,怎麽可能天天游手好閑,在外面閑逛?”

姜星沉的指甲摳在掌心,面上卻是冷靜,“我跟他不是一起的。”

解揚的臉色這才稍霁,“是他纏着你?”

“嗯,總是纏着我不放……”姜星沉低垂眉眼,一副飽受困擾的模樣。

解揚蹙眉,“你之前為什麽不跟我說?”

“我怕你不方便,”姜星沉若有似無地瞟向他身後的屈靜雅,“萬一屈小姐誤會。”

“她不會。”解揚斷然地說,“小雅很懂事,不會給我添麻煩。”

屈靜雅低眉順目,一言不發地攥着包。

姜星沉的視線停在她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又轉而對解揚說:“現在你知道了,會幫我嗎?解揚,你會幫我擺脫他嗎,你知道的其實我對你……”

沒有哪個男人抵抗得了姜星沉這樣的美人一句哀求。

解揚也不例外。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姜星沉的肩,“我找人替你教訓聶綏。不要怕,光天化日難道還沒王法了?”

這幾句話說得極盡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姜星沉才是男女朋友。

“可你不可能總保護我,萬一你不在——”姜星沉的餘光一直留意着屈靜雅的動作,看見她手指越揪越緊,知道只差一點點了。

解揚說:“你有年假嗎?可以請個假,來我家——”

“夠了!”女人壓抑的嘶吼,突兀而尖銳。

姜星沉和解揚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解揚,完全沒想到未婚妻會有這樣的反應,在短暫的驚愕之後立馬變了臉色,近乎兇狠地瞪向屈靜雅,“你這是幹什麽?”

屈靜雅低着頭,發絲掩蓋了神色,在解揚的怒喝下緩緩地擡起頭,一雙曾柔順的眼裏滿是怨毒與嫉恨,用截然不同于平時說話的語氣說:“夠了,解揚,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女人。”

解揚面色難看,“小雅,你怎麽跟人說話?”

屈靜雅擡起眼,眼底閃着忿恨,“怎麽說話?我說她兩句,你就心疼了?”她指尖正對着姜星沉,怒目道,“她是人,我就是不是了嗎?在你眼裏,我是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任你擺布的畜生嗎?”

“屈靜雅!”解揚喝道,一手掰住她纖細的肩頭,威脅道,“你想清楚了再說話!”

“早該想清楚了!”屈靜雅一把打開他的手,狀若癫狂,“這個女人就不該存在!如果沒有她……如果沒有她,你就不會——”

“屈靜雅你瘋了!”解揚擡手,一巴掌落在對方臉頰。

力道之重,使得剛剛還咬牙怒目的年輕女人踉跄着險些摔倒在臺階上。

屈靜雅緩緩撐起身,發夾因為沖撞而脫落,頭發頓時披散下來,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她低低地笑起來,肩膀聳動。

姜星沉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看了眼聶綏站的方向,可那兒卻空無一人。

“你在搞什麽鬼名堂?”解揚略顯狼狽,掩飾着剛剛出手傷人的事實,“站起來,有什麽話我們回家再說,不要在這裏丢人現眼。”

遠處,已經漸漸圍起一些學生,遙遙地指指點點,交頭議論。

解揚更加暴躁,近乎粗魯地伸手要拽屈靜雅起來,手剛碰到她的手腕,就被打開了。

屈靜雅暴怒,“滾開!你這個僞君子,混蛋,人渣!離我遠一點!”說着,一手已從包裏摸出小刀,彈開,對着解揚,一邊慢慢站起身。

解揚額頭挂了汗,眉頭緊蹙,一手作勢阻攔,一邊說:“你不要沖動,小雅,把刀收起來。這兒都是你的學生,被他們看見了不好。”

“是啊,不好的東西都要避開人的視線,不是嗎?”屈靜雅朝前走了半步。

解揚聲音微顫,“有話好好說,你先把刀放下。”

“不放,不能放。放下刀,不就又任你魚肉了麽?我才沒有‘她’那麽傻。”屈靜雅恻恻一笑,竟有幾分詭異的豔光。

姜星沉和解揚俱是一愣。

解揚顫聲問:“‘她’是誰?”

“還能是誰,被吃的死死的屈靜雅啊,”屈靜雅挑眉,嘴角勾出一抹嘲弄,“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傻女人。”

解揚松了松襯衫領口,咽了口唾沫,白淨的面孔漲得通紅。

屈靜雅反倒很愉快似的,朝他逼近了一步,“你不就仗着屈靜雅對你逆來順受嗎?你在她、在他們面前道貌岸然,為什麽唯獨在屈靜雅面前就不裝了?不就因為你知道她不敢、不能離開你麽?”

“好了!”解揚忍無可忍,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試圖奪取她手中的刀具。

可屈靜雅像只走投無路的動物,殊死抵抗,甚至直接一口咬在他的前臂,猩紅着眼死死地瞪着他,如果眼神能殺人,解揚定會被萬箭穿心。

解揚條件反射地揚起手,又要打她,卻對上屈靜雅那雙怒火中燒的的眼睛,一頓,錯失了時機,反被屈靜雅手裏的小刀劃傷了手心。

“你在害怕什麽?怕你的星沉知道你其實是個披着人皮的僞君子是嗎?不用怕,她不會知道的,因為我會讓她,消失——”說話間,屈靜雅出人意料地忽然轉向姜星沉,高高地舉起刀,刃口朝向一旁的姜星沉。

姜星沉下意識地雙手舉起坤包抵擋,心裏卻并不十分害怕。

聶綏的話猶在耳畔,“別怕,我在。”

時間仿佛定格了一秒,漫長的一秒。

姜星沉放下手中的包,果然看見擋在自己身前的聶綏,已經奪下了屈靜雅手中的刀,将她的雙手折在身後,動彈不得。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聶綏聲音冷冷的,“胡亂洩憤……不合适吧?屈老師。”

标題是《假面沒有夜禮服》,夜禮服假面是王子

沒有夜禮服的假面,也許只是……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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