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風中似有瑩輝飄揚
風中似有瑩輝飄揚
能出國的,多少家裏都有錢,別管去哪個國家,別管在倫敦紐約還是莫斯科,只要出了國,花費都不會少。許清宵出國八年了,早早自立,已經開始接工作賺錢了。
“不用賠,便宜衣服,西班牙班尼路,299一件。”蔣柔然今天穿了條黑裙,mango,香港買的,确實是299,還是港幣。許清宵确認了一下,“真的不用賠?什麽牌子?”
“真的不用,”蔣柔然說:“直接丢了都可以,不值錢。”
“那我請你們喝酒,”然後看宋莺莺,“坐吧,一起,我請客,你們喝什麽?”
許清宵點了三杯覆盆子蘋果酒,介紹說:“這酒很好喝,甜而不膩,俄羅斯這邊的蘋果酒特別好喝,還有蘋果味的汽水,也比別的地方的好喝些。”
蔣柔然跟吧臺小哥講:“我們原來的不要了,謝謝,換蘋果酒。”
講的是俄語,許清宵回頭,“可以呀,妹妹,俄語說得好,重音很對,語言課在哪兒上的,學得不錯。”
蔣柔然說:“小學就學過俄語。”
“那難怪的,很不錯。”許清宵撐着頭,“那這位妹妹呢,學得怎麽樣,在俄羅斯講英語沒用,得說俄語,不然容易受欺負。”
宋莺莺說:“我嗎,我不行,我不會講俄語。”
“那要學啊,看這個妹妹,她說得多好。”抿了一口酒,又自顧自嘆氣,“完全不想回國,家裏催着結婚,仿佛出來讀一場書,單純是為了衣錦還鄉鍍金相親嫁人,所以讀書的意義是什麽呢,而且他們完全不懂,雖然是個藝術生,但讀到博士多不容易。”
宋莺莺問:“那你學的是設計,哪方面的設計?”
“美術設計,列賓分的是大類,”她說:“你們讀什麽專業的,如果遲早要回國的話,沒必要吃苦,讀個好畢業的就完事了。”
一位在列賓讀到博士的學姐的苦口婆心,又說蔣柔然,“你俄語好,考慮讀個硬核點的專業,出來就在本地就業,沒必要回國了。”再看宋莺莺,“你就——”只是一嘆,“俄語不行,讀什麽都一樣,聽天由命。”想了想,又道:“還有個辦法,你回國先考個教資證書,可以過來當中文老師,不累,也能養活自己了。”
“妹妹們,你們還喝什麽嗎,太晚了,我現在買單,你們要喝就現在點。”許清宵起身,叉了一下腰,“不用跟我客氣的,我說的也不是建議,你們別被吓到了,留學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彼得堡也很美,千萬別不讀了,那我罪過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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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莺莺笑,蔣柔然說:“你住哪兒,要不要我幫你叫個Yandex Go,或者就在四季住?”許清宵說:“給你留個號碼,這個衣服你要是想要件新的,我賠你,明天打給我也可以。”
宋莺莺正想做珠寶加工,現成的設計專業的博士生,蔣柔然已經體會到了宋莺莺的想法,送了許清宵上車,還拿到了人家的聯系方式。
而且根據許清宵的說法,陸湛也是設計界的翹楚,本碩都在列賓讀的專家學制,美術基礎很紮實,這會兒也是在找工作,想博士畢業後去維也納的拍賣行,待遇還在談。
上樓到了酒店房間裏,宋莺莺終于收到了俞鳳枞的電話,他說:“我在你學校,你在哪裏?”
“你好了?”宋莺莺想問的不知是他身體好沒好,還是問他情緒好沒好,或者是兩者皆有之。
俞鳳枞道:“又跑到哪裏去了?在工作室?”
俞鳳枞不知道宋莺莺一個學生,怎麽每天有那麽多事情要忙,宋莺莺說:“我見到你母親了。”
“什麽時候?”俞鳳枞以為他母親來了蘇黎世,但沒聽說,他母親應該是在深圳才對。
“我回香港參加了一場婚禮。”宋莺莺道:“周語語結婚,你應該見過她。”
“恭喜周小姐和陳生有情人終成眷屬,祝他們百年好合。”俞鳳枞心說:你該死心了吧,對陳震生。
誰知宋莺莺道:“周語語沒嫁給陳震生,是不是有點奇妙?”俞鳳枞心道:這就是你們年輕人的愛情,是我冒昧了。
“我下周一回蘇黎世,如果你還在的話,我想我有事和你說。”宋莺莺不在,俞鳳枞已經夠忙的了,今天才周四,他不能等四天,等到她周一才回來。他說:“能直接告訴我嗎?”
“可以,我認為你太忙了,我沒辦法做你的女朋友,我不妨直接告訴你,我們不合适。”
俞鳳枞沉默了很久,“那你想我怎麽做?”宋莺莺望着窗外夜空中的濃雲,“你又能怎麽做,你能協調生活與我嗎?既然不能的話,放手吧,我也不想待在家裏等你,像個怨婦一般,等你的一個電話。”
“我知道你的意思,或者你到美國來,我幫你換個離我近的學校,在波士頓。”
“我也沒要求你來蘇黎世陪我,那你就不要要求我去美國陪你了,對吧。”宋莺莺說:“那我的人生有什麽意思呢,等着你偶然一顧?算了吧,我們到此為止。”
俞鳳枞在洛杉矶療養了很久才被醫生允許搭乘長途飛機到歐洲,她不在,還被立即要求分手,他嘆息,“莺莺,告訴我你在哪兒,我來找你,你不用動。”
“沒這個必要。”
次日是個陰天,要雨未雨的,宋莺莺擡頭看,難怪昨晚那麽濃重的雲層,蔣柔然起身,說:“早上我和許清宵通過話了,她說你想看琥珀蜜蠟的話,她知道哪裏有好的,她帶我們去看。”
“好。”
蔣柔然盤起長發,“其實埃爾米塔日博物館裏有個鋪滿琥珀的房間,奢華異常,那整整一屋子,不知克制的奢華,咱們做飾品的時候,審美一定要克制一些,低調與華麗要并存。”
許清宵開了車到四季酒店,“兩位妹妹,我們上午先去冬宮參觀,下午去波羅的海,走,上車吧。”
許清宵帶了早餐,“是紅豆粥,我自己做的,昨晚上被那個渣男壞了心情,希望你們對彼得堡還是要留下好感,畢竟你們是來旅游的。”昨晚蔣柔然說她們是來旅行的,又說想看琥珀,許清宵才開車來,波羅的海就盛産琥珀。
“冬宮真是名不虛傳,”宋莺莺說:“很難想象,裏面就住着女皇一人。”
“這就是個博物館,我估計女皇是個集物癖。”許清宵帶着她們,“現在我們出瓦西裏島了,去另一個島嶼,彼得堡就是由很多個島嶼組成的,其中穿插着大小涅瓦河,以前夏天的時候,能坐船去芬蘭。”
“中午我們去吃郊外的木屋餐廳,大帝用過餐的地方,值得一去。”許清宵換了妝容,戴個眼鏡,頭發紮起,簡單裙裝,說:“開車還是很自在的,特別是俄羅斯,沒什麽人,地廣人稀。”
蔣柔然說:“我小時候經常走這條路,我家以前住在市郊,離夏宮不遠。”
“天爺诶,你是土著啊,我說你俄語學那麽好呢。”許清宵笑說:“那是我冒昧了,還在這領路呢,要不你來開?”
“我們倆都不會開車。”蔣柔然說:“我們沒駕照。”
“去考一個,俄羅斯哪兒不能開車啊,除了莫斯科,莫斯科是真堵,堵過紐約。”許清宵透過後視鏡看宋莺莺,“這位妹妹有點憂郁啊,這是怎麽了?”
“哎!”蔣柔然說:“受了很重的情傷,沒法療愈的那種。”
“那有什麽,我昨夜也受了情傷,今天不就好了麽。男人吶,哪兒沒有,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嗎?”
蔣柔然嘆息,“那還是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妹妹別急,姐姐班上好幾個長得還可以的,回來就給你介紹,男人真的就是個調劑,千萬別往心裏去,愛啊,情啊,都是一場空。”
蔣柔然說:“不然姐姐先給我介紹一個吧,都是博士是吧,博士好,年輕有為。”
“哎呀,你們這些小姑娘,就是見過的男人太少,看不穿。”許清宵說:“就說我前任吧,你們見過的,陸湛,他就是個特別柔軟特別善良的人,路見不平,雖不說拔刀相助吧,但肯定不會袖手旁觀。那個孟憐山,是個專靠男生的小姑娘,出國讀大學,就拿了一張機票,空着手出來了,你們說她膽兒大吧。家裏完全不給支持的,就空人空手出來,出來就交男朋友,換學費,換吃的。你們說這和那什麽有何異?”
宋莺莺也被吸引了,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是在幾個男朋友之間打轉,最後跟了一個家境也不怎麽樣的,人家帶着她租房子,吃水餃,也算對他仁至義盡,關鍵那個男生家裏也不怎麽樣。”
宋莺莺說:“他們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找長期飯票哪裏容易的,今年那男生碩士研究生畢業,家裏找好了工作,一句道別都沒有,回家去了。這女孩今年九月才讀大三,你們說怎麽辦,回國吧,沒錢買機票;不回吧,下半年都沒錢交學費。列賓學費可不便宜,她還是個美術生,就算出了列賓,換任何一家美院都很燒錢,不是她負擔得起的。”
蔣柔然說:“陸先生主動支持人家的學業了,人家要傾情相報?”
“不知道他們,我懶得管,與我無關。”許清宵說:“有些事說不清楚的,有沒有的,也沒那麽重要。”
“比如說?”蔣柔然問。
“比如說一男一女在酒店裏待了幾個小時,男主角說什麽事都沒有,女主角也伸冤,說冤枉。我說這時候的冤枉不冤枉還重要嗎,有沒有什麽還重要嗎,重要的是你們為什麽要在一家酒店一起幾個小時,為什麽,為了學畫畫?”
宋莺莺嘆氣,“可能是為了重現泰坦尼克號吧。”
許清宵嘆息,“我也是這麽想的,他們既然這麽有情趣,讓他們去吧。都是學美術的,這點情調我也是有的,我十九歲出國,提着箱子一個人就來了,什麽風雪之境沒走過,這點胸襟我也是有的。
苦難逼着人成長,特別是有瑕疵的男人,就像一幅畫上的多餘色彩,調色抹去了我也知道它在哪裏。
我只想要符合我構圖的愛情,也許不是那麽俗世完美周正,但總有個最重要的前提,就是符合我心中的分鏡與全景構圖。”
她道:“妹妹們,聽姐姐一句勸,別把男人看太重,不值當。”
“深以為然,”蔣柔然回頭看了宋莺莺一眼,說:“誰把誰當真,愛誰誰。”
“愛誰誰。”